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句簡單到不過再簡單的話,卻好像是將一顆石子丟入了水塘之中,將上官菱婉給驚醒了。
她忽然意識到,這就是現實。或許在小說裡,青梅竹馬並沒有多大的用處,頂多是一個惡毒配角或者一個愛情甜蜜的主角,但是,在豪門之中,青梅竹馬可是一個重要的存在。
爲什麼父母那麼喜歡“娃娃親”?無非是因爲世交,而他們的感情和睦都體現在了孩子身上。
豪門的父母鮮少有關注孩子的感受的,表面上那些豪門子弟光鮮亮麗,但是他們的人生往往是由父母一手掌控。就像婚姻,多半是都門當戶對的。
上官菱婉或許是豪門之中的例外,因爲哥哥的寵愛和父母的縱容,她可以愛上了一個普通的平凡人劉宇軒,也可以去自由選擇自己的戀愛。但是這個代價,就是上官少澤要肩負起整個家族。
上官菱婉不止一次覺得自己自私,雖然上官少澤不以爲意。
灰姑娘嫁入豪門,從醜小鴨變成白天鵝,這件事情其實是鮮少存在的。豪門裡不是沒有這種事情,但是大多數都是死在了種子發育之前。大多豪門父母在乎的可是門當戶對,而不是所謂的真愛。
的確,上官家和尹家是門當戶對了,但是別忘了,凌家。
上官菱婉調查過了,凌家和尹家可是從古至今的交好世家。兩家互相扶持才走到了今天的地位,即使後來一段時間,尹家輝煌,而凌家漸漸敗落了下去,但是尹家的重情重義也體現在了於此,它並沒有就此拋棄這個老朋友。
尹母幾乎是將凌若蘭當做未來兒媳婦養的,而她所要嫁的,自然是尹家的長子尹寒川。尹寒川和凌若蘭雖然沒有實際的訂婚,但是在外人看來,兩個人已經是認定的未婚夫妻了。如果沒有上官菱婉的橫插一腳,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兩個人會在一起。
凌若蘭從上官菱婉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心思轉變,頓時有些得意:“上官小姐果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問題。要知道,我們上流圈子的婚姻可是很考慮父母意見的,而且寒川哥哥還是一個孝順的人,你認爲如果阿姨拿出一點手段,他還會執意娶你嗎?”
一句話,門當戶對有什麼用?
上官菱婉抿着脣,她只覺得身體有些冰涼,就像墜入了寒冬臘月一般,渾身上下都僵硬了,讓人無法動彈。這種感覺很痛苦,幾乎讓人絕望。
“所以呢?”她艱難地吐出了幾個生澀的字眼。
然而她的舉動在凌若蘭的眼裡無非是垂死掙扎罷了:“上官小姐,本來你就不被阿姨喜歡,現在又鬧出了劉宇軒的事情,那麼你確定,阿姨還會支持你過門嗎?”
凌若蘭的話無疑是在揭露上官菱婉血淋淋的傷疤。她怎麼不知道尹母是不喜歡自己的,從那次在大學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只不過,她因爲愛上尹寒川,所以就一直逃避而已。可是,現在,又怎麼讓人躲避?
“就算上官家做了措施又怎樣?現在京都可是不少人認爲你和劉宇軒是一對,如果你繼續糾纏寒川哥哥額,那就會傳聞你腳踏兩條船。你也不想寒川哥哥背上這種令人恥笑的名聲吧?”
“夠了!”上官菱婉幾乎嘶吼,“凌若蘭,收回你的心思,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
“是,你知道,但是那又怎麼樣?你又阻止的了嗎?”凌若蘭笑的猖狂。
上官菱婉拍桌站了起來,卻被凌若蘭擋住了:“上官小姐,你不要激動,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讓開。”上官菱婉的聲音有些壓抑。
“不。”
“讓開。”上官菱婉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推開了凌若蘭,誰知凌若蘭的身體一倒,竟然直接撞到了牆上。
她哀嚎一聲,身子倒落在了地上:“啊!”
幾乎同時,幾個人衝了進來,看到地上的凌若蘭:“出事了!”
上官菱婉對這樣的轉變有點手足無措,而已經有人撥打了“119”。
看着忙碌成一團的人羣,上官菱婉看着沒有動靜的凌若蘭,總感覺這個女人閉眼昏迷的樣子是在嘲諷自己。
醫院。
上官菱婉獨自坐在安靜的走廊上,時而有人匆匆走過,腳步聲悉悉索索。
凌若蘭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昏迷了而已。上官菱婉不知道爲什麼有些慶幸,但是更多的是憤怒。
她當然知道凌若蘭不可能那麼嬌弱,一切都不過是她給自己設下的計謀罷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自己又不能戳穿她。
她將自己的腦袋埋入臂膀之中,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擡起頭。
尹寒川。
“你怎麼來了。”上官菱婉緩緩地開了口,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了,帶着無盡的滄桑。
“醫生打電話給我,說凌若蘭出事了。”尹寒川說道,他看着上官菱婉蒼白的臉色,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搭在了她單薄的肩上,“有人說是你乾的。”
上官菱婉苦笑,她無法從尹寒川的臉上看到任何的不對勁:“是我乾的又怎麼樣?不是我乾的又怎麼樣?”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了:“尹寒川,你覺得,你想要怎麼樣的答案?”
她以爲他會大發雷霆,怎麼說凌若蘭都是他的青梅竹馬。但是,他卻告訴她:“我不要答案。”
接着他抱住了她:“我相信你。”
熟悉的溫柔幾乎讓上官菱婉的眼睛瞬間溼潤了,她沉溺於這份溫柔之中,即使她要面對慘痛的現實,卻依舊離不開這個依戀的男人。
“尹寒川,我很開心我能夠遇到你。”上官菱婉抽噎着,她脫離開了尹寒川的懷抱,眼淚順着臉頰的弧線滑落下來,一滴一滴落在了衣襟上,染開朵朵的水花,“但是,尹寒川,不值得。你知道嗎,一切都不值得。”
是啊,一切都不值得。她已經夠自私了,奪取了哥哥的自由,又怎能繼續自私下去。
“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