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語欣苦笑着搖搖頭,“你以爲我不想?可她性格敏感,現在一定還在生氣,這時候去,她一定不想理睬我們。更何況,明天就是顧家的祭祀日,我現在精神高度緊繃,不能出錯的。”
沈蔓一臉同情,“看來還是我最閒,下了班回去吃麻辣鍋。”
唐語欣一臉羨慕地撲過去抱住她,“親愛的,我真的羨慕死你了。”
沈蔓摸着她的頭髮微微笑了,心裡卻有些惆悵。
人人都有煩惱,似乎她纔是最無憂無慮的那個人,可是她更羨慕唐語欣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一直沒告訴唐語欣,其實唐語欣纔是她們中間最任性,最備受呵護的一個人。
那天下班,她走得早,無意中瞥見顧正祁的車停在樓下,顧正祁靠在車旁,指尖點着一根香菸,目光灼灼地盯着唐語欣辦公室樓層的方向。
瞥見她走出來,顧正祁怔了一下,微微扯了扯脣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沈蔓走過去,輕聲說:“欣欣今晚有工作,可能會加班很久,你爲什麼不上樓等她?”
顧正祁挑了挑眉,“我路過,隨便看看,一會兒就走。”
沈蔓點了點頭,剛要走,顧正祁忽然又道:“我來看她的事,希望你保密。”
她有些驚訝,忍不住扭頭看他,“爲什麼?”
天氣晴朗得很,街道兩旁的法國梧桐在風中溫柔地晃動,他俊俏的眉眼在她眼中倒映成一團恍惚的影子。
“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可憐。”
沈蔓怔住了。
然後,她長久地站在那兒,心裡忽然有些羨慕唐語欣。
兩個人的愛情,愛得深的那個人,在乎得更多的那個人,總是最可憐的那一方。
唐語欣如今能任性,不過是因爲顧正祁愛她。
而她呢,她在沈崢面前能夠任性嗎?沈崢會像顧正祁愛着唐語欣一樣去愛她嗎?
沈蔓知道,每一對男女的愛情都無從比較,可是因爲沈崢愛過唐語欣,她忽然迫切地想要知道,沈崢到底愛誰更多一點。
她知道,這想法很無聊,可女人不就是喜歡進行一些無聊的嘗試嗎?
走到公寓樓下,沈蔓果然看見了沈崢的身影,最近他總是溫柔體貼地出現在她面前,陪她逛街吃飯看電影,儘管她看得出來,沈崢不喜歡跟在女人後頭拿購物袋,不過他願意爲她做這些,她也就默默享受了。
“我臉上有東西?幹嘛這樣盯着我?”沈崢一臉笑意。
沈蔓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拉着他的衣袖,小聲說:“今天不去我家,去你家好不好?”
沈崢笑了,“美麗的沈小姐,你應該早點說,我一個單身男人的家,又髒又亂,早知道就叫人收拾一下了。”
“現在我是你女朋友,我幫你收拾不是更好?”沈蔓忍不住撒起嬌來。
沈崢凝眸盯着她,忍不住捧起她的臉,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心中有些溫暖。
“好,現在就去我家。”他笑着說。
沈崢住的別墅十分簡單,單調的灰色和大理石色鋪墊了所有房間,沈蔓走進去,四處觀望,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哪裡有你說得那麼誇張?一點也不髒亂啊。”
沈崢笑了笑,緩緩推開臥室的門,沈蔓瞥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來。
果然是男人本色,襯衣什麼的四處亂放,喝完的咖啡杯到處都有,開了紅酒也是隨意擺放,地毯上滿是各種書,襪子以及褲子。
沈崢有些尷尬,忍不住輕微咳嗽了幾聲,“這下你相信我的家需要一個女主人了吧?”
沈蔓笑着走過去,開始收拾房間,她搬起地上的書,隨意翻了翻,一張信箋忽然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她好奇地展開信箋,瞥見上面筆畫重複的一個名字,微微怔了怔。
沈崢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你想喝飲料還是紅酒?”
沈蔓的目光慢慢從寫滿“唐語欣”三個字的信箋上挪開,緩緩拿起沙發上的包,轉身走了出去。
沈崢端着紅酒,瞥見她冷冷的神色,怔了怔,“怎麼了?”
沈蔓走到他面前,滿腔委屈,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擡起手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沈崢來不及反應就被這一耳光打懵了。
“無恥!”
她冷冷走出去,用力關上了門。
沈崢走進房間,有些氣惱地叉着腰四處環顧,忽然瞥見了地上那封信箋。
他驀地僵住,有些懊惱地撿起來。
他沒有辦法否認喜歡唐語欣的歷史,這些蛛絲馬跡都是從前的事了,可在沈蔓眼裡,也許是對她的一種背叛。
他隨手把信箋撕掉,轉身追了出去。
沈蔓氣沖沖地站在路邊,鼻子有些酸楚。
看吧,唐語欣就是這麼幸福,有一個愛她深切的丈夫,還有一個暗自喜歡了她好久的沈崢。
她算什麼?沈崢對她也這麼愛過嗎?
沈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蔓捂住耳朵,不等紅綠燈就直接穿過人行道。
車子尖銳的聲音傳來,沈崢臉色一變,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把沈蔓拽了回來。
沈蔓嚇得有些腿軟,呆呆看着他,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沈崢咬着牙,怒氣衝衝,“你就不能聽我解釋嗎?”
“我爲什麼要聽你解釋?”她惱羞成怒,用力推開他,“在你心裡,我就是個備胎!如果欣欣喜歡你,你早就跟她在一起了,你根本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
“這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多如果?再說了,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不談這些過去的事了嗎?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翻舊賬?”沈崢氣急。
“我翻舊賬?你是不是心虛了?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沈蔓掙脫他,咬着脣上了一輛公交車。
沈崢用力踢到路邊的垃圾桶,怒聲道:“好!你就自己發神經去吧!我管不了了!”
沈蔓捂着耳朵,眼眶酸澀,差一點就掉下眼淚。
她明知道沈崢和唐語欣沒什麼關係,可就是想試探一下沈崢的態度,他就不能好好哄一鬨她,他就非得這麼強硬?
公交車到站了,她悶着頭往家裡走,正氣沈崢的不解風情,忽然嗅到一股幽香撲鼻。
沈蔓擡起頭,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她眼前,她驚愕地擡起頭,沈崢沉着臉,神色彆扭。
“我向你道歉。剛剛是我態度不對。你別生氣了。”
沈蔓怔住了,沒想到沈崢居然真的會來哄她。
看到他捧着花彆扭的樣子,沈蔓忽然就生氣不起來了,她接過玫瑰花,瞅了他一眼,忽然“撲哧”一聲破涕爲笑。
“傻瓜!”沈崢惡狠狠地道。
沈蔓撇了撇脣,“下次我再這樣,你還會不會哄我?”
他搖搖頭,“我會加倍對你好,讓你永遠都不再生氣。”
沈蔓樂了,沒想到他在甜言蜜語上這麼有進步,想到他原本就是個冷面冷心的人,肯爲她做到這個份上已經非常難得,於是心裡那點芥蒂立馬煙消雲散了。
顧宅門外,停了一條長龍的車,保鏢們匆匆跟過去開門,身穿黑衣的顧家親戚們紛紛從車裡鑽出來。
天色陰沉,配上眼前肅穆的場面,怎麼看都像是黑幫片。
唐語欣溫柔賢惠地穿着一襲中規中矩的淡青色旗袍站在顧正祁身邊,恭迎着顧家的親戚們。
李淑儀優雅地站在門口,一一與來賓們握手。
客人們魚貫而入,依次與顧正祁寒暄,唐語欣陪着笑,腦海裡一一閃過這些人的身份。
那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嚴肅老頭兒,是顧家老太太的弟弟,李頌之,經營珠寶生意的,常年定居在新西蘭,那位身穿黑色薄紗禮服的冷豔女子是白家大小姐,那位活潑俏皮,踩着長靴,西裝長褲的年輕女孩兒是剛剛從國外趕回來的餘家三小姐,當年與顧家有過生意往來的餘家與顧家一向交情深厚,每當祭祀日總會趕來祭奠老爺子。
這羣人加在一起,隨便跺跺腳,都能震動整個a市的經濟。
顧正祁瞥了發呆的唐語欣一眼,隨手扶住她的腰,低聲道:“待會兒要是累了,就靠着我休息休息。”
唐語欣瞥了他一眼,還算他有良心,知道她穿着十釐米的細高跟陪他在門口迎客。
本以爲一上午就能接待完所有客人,沒想到到了下午仍舊有絡繹不絕的客人上門,甚至有好多都是顧家沒有邀請過的,抱着攀附結交的心思來的。
來者是客,唐語欣自然得陪着笑迎接,一張臉快要笑僵了。
她忍不住輕輕踮起有些疼痛的腳板,臉上極力擠出熱情的笑容,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黑衣女子。
咦,這個豔麗高傲的女人,不正是上次採訪過她的林染嗎?
林染臉上露出優雅的笑容,“唐小姐,我們又見面了。”她固執地稱呼她爲唐小姐,而非顧太太。
唐語欣淺淺一笑,也沒糾正她的稱呼問題,“林小姐,裡面請。”
林染笑着走進去,與顧正祁的目光交錯而過。
唐語欣有些好奇,她今天怎會過來,名單上可沒有她。
“她是來結交其他世家的。”顧正祁一語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