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祁側頭看她,問道:“累了嗎?要不要回去?”
唐語欣朝他舉了舉茶杯,靠在沙發側頭看他,眸子半眯,“這麼好的夜色,我當然還要多欣賞會兒。”
“那我讓人送張毛毯過來,你這樣躺着小心着涼。”
唐語欣怕熱,早就換下了春裝,唐媽媽給她準備的外套她也嫌麻煩沒有穿,現在就穿着一身連衣服,山風吹來,恐怕還真的略有點冷了。
聞言她點了點頭,將一杯茶喝完,茶杯扣回去,仰躺回沙發。
秦文傑皺緊臉,憤憤的瞪着她,這女人還真的敢,居然這麼理所當然的對他哥!
要不是看在他哥的份上,他一定要讓她好看!
氣惱的大口灌酒,那頭將吩咐完門口的服務生,顧正祁還沒在關上門,一位捧着托盤的服務生就迎了上來,“請問在唐語欣女士是在這裡嗎?”
顧正祁微皺着眉頭看了眼他手中托盤上的紅酒杯,冷淡的問:“有事?”
“先生您好,這是沈先生送來的紅酒,說是邀請唐語欣女士共飲。”服務生微笑着回道。
“沈先生?”
“是的,這是隔壁沈先生送來的,您……”
“我太太不認識什麼沈先生,你把東西還回去。”顧正祁沉着臉不懂服務生說完,冷淡的說完,就關上了門。
“哥,你幹嘛要對她這麼好啊,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秦文傑在餐廳裡堵住顧正祁,擡眼仔細打量他。
顧正祁沉着臉看他一眼,無聲的越過他,秦文傑還是不放心,他連忙拉住顧正祁,“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這些年都過得很苦,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其實你現在能走出來我也是替你高興的。”
可是,他現在面對的人是唐語欣,秦文傑卻又怎麼可能放得下心啊。
“哥,你喜歡別人好不好,只要這個人不是唐語欣,誰都好啊。”他低聲道,聲音像是被什麼撕裂一般,沙啞得難聽,“哥,我害怕……”
顧正祁眼波微動,看着秦文傑低垂的頭,擡起他的臉,果然看到他臉上爬滿了淚水。
“有什麼好哭的。”顧正祁輕嘆。
“嗚嗚嗚……”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秦文傑也沒有再假裝,猛地抱住顧正祁,在他懷裡哭出聲來。
一邊哭一邊哽咽着說:“我知道你還是放不下秦舒雅,所以你纔會看到唐語欣就非要把她綁在自己的身邊,就因爲她們長了一張那麼相像的臉,可是我看着正祁哥這麼討好她,我就覺得好害怕,萬一,萬一她也和秦舒雅一樣……”那你該怎麼辦?
“但是,但是有時候我又希望她不要出現,沒有她,也沒有秦舒雅,我的正祁哥還是那個勇敢無畏的正祁哥。”秦文傑含淚的雙眼凝望着他,“正祁哥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們都還是好好的。”
秦文傑和顧正祁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的顧正祁就像一個英雄一樣,保護着瘦弱的他。
在秦文傑眼裡,顧正祁就是一個英雄。他一直以爲他永遠都會是那個勇敢的可以帶給人陽光的英雄。
可是他忘了,有一句話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後來秦舒雅出現了,他的英雄變成了別人的英雄,他其實一點都不嫉妒,他其實很爲他高興的。
可是爲什麼上天要這麼對待他!
一場飛機事故,從此一對恩愛的情侶生離死別。
他眼睜睜看着他的英雄從天堂瞬間跌入地獄,要不是顧家突然出事,他都擔心他能不能挺過來。
但是即使他挺過來了,這五年來,秦文傑也從未放下心過。
不過時間長了,他也就習慣了。
他心想啊,只要他的正祁哥還活着,總有一天傷痕會被時間抹平的。
可是這時候唐語欣出現了。
那張臉,就像是魔咒一般,只要它一出現,正祁哥就變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或許還能高興一下,可是面對這張臉,他就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因爲他知道,即使平時的顧正祁表現得再平靜,但其實他的內心從未有一刻真的放下過。
“所以正祁哥,你能不能,不要娶她?”他再次問道。
顧正祁蹙眉看着他淚水爬滿臉頰,手指替他拭去,靜靜的聽他說完,才淡淡的說:“你從哪裡覺得我是因爲小雅才非要娶她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不提我都快忘了。”
“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還喜歡她!”秦文傑低吼,這誰都看得出來好嗎,不然他幹嘛非要唐語欣!
他狠狠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一些,“我知道你這些年都不好過,但是秦舒雅已經死了,你不能永遠停留在過去,你不能爲此連自己的婚姻都葬送了啊!”
說到後面他又忍不住激動起來,沒有察覺到顧正祁聽到他的話,動作猛地僵了片刻,門外突然響起服務生敲門的聲音,並且小聲提示是來送毛毯的。
顧正祁很快恢復常態,打開門把毛毯接過來,關上門之後回來摸了摸秦文傑刺刺的頭髮,“這次你可猜錯了,我和唐語欣結婚是另有原因。”
“真的不是因爲秦舒雅?”
“不是。”顧正祁含笑搖頭,又低聲叮囑道:“還有,秦舒雅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唐語欣知道,她性子火爆,要是知道我以前的戀人和她長得這麼想象,肯定會多想的。”
秦文傑覺得她肯定不止多想這麼簡單,多半會和他拼命。
他摸摸到現在還有點刺痛的臉頰,這女人下手夠狠!
見顧正祁轉身欲走,他又連忙伸手拉住顧正祁,“那你告訴我到底爲什麼一定要娶她?”
他不放棄的看着顧正祁,別以爲他是這麼好糊弄的。
“這件事我答應過她不能告訴別人。”
“我是別人嗎?”秦文傑氣哼哼,眼珠子一轉,又道:“要是你不告訴我,那我就去告訴她秦舒雅的事情。”
他瞪着顧正祁,擺明就是威脅。
“那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告訴別人。”顧正祁故作爲難的妥協。
“我發誓!”
秦文傑舉手正要發誓,突然看向陽臺上悠然自飲的聞輕,“那個,我不告訴別人,能告訴聞輕嗎?”
顧正祁堅決搖頭,“除了你之外,誰都不能告訴。”
秦文傑爲難的皺了皺眉,他一向藏不住心事,這要讓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真的是有點太讓他糾結了。
。
“好吧,你就告訴我一個人,我保證我誰也不說!”秦文傑的咬牙堅定的說。
顧正祁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靠近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聽到這句話,秦文傑登時眼珠子瞪得老大。
他還想再問,顧正祁已經抱着毛毯,腳步從容的走去了陽臺。
他微微彎腰把毛毯蓋在唐語欣身上,儘管他動作已經很小心了,但是唐語欣還是警覺的睜開了眼。
“不用,我來就好,謝謝你啊,我正覺得有點冷呢。”這毛毯來得真及時,唐語欣心情愉悅的把毛毯三下五除二的披在身上,喟嘆道:“沒想到都這個天氣了,山風居然還這麼冷啊。”
“山裡平時的溫度就比市區低上幾度,更何況是晚上,現在還不是最好的乘涼時候,等夏天的時候,再讓正祁帶你去他梅山的別墅,那裡可是個避暑的好地方。”聞輕抿着酒,悠然道。
“是麼,我聽說那裡夏天可涼快了,只可惜我以前沒時間過去,看來今年終於可以去了。”唐語欣笑眯眯的看着顧正祁,“正祁你到時候可要抽空陪我去啊。”
“會的。”
顧正祁應道,之前的些許不快已經煙消雲散。
見他這麼配合,唐語欣低聲笑得更開心了,銀鈴般的笑聲傳進黑暗中男人的耳朵裡,搖晃酒杯的動作微微頓住。
他眼眸微眯,漆黑的瞳孔注視着杯中紫紅色的液體,低聲開口:“你說他稱呼她爲太太?”
服務生聞言不由地抖了抖,瑟縮着身子,低垂着頭,“是,是的,那位先生說他太太不認識您……”
哆哆嗦嗦的說完,服務生已然是滿頭冷汗。
他不知道接下來他會迎接的是什麼,但是單單是這安靜得過分的氣氛,就讓他侷促不安到了極點。
過了許久,他纔敢微微擡了擡頭,小心的覷着黑暗中的男人背影。他很想現在就逃跑,但是雙腿卻抖如篩糠,完全不敢動分毫。
良久之後,男人猛地仰頭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突然的動作嚇了服務生一大跳,然後連忙用托盤接住男人的酒杯。
伴隨酒杯落入托盤,男人低啞的聲音也傳進了他耳朵裡,“隔壁房的賬記在我賬上,他們要是問起,就說是我謝謝唐小姐的救命之恩,知道了嗎?”
服務生微怔,然後狠狠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
“嗯。”男人沉吟了下,似乎想再說些什麼,但是思索半晌,又煩躁的撥弄亂一頭堅硬的髮絲,他揮揮手趕人,“算了,就這些吧。”
服務生不敢停留,急忙唯唯諾諾的退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