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位太太,知道黎昕住在哪裡嗎?”
突然,喬薇的聲音傳了過來,黎昕猛地擡頭,只見喬薇大包小包地揹着提着,正向一個大嬸詢問自己的住址。她站起來就想躲開,可是喬薇已經往她坐的地方看過來了,一見她要走,連忙就追了過來。
“昕昕,等一下。”
喬薇這麼多年來都過着肩不挑,手不提的闊太太日子,這會兒突然手裡拿了大大小小十幾個袋子,這些天來又夜夜不能入眠,身體狀況並不好,只跑了幾步,高跟鞋就踢到了一塊鬆動的地磚,一頭就往前栽了下去。
“哎呀。”
她慘呼了一聲,卻沒放開手裡的袋子,整個人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其中一隻袋子跌在地上,砰的一聲碎裂響聲,中藥味兒頓時在空氣裡瀰漫開來。
雷仁皺了下眉,走過去拉起了喬薇,扶她坐到了一邊的花壇邊上。
“你來幹什麼?”
黎昕飛快地瞟了她一眼,這一跤跌得不輕,這片小區的地磚大都舊了,破損的地方露着尖銳的角,有的還微微翹起,喬薇的膝蓋上都滲出了血絲,臉也劃傷了,除了那罐中藥,其他十幾個袋子裡的東西半露着,都是些衣服鞋子零食。
“我給你送點東西。”
喬薇見她和自己說話了,連忙忍痛站起,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堆着可憐巴巴的笑,吃力地把袋子舉了起來。
“不用了,你回去吧。”
黎昕扭過頭,不再看她的模樣,心裡一陣陣地堵得慌,她理不清心裡這種感情,明明是親生的母親,可是她提不起對喬薇的愛,想恨她,可這恨同時折磨到了她自己,想原諒,心裡這口氣又怎麼都消不下去。對不起,她不是聖人,她無法戰勝自己的心,她不能去責備,只能遠遠逃開,這纔是相見不如不見啊。
“昕昕。”
喬薇張了張嘴,無力地垂下了頭。
“冷太太,去診所擦點藥吧。”
雷仁見鄰居們都好奇地看着這邊,便伸手接過了喬薇手裡的袋子,扶着她的手要往小區裡的一個小診所走去。喬薇小心地看了一眼黎昕的臉色,只見她拉長着臉,一言不發,也沒說反對,心裡又有了點小希望,是她對不起女兒,她態度再惡劣,再恨自己都是應該的,只要肯讓她多看看女兒就好了。
黎昕站在原處,雙手緊緊地絞着衣角,別人家的母女兩個,親親熱熱多惹人羨慕,可是她呢?她寧願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就是喬薇!
“走啦,又不是演話劇,站這裡白給別人看。”
雷仁一把拉住了她,一手一個人,不由分說地就往診所拽去。護士捲起了喬薇的褲管,膝蓋和小腿都擦掉了大塊的皮。碘酒塗上去,喬薇就疼得直皺眉連連吸着氣,黎昕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盯着遠方的天空。
上完了藥,喬薇還想和黎昕搭幾句話,可惜黎昕已經乾脆把助聽器取下來了。雷仁丟掉了菸頭,走過來,低聲說道:
“冷太太,要不我幫您叫輛車,您先回去?”
喬薇訕訕地點了點頭,又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黎昕,這才慢慢往外面走去。一輛藍燈的士停在了她的面前,說實話,她很多年沒有坐過的士了,這些天,她已經把名下的三輛車都已經處理掉了,換成了錢存進了黎昕的帳戶,她只想傾盡所有,來彌補黎昕。或許錢不能買回黎昕失去的東西,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一輛黑色奧迪車從的士車邊擦過,喬薇頓時瞪大了眼睛,開車的是傅玉姍!她換車了?她連忙對司機說道:
“快,跟上那輛車。”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
“太太,這是限速區,着急也沒用。”
喬薇看向窗外,果然有限速標誌,她只好緊緊地盯着那輛,以防她脫離自己的視線。這些天傅玉姍一直不接她的電話,對她避而不見,今天好不容易撞上了,她一定要捉住她,把一些事問個清楚明白。奧迪穿過了主街,在一條僻靜幽雅的路口停下,路邊有一個小咖啡廳,英倫風的裝修,門口有鐵藝的裝飾。
喬薇本想叫住傅玉姍,想了想,便忍住了,悄悄跟着她進了咖啡廳。
“太太,請問您幾位?有預約嗎?”
服務生連忙過來,恭敬地問道。
喬薇沉吟了一下,便說了傅玉姍的名字,服務生似乎對她很熟悉,便引着喬薇往樓上的雅間走去。
“我自己來,你去忙吧。”
喬薇制止住了正想敲門的服務生,看他離開後,便把耳朵貼在了門上,門裡面,調笑聲正咯咯地響起來,男聲有些熟悉……
“姍姐,怎麼辦?我爲了你害上相思病了!”
“貧嘴,給你。”
這是傅玉姍的聲音:
“那個臭婊子再翻不了身了,怎麼,你心疼?”
“我怎麼會心疼她?我當然只喜歡姍姐了,看看我們景川,有誰能和姍姐比?漂亮,有氣質,最重要的是有味道,你看我一眼,我骨頭都酥了……那婊子跟頭豬似的,沒啥斤兩還整天鼻孔朝天,我靠,我是忍着噁心才上她的,姍姐,這可都是爲了你啊。”
男的越說越不堪入耳,喬薇氣得直髮抖,說話的男人分明就是那個她曾經包養的小白臉費彬!
“拿了錢趕快走吧,別留在這裡了,事情很快就會查到你身上去,姓冷的不是那麼好對付,我的錢也到手了,明晚的飛機。”
“你現在的老公又不要了?”
費彬驚訝地問道,以往還以爲傅玉姍和現在的老公關係不錯,原來也是假的?
“老公是什麼?男人是什麼?你們男人一個都靠不住,還是錢是我的靠山。”
傅玉姍不屑地說道,她每換一次老公,都用了不同的手段,都有自己的目的,婚姻不過是她達到目的的階梯罷了,她一向覺得女人的容貌和身材就是要拿來好好利用的,全給一個男人,就是傻,就是蠢,就是自掘墳墓!只可惜雪兒不肯學上一分半點,死死吊在雷仁那棵樹上!她有些煩躁起來,端起了桌上的咖啡,一口就喝了下去。
“真理,姍姐說什麼都是真理,我以後就跟着姍姐混,姍姐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
費彬立刻就拍起馬屁來,接着,就是滋兒溜兒的接吻聲……聽到這裡,喬薇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開了門,怒視着在沙發上揉成一團的狗男女,費彬的手還在傅玉姍的裙子裡,傅玉姍的衣服已經腿到了腰間,露出身上大片雪白的肌膚,內衣也扯脫下來,一團白花花的正在費彬的脣下。
兩個人被突然撞開的門驚倒了,扭頭一看是喬薇,便慌忙起來整理起衣服。傅玉姍不愧是老江湖,既然撕破了面子,她也不再着急,只不過短暫的驚訝和慌張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坐好,翹起腿,點燃了一支女士香菸,雙手抱在胸前,兩根手指夾着,紅脣輕輕一開合,煙霧便衝着喬薇站的方向彌散開來。
“這不是冷太太嗎?怎麼,又改變穿衣風格了?這是哪國的流行趨勢?”
傅玉姍有些倨傲地打量上下打量着喬薇,她身上是一套顏色素淡的套裝,身上沒有任何珠寶首飾,和往日最愛的奢華風完全相反,再加上神情疲憊,摔了跤之後的狼狽,更是讓她覺得可笑。
“原來你們兩個早就設計好了來算計我”
喬薇看着費彬那哈巴狗的樣子就覺得一陣陣的噁心,一直以爲她在玩弄費彬,到最後是別人在玩弄她,她的錢,她的身體……她幾步走到了費彬面前,揚手就想打他,不料費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狠狠地往後一推,不屑地說道:
“冷太太,你已經把我——甩了,你憑什麼打我?”
喬薇哪裡經得住年輕力壯的費彬這一推?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只覺得尾椎骨都裂開了。
“你們兩個不得好死。”
她憤怒地罵着,卻見傅玉姍冷冷一笑,一面吸菸一面說道:
“哦?那看看誰會不得好死。”
“你別得意得太早,冷奕宸不會放過你的。”
喬薇怒斥着,現在她真的就像一隻鬥敗的公雞,拿這個女人完全沒有辦法。她掙扎着爬起來,氣憤地問道:
“我問你,那天你給我的藥,真的是避孕藥,還是別的什麼害人的東西?”
“冷太太,你找我要的什麼,我就給你的什麼,不過是你自己加了量,可與我無關。”
傅玉姍冷笑起來,她太瞭解喬薇了,纔會把她弄在手心裡甩得團團轉。至於冷奕宸,她的工廠很隱密,老闆很可靠,不會出任何問題,就算出了問題,她明天也已經離開景川了,她已經辦好了移民手續,再有什麼事,也與她無關。
叮叮……
傅玉姍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看號碼,臉色微變了變,拿着手機就走到了衛生間裡。
“什麼事?不是說好我們再不聯繫的嗎?”
那邊傳來了一個低沉沉陰惻惻的聲音:
“你還在尋歡作樂?你的工廠保不住了,快走吧。”
傅玉姍的臉色頓時全變了,工廠那裡她投了很多錢,一直讓心腹秘密經營着,最近還接了一些大單,下個月要交貨。冷奕宸這麼快就查到那裡去了?
那頭快速掛了電話,傅玉姍走出了房間,不耐煩地白了一眼喬薇,叫上了費彬就想走,喬薇撲過去,一把緊緊地抓住了她,急促地說道:
“我知道了,是你,就是你,你設計了黎昕,把她送到冷奕宸那裡去的是不是?原來你早就謀劃好了這一切,如果你恨我,你衝我來就行了,你爲什麼要對付我女兒?”
“我聽不懂你說的,滾開。”
傅玉姍急着回去處理工廠的事,根本不想理會她,用力扳開了喬薇的手,狠狠往一邊一推,匆匆地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