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白只好將到嘴邊的問題給嚥了回去，其實，老爺子棋藝精湛，慕齊年剛剛明明可以直接將她的棋子全部吞下。
但是，慕齊年沒有這麼做，他還給了她起死回生的餘地，葉小白白棋落下的時候，看到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嘴角露出了笑意。
這點點的表情，落入了慕齊年的眼中。
他臉上也有了些許的欣慰神色，葉小白因爲心裡面有疑慮，所以，她的心還不是很安定。
正因如此，雖然拯救了自己的棋子領地，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犯了一個個不小的錯誤。
慕齊年知道她的心情浮躁，他淡聲說：“下棋忌諱三心二意，也要戒驕戒躁，和做人一樣。”
葉小白覺得慕齊年像是在藉着下棋的事情提醒她，她急於解開自己的疑惑。
而老爺子已經答應了，贏了這盤棋，她就可以問任何問題，他也會給她解開困惑。
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能一心一意地下棋，也難怪慕齊年會說她。
第一盤棋，葉小白落得一個慘敗的下場，慕齊年臉上並沒有開心的樣子，他的表情比較嚴肅。
葉小白乖乖坐在那裡，雙手捧着裝滿白棋的圓盒子，她低着頭。
輸了棋，就不能問了，慕齊年之前的意思很明顯。
慕齊年卻調整了一下棋盤，對她說：“三局定勝負，剛剛就當練手。”
她的眼裡燃氣了一絲希望的亮光，慕齊年其實知道她究竟想問什麼，肯定是和她的過去有關。
畢竟她現在就是一張白紙，過往的記憶都沒有了，想要問自己的背景也很正常。
尤其是當她昨晚跟着亦陽之後，慕齊年更能確定，葉小白看清楚了他手裡拿着的東西。
一個人拿着另一個人家裡的所有產業，那個人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慕齊年想到這裡，順手捏起了一枚棋子。
他一開小差，兩指落下去的地方卻和他想要下的地方有了一格的偏差。
雖然棋子只是碰到了棋盤，但是還沒有完完全全地落在上面。
慕齊年下意識地想要將捏着棋子的手給收回來，葉小白卻揶揄道：“誒……爺爺，落子無悔，下棋的時候不能三心二意，這可是您親手教我的。”
瞧着葉小白說得像模像樣，慕齊年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
換做別人，別說他的棋子還沒有落下，就算是落下了他要將棋子收回來，也沒有人敢說半個不字。
慕齊年一副‘我認了’的模樣，當葉小白開始走險棋的時候，他看清了葉小白的用意，點了點頭。
葉小白剛剛走的這一步，看似很險，實際上，若他掉入了她佈下的局，他便全軍覆沒。
慕齊年擡起頭，瞧着她，說：“你啊你，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葉小白知道，慕齊年一定是看出了她的招數，既然如此，要改變方案了，
不然她佈下的陣地，都會被他識破從而尋找到解決的辦法。
第二局，葉小白勝，雖然贏了，但她不明白，慕齊年明明知道她走棋的套路，他也明明可以尋找到解
決的辦法。
可是慕齊年爲什麼還一再退讓，就好像……要故意輸給她一樣。
葉小白有些懊惱，看來，贏了也不見得是一件讓自己多開心的事情。
慕齊年越是不動聲色地重新整理棋盤，葉小白腦海裡面的疑惑就越來越多。
她就要開口問他，慕齊年卻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說話。
葉小白緊閉着嘴巴，沒有發出聲音來。
最後一盤棋，決定勝負，葉小白下得格外仔細。
然而，就是因爲太過仔細，反而患得患失，她有的時候爲了思索下一步走哪裡，心裡開始變得浮躁。
或許，她知道慕齊年爲什麼喜歡下棋了，因爲從始至終慕齊年都是淡然處之的模樣。
無論輸還是贏，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影響這位老人。
葉小白瞧了一眼慕齊年，從下棋中，能夠瞧出一個人是一個怎樣性子的人。
比如她，就有些耐不住性子。
可意料之外的，慕齊年走錯了一步棋，葉小白眼睜睜地看着他步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之所以讓她覺得意外，是因爲，這根本就不是一步很難走的棋，走錯實在是太離奇。
而事實上，就是這麼發生了。
後面走棋就輕鬆了很多，慕齊年一步錯，步步錯，到最後，葉小白一舉拿下了所有的黑棋。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慕齊年坐在她的對面，望着自己輸得一塌糊塗的棋，卻什麼都沒有說。
葉小白越來越覺得慕齊年這麼做，是故意的。
她會下棋，和慕齊年相比，她遠遠不及他，三盤她卻能贏兩局，看來，慕齊年別有用意。
“恭喜，你贏了。”慕齊年由衷地說。
葉小白卻搖搖頭，將所有散落出來的棋子，一一裝進盒子裡，最後將棋盤收起來。
她對慕齊年說道：“其實，是您讓着我。”
慕齊年微愕，難道，他讓她就讓得這麼明顯，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那也是靠你自己，若你不懂怎麼下棋，我再讓你都沒有用。”
葉小白笑而不語，等她再擡頭的時候，慕齊年主動問她：“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聽亦陽說，我是你帶去古色年華的。”
葉小白的話一說出口，慕齊年的雙眼就輕顫了一下，看來，慕亦陽並沒有騙她。
慕齊年點頭：“是。”
“能和我說說，我父母是做什麼的嗎？你爲什麼一定要我和亦陽在一起？”她接連問了兩個問題，可是又覺得有些沒有問到節骨眼上，繼續道，“亦陽要葉家的地皮是爲了開發，你就不怕給了他，他和我各自飛？”
“他愛你，這點我確定了，我就沒有任何顧忌。”慕齊年說着，起身。
他下了榻，走到茶桌前，自顧倒了一杯開水。
葉小白還坐在上面，沒有下來，她見慕齊年臉上淡定自若的表情，他的話說得如此地堅定。
慕齊年一口咬定慕亦陽是愛她的，葉小白擔心的卻不是這點，她試着問慕齊年。
“我想，股權渡讓書裡
面，一定還有條件吧，就算我相信亦陽現在是因爲愛我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因爲地皮。”
她露出了比慕齊年還要肯定的表情，“可是他拿到之後，沒有立刻打電話給蕭默，證明那份渡讓書裡一定有條件吧。”
她爲了突出肯定的口吻，接連用了兩句同樣的話，她是如此確定股權渡讓書裡有附加條件。
慕齊年刷地轉過身，遠遠地看着葉小白，他的手裡面還端着茶杯。
慕齊年找了個位置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說：“剛剛下棋的時候，你的心亂，求勝心也很強。”
被慕齊年說破了心思，葉小白也承認，方纔下棋的時候，她確實是這樣的。
“我以爲，下完棋之後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你還是要將所有的事情弄得清清楚楚。”
慕齊年語氣裡面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但是，多多少少有着失望的口吻。
葉小白微微低了頭，沒敢看他的眼睛，因爲不好意思。
“我知道您想和我說，人難得糊塗，將所有的事情弄得很明白不是一件好事，也會還會落得一個傷人傷己的下場，可是……我對以往的事情什麼都不清楚，我也是個正常人，也會有想要弄明白一切的心思。”
她說了很多，至始至終，慕齊年都保持着沉默，細細地極具耐心聽她說着所有。
“我昨晚沒有睡好，因爲我想，你完全可以讓亦陽照顧我，他遲早也可以拿到股權渡讓書，可是你非要他娶我。”
葉小白說到這裡，頓了頓，擡起頭，和慕齊年的視線相對：“我猜，裡面的條件肯定是，我和亦陽結婚吧。”
“亦陽也許怪過你，非要將我和他捆綁在一起，實際上你是在幫他，就像昨晚怕我知道幫將東西藏在身後幫亦陽一樣。”
她看透了很多東西，可以說，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猜想的。
但是每一個都分析地很正確，慕齊年甚至覺得這個女人是可怕的，她的洞察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是，股權渡讓的條件就是讓葉小白和慕亦陽結婚，還有一個就是必須要她簽字。
可他也不想傷害葉小白，好在當初將小白帶到古色年華，這丫頭喜歡他的孫子。
這樣一來，他並不覺得這場婚姻是冤孽，順道還滿足了葉小白的願望。
只是他了解亦陽的性子，所以，他直接瞞着亦陽股權渡讓裡面的條件，讓亦陽以爲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她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說：“爺爺，等他真正瞭解我之後，亦陽依舊不會愛我。”
葉小白苦笑了一下：“他的愛，只是暫時的，爺爺我知道，你是不想傷害我。只是你將我和他綁在一起，也許到頭來，我會傷害了他。”
“你怎麼會傷害他呢，我覺得你們現在很幸福。”慕齊年說的是實話，這也是他的感受。
葉小白搖搖頭，道：“有的時候，愛情本就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她怕就是怕慕亦陽真愛她，等她是洛漓夏這個真相揭開的時候，慕亦陽一定會接受不了吧。
彼時，才真正地叫做傷人傷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