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夜,顧正祁始終沒有回來,唐語欣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睜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她翻身起牀,走到落地窗前,晨曦微光,清晨的露水從花瓣上緩緩滑落,她深吸一口氣,轉身去換衣服。
等得久了,剛開始的那種憤怒反而少了,現在的她,也說不清楚是失望多些,還是難過……
但有一點她明白,與其爲別人傷心難過,她還有其他的事。
時間不早了,唐語欣沒吃早飯,驅車前往工作室。
剛停好車剛準備進公司,忽然斜刺裡衝過來一個人,她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避讓,一桶紅色的液體朝她迎面潑來。
唐語欣避之不及,硬生生承受了這一桶紅色油漆。
她狼狽地擡起頭,潑油漆的女人扔了桶,指着她大聲叫罵,“你這個掃把星!我女兒到底是哪兒招你惹你了?你要這樣傷害她?”
唐語欣神色一冷,“陳小蓮,你要幹什麼?”
陳小蓮恨恨地衝上來,不由分說拽着唐語欣跟她廝打,“我今天就要替舒雅好好教訓你!你個不要臉的賤貨!搶別人男人,和你媽那賤人一個德行!”
陳小蓮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唐語欣,她驀地擡起頭,神色冷硬地盯着她,狠狠推開她,陳小蓮“噔噔噔”退後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愕然了一會兒,忽然趴在地上,用力捶着地面哭喊,“我的天啊,我的命好苦啊!你這個蛇蠍女人怎麼能打長輩?來人啊,救命啊,大家都快來瞧瞧,打人啦!”
正是上早班的高峰期,又是在公司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們都好奇地圍攏上來,對着滿是油漆的唐語欣嘀嘀咕咕,目光驚異。
有人認出了唐語欣,忍不住竊竊私語,“她不就是帝爵總裁的夫人嗎?怎麼會搞成這副模樣?”
“誰知道呢?以前看報紙,就聽說她這個總裁夫人是搶來的,聽說那位顧總裁原本是有女朋友的,結果被她搶着上了牀……”
“我說呢,怎麼突然就聽說顧總結婚了,原來這裡面有貓膩啊……”
各種難聽的言論隨之而來,伴隨着陳小蓮嘶啞的哭聲,再加上現場油漆滿地的狼藉場景,唐語欣很快成爲了衆人的焦點。
她的人生從沒有這麼難堪過,此刻,她想要若無其事地跨過人羣,回到車裡,可滿身油漆的模樣卻又令她寸步難行。
正當陳小蓮哭着衝上去企圖攻擊她時,一輛黑色加長版林肯出現在她面前,車門打開,兩個黑衣男人衝過去,一左一右架住了陳小蓮的胳膊拖到一邊。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陳小蓮驚慌失措。
車裡,一雙長腿緩緩邁了下來,廖玟晨神色凜然地走上前,將西裝外套披在唐語欣肩膀上。“跟我走。”將人摟進懷裡,不由分說護着她上了車。
唐語欣知道,衆人八卦的目光背後,是不懷好意的猜測,可是此時,她的確需要處理這一身。
車窗降下,她身上油漆刺鼻的氣息越發明顯,唐語欣垂下頭,舔了舔乾燥的脣,低聲道:“謝謝你,晨哥哥。”
“我送你去酒店清理一下,今天你什麼都別想,好好呆在那兒。”廖玟晨輕聲說道。
他原本只想坐車悄悄經過公司樓下,看一看唐語欣就好,沒想到居然當場碰到她被人欺負,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衝下去殺人。
“晨哥哥,謝謝你三番五次地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唐語欣眨了眨眼睛,眼眶有些溼潤。
廖玟晨聞言脣角微揚,“你真想報答我,也不難。欣欣,你照顧我三天,好嗎?”說着,他撇了撇脣,示意自己綁着繃帶的胳膊,唐語欣這才發現他居然受傷了。
“怎麼回事?”她驚愕了一下。
“跟人賽車,骨折,還好小命沒事。”他輕描淡寫地說。
唐語欣勉強一笑,“你總是喜歡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中,什麼時候才能珍惜自己的身體?”
他翕動着嘴脣,很想抱她入懷,告訴她,只要有她在,他絕不會傷害自己,可他忍住了,好不容易得到與她接近的機會,他不想再魯莽了。
唐語欣進了酒店房間,廖玟晨進了另一間房間,與她隔房相對。
他耐心地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蔥蔥郁郁的草地,脣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他有預感,她一定會答應他的條件。
醫院裡,秦舒雅住進了加護病房,虛弱的躺在牀上,她發燒了,不斷在夢中囈語,喊着顧正祁的名字。
顧正祁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想要起身給唐語欣打個電話,卻被睡夢中的秦舒雅緊緊牽住了衣袖,她臉頰燙得燒紅,嘴脣卻毫無血色,“阿正,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求你……”
他眉宇微沉,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沉鬱,在她虛弱的哀求下,他終於緩緩坐下,陪在她牀畔。
聽說女兒又住院了,並且顧正祁在醫院陪伴,秦政立刻拿着文件趕到醫院,他可不想錯過和顧正祁當面交談的機會。
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顧正祁有些厭倦,“出去。”
秦政有些尷尬,“阿正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畢竟是舒雅的父親,秦家眼看就要完了,舒雅這孩子爲了家裡的事,已經很痛苦了……”
“秦叔,我現在不想聽這些。至於你們秦家的事,我要舒雅親自告訴我。”
秦政乾笑了幾聲,把文件擱在了桌上,灰頭土臉地離開,他走的時候,甚至連多看躺在牀上的親生女兒一眼都沒有。
顧正祁瞥了一眼秦舒雅緩緩抖動的肩膀,遲疑片刻,伸手按在了她瘦弱的肩胛骨上。
秦舒雅咬着脣,眼淚從眼角緩緩流下來。
“你看到了?明面上,我是秦家的大小姐,可秦家早已不是當初的秦家,父親每日忙於工作,把我當成交易的籌碼,他根本就不關心我。阿正,這世上真心對我好的人,只有你。”她緩緩坐起來,悽楚地看着他,“可是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你有唐語欣,我知道,你早就不愛我了,對不對?”
顧正祁正要答話,門被推開,秦文傑斜倚門邊,笑嘻嘻地看着他們,“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秦舒雅默默垂下頭,心裡氣得有些發狂,好不容易說到動情處,就被人打岔!
“什麼事?”顧正祁雙手插兜,眉宇間閃過一絲冷意。
秦文傑嘆了一口氣,轉身看着走廊外的景色,“沒什麼,我就是想說,你打算拿秦舒雅怎麼辦?”
“我會照顧好她。”顧正祁淡淡說。
“照顧?”秦文傑微微挑眉,“那唐語欣怎麼辦?”
“你不在家裡陪丁娜娜,跑來關心我做什麼?”他挑了挑眉。
秦文傑被戳中死穴,驀地有些喪氣,“別提了,這女人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生物,昨天晚上還好端端地跟我撒嬌,今早發現我手機上有一通女下屬發來的短信,就立刻跟我翻臉,你說是不是莫名其妙?”
他懊惱地摸了摸腦袋,雖說自己風度翩翩,一向都很得女人歡迎,可他哪裡知道,公司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前臺姑娘會暗戀他,甚至會沒心眼到給他發短信告白?
顧正祁笑了笑,“怎麼,後悔了?”
秦文傑斜睨了他一眼,“你都不後悔,我有什麼好後悔?男人嘛,總要有一個家纔好。”
兩個男人各自笑了笑,並肩站在走廊上,看着醫院裡人來人往,秦文傑忽然瞪大了眼睛,指着人羣中出現的一個女人,“這……這不是唐語欣嗎?她怎麼也來醫院了?”
顧正祁眯着眼睛仔細打量,果然,穿着一身藍色長裙的,的確是唐語欣。
可她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那人,他熟得很,前陣子還跟他交鋒過。
廖玟晨,她居然跟廖玟晨又走到了一起!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可怕起來,秦文傑有些心虛地瞥了他一眼,心裡暗暗後悔自己怎麼這麼大嘴巴。
“哥,說不定那個……”
話音未落,顧正祁已經快步離去。
秦文傑撓了撓頭,也跟了上去。
醫院裡,廖玟晨找到了自己的醫師,正在病房內換藥,唐語欣幫他拿着外套,百無聊賴地在門口斜倚着。
“唐語欣!”一聲冷喝令她驀地醒悟,她擡起頭,有些愕然地看着出現在眼前的顧正祁。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廖玟晨的手臂剛打上石膏,他站了起來,擋在了唐語欣面前,保護欲十足。
“欣欣,你先走。”廖玟晨冷冷開口。
“唐語欣,你走一步試試。”顧正祁同樣神色可怕,漆黑的眼眸中怒火中燒。
唐語欣呆呆站在廖玟晨背後,看着顧正祁長臂一伸,把她拉到了中間,右手忽然一痛,原來廖玟晨也伸出了手,拉住了她。
兩個男人的視線越過她,冷冷對峙。
秦文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躲在角落裡暗自思考要不要上前勸架。
“廖先生,麻煩鬆開我太太的手。”顧正祁冷冷的看着廖玟晨。
廖玟晨眯起眼睛,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鄙夷,“顧先生,欣欣是我的好朋友。”
顧正祁的目光緩緩轉移到唐語欣臉上,他薄脣微揚,聲音低沉,“你就這麼耐不住寂寞,一定要跟這個人渣在一起?”
“你這話什麼意思?”唐語欣用力甩開顧正祁的手,冷冷道:“他是我的朋友,你憑什麼這麼說他!”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麼?”他緊緊盯着唐語欣,手上的力氣越發緊了,疼得唐語欣皺起了眉頭。
“顧正祁,你放開她!”廖玟晨忍無可忍,揮拳朝顧正祁打去。
顧正祁毫不留情地反擊,唐語欣被推到了一旁,兩個男人不顧場合,拳頭四起地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