181 太平間3
?“趕快醒來啊，好不好？讓宋兒照顧你，代替媽咪照顧你。。。。。。”
殷小宋心裡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要對爹地說，杏眸望着一直閉着眼睛的爹地，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腫眯的眼睛紅彤彤的全部都是血絲。
“我們出去再問下醫生情況，叔叔需要休息。”凌夜南拉起了她，望了一眼牀上的殷父，沉聲道。
“嗯，我知道爹地現在需要休息！”殷小宋怔怔望着殷父，難受卻也不捨的說着，鬆開殷父的手，“明天我再來看你，爹地。”
又深深凝望了一眼殷父，走出了病房。
爹地，你一定要趕快醒來。
站在寂靜的走廊上，茫目的望着，殷小宋不知道該將視線停留在哪裡。
她知道，她要去看媽咪了。
可是，她害怕。
小手主動過去拉着凌夜南的大手，怯怯的，不安的：“我害怕，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凌夜南低眸望着兩人緊扣的雙手，黑眸裡劃過不知名的一絲驚喜：“沒關係，你要覺得自己可以了，告訴我。”
殷小宋望着走廊的盡頭，一片幽空。
手上的熱源時刻在溫暖着她，一點一點蔓延至全身。
殷小宋，你必須面對，沒有什麼難過你得選擇逃避，你是媽咪驕傲的小孩，她選擇對你的保護，不是爲了一味逃避下去。
面對了，才能更好的替她照顧爹地。
殷小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走吧，我們去看媽咪，我還要替她好好照顧爹地呢！”
握緊了凌夜南的手。
凌夜南反握住了她的手，牽着她，一路朝前走去。。。。。。
私人醫院，負一層，太平間。
凌夜南牽着殷小宋站在冰冷的大鐵門門口。
殷小宋感覺到寒氣從腳底往上直竄，凍的手腳都開始冰冷。
心臟也冰涼到放佛被人瞬間擱置在冰窖裡一般。
“哐”一聲，凌夜南毫不猶豫的推開了這扇沒有任何感情的大鐵門。
在這陰森森到寒冷的夜裡，置身這樣一個直面死亡的地方，殷小宋卻突然很冷靜。
擡着腳步，走了進去。
昏暗到陰寒的光線似乎彌散着濃濃的霧氣，氤氳混着模糊，呈現在面前的一切似乎全部都朦朧一片，那麼的不真實，可是涼意的鋪面而來，卻在真實的告訴她，這裡就是存放死亡的地方。
每走一步，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迴盪。
殷小宋拉緊了凌夜南。
就算不害怕，她也需要有人陪着。
死亡的氣息如此強烈，她需要屬於他的溫暖。
凌夜南環視一圈，擁着殷小宋朝左邊走去。
視線之中，全部都是一個一個格擋組成的大面櫃鑲嵌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間，突兀的就放佛橫亙在面前的一道鴻溝，想跨過去，卻怎麼也跨不過去。
只能讓你面對。
空氣似乎愈發的冰冷，殷小宋都感覺到毛孔微張。
忽而，停了下來。
近看之下，面前的大面櫃上面全部都是由一個一個抽屜式的方形組成，冰冷的鐵看上去毫無感情，尖銳的划着她的雙眼。
很疼。
“殷小宋，我不准你哭。”凌夜南低沉的聲音在這沒有一絲人氣的地方幽幽響了起來，竟也如此冷冰冰的。
殷小宋強忍着所有的難受和想哭，斂着雙眸，拼命咬着脣，雙手死死拉着他的一條胳膊。
凌夜南望着殷小宋幾乎只看得到雙眼，鼻子，嘴巴的腦袋，又說了一句：“真的別哭，你現在這個樣子在這裡再哭，會把我也給嚇哭的。”
殷小宋想着他的話，突然伸手一摸自己的臉，囧。
在這樣冰冷的地方開這樣冰冷的玩笑，真冷。
殷小宋只是捏緊他的手，不說話。
“好了。有什麼想跟阿姨說的都可以說，但是說好了，不準哭。”凌夜南低聲交代，目光中的擔心全然流露，“乖女孩。”
殷小宋點頭間，就聽到又是‘哐’一聲，近在耳旁。
一低頭，就看到媽咪躺在剛剛好的長方形格擋裡，寒氣也隨之而來。
殷小宋一時沒接受，不由退了一步，癱在凌夜南懷裡。
“還好嗎？”凌夜南關心的詢問也隨之落下。
殷小宋胸口起伏，穩了穩心神，重重點了點頭。
站定上前，目光重新投向靜靜躺在格擋裡的媽咪。
眼睛痠疼的快控制不住，只能再用力再用力，透支所有的力氣來壓抑着眼淚，身子顫抖的讓她只能靠在凌夜南的身上。
讓他的溫暖給自己力氣。
斂着眼瞼，深呼吸，顫顫的伸出一隻手，緩緩的撫摸上媽咪的臉。
還是屬於媽咪的觸感，只是指尖的冰冷迅速爬上了心臟，凍得她一時之間無法呼吸。
目光怔留在媽咪依舊溫婉年輕的臉上。
四肢百骸開始劇烈疼痛，眼睛快打不開了。
她的媽咪，她最愛的媽咪，怎麼可以躺在這麼冰冷的地方呢？
她的媽咪，明明今天下午還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怎麼此刻就一動不動了呢？
她的媽咪，關心她嘮叨她叮囑她的媽咪，怎麼此時就不說話了呢？
“媽咪~媽咪~宋兒來看你了。宋兒，宋兒，宋兒。。。。。。”還是沒有剋制住，眼淚又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燙的她就像在冰熱交界處全身泛着煎熬的疼痛，深入骨髓。
“宋兒來看你了，你，還好嗎？媽咪~我好想你你跟我說話，對我嘮叨，對我訴說，對我所做的一切一切我都開始想念了，怎麼辦啊，媽咪，你怎麼可以拋下宋兒呢？怎麼可以讓我和爹地這麼孤單呢？”
“你知道嗎，我還有很多很多願望都沒來得及實現，我說了我要賺錢養你和爹地的，我要給你買衣服，給你買吃的，要好好孝順你的，還要帶你和爹地一起去旅行，還要你和爹地看着我結婚看着我的寶寶長大呢！可是媽咪你，你怎麼就什麼都不等了，就這麼拋下我們了呢？”
殷小宋抽泣的厲害，聲音也開始斷斷續續：“媽咪，從今天開始，我要怎麼辦？沒有你的日子我要怎麼才能適應？你知道嗎，媽咪，還有一個秘密還沒有對你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七年前就已經知道了，你和爹地不是我的親身爹地媽咪，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因此而難過過，我知道你們很愛很愛我，你們永遠都是我的爹地媽咪，能做你們的女兒是我修來的福氣，真的，真的。”
“只是，這種福氣怎麼不能再長一點呢？你給我的關愛我還沒有享受夠，我很自私的，我想一輩子都這麼自私的擁有你和爹地的愛，可是你怎麼這麼忍心呢，媽咪~要是時間倒回去一點點，我一定不會讓你這麼做，一定不會，一定不會。”
“現在，只剩下我和爹地了，媽咪，你會放心嗎？”
殷小宋手指輕輕整理着媽咪的衣服，目光之中，媽咪睡着的樣子很祥和，溫婉的面容似乎掛着淺笑，髮髻整齊，淡淡的妝容看上去氣色也很好，衣服也很乾淨。
殷小宋也給自己扯出一抹笑意。
“剛剛我去看爹地了，爹地他也很不好，可是我知道，爹地他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的，我還要好好孝順他，也要把孝順你的那一份一起孝順爹地。”
“現在的宋兒，要更加堅強，更加樂觀對不對，媽咪~我要把爹地照顧的好好的，你纔會開心，對不對？我也要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你纔會放心，對不對？”
“嗯，我一定會這麼做的，真的，你會相信宋兒的，對不對？”
“還有一件事情，我也想現在告訴你，我知道媽咪你一定也會聽見的。”殷小宋扭頭看了一眼正注視着她的凌夜南，杏眸堅定，聲音嘶啞得變了調：“上次你和爹地不讓我和凌夜南在一起，是擔心我們有血緣關係對嗎？其實我知道，媽咪你還是很喜歡他的，對不對？其實，我和他沒有血液關係哦，雖然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錯覺，但是現在誤會沒有了，媽咪，你肯定會很高興接受他的，對不對？他對我很好，雖然脾氣不是很好，可是我知道，他會照顧我的，媽咪，你放心吧！”
“跟你說了很多話，好多好多都是我擱在心底一直無法說出口的，但是現在我真正的希望你可以全部都聽到，媽咪~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很感謝你！我會很認真的活下去，我要每年帶着爹地和凌夜南去看你。”
“你一定要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哦。等爹地一醒來，我就讓爹地立刻來看你，我們都一起好好的活着，好不好？”
“所有的事情，你都別這麼擔心了，我會找出兇手，我要他們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媽咪，你一定一定要開心，要想我哦！宋兒永遠都是你最愛，也是最愛你的女兒！”
。。。。。。
殷小宋凝望着殷母，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乾澀嘶啞到極點的聲音飄蕩在這冷冰冰的房間裡，氤氳着悲傷的釋然。
昏暗冰冷的光線模糊了她身上的尖銳的難受。
凌夜南擁着全身冰寒的殷小宋，黑眸承載着看不清的複雜光芒。。。。。。
這樣靜默了一會，沉澱了告別。
殷小宋戀戀不捨的忘了一眼殷母，輕輕的卻堅定的說道：“媽咪，我們走了。相信宋兒可以的！”
伸出雙手，握住金屬釦環，深深吸了一口氣的同時閉上雙眼，用力往前一推，‘哐’一聲劃破了這淒涼的夜。
方形格擋重新退回了大面櫃裡。
媽咪，我會永遠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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