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記錄了曾經美好回憶的街道,上官騰放慢車速,目光炯炯,像追擊逃犯一樣尋找着車窗兩邊的人與車,讓他失望的是,那些留下了美好回憶的地方,根本就不見那張刻印在心底的面孔。
隨着時間慢慢的流逝,他在陸風面前展現的自信漸漸消失殆盡,心底那莫名的恐慌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他不敢想象,一個瘦弱的女子,深更半夜失蹤幾個小時會發生什麼事?
再一次撥通賀聹的電話,那邊卻告訴他,沒有林珊和那輛價值不菲的豪車的消息。
沮喪的開着車,去了林珊就讀過的高中和大學,可那裡的保安告訴他,今晚已經有好幾撥人去過那裡。言下之意,林珊並不在那裡。
在夏城最熱鬧的廣場,疲憊得有些睜不開眼的上官騰停下了車,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和滿心的擔憂,他有些吃不消,他得休息一下。
“鐺……鐺……”
朦朦朧朧中,高聳雲端的塔鐘突然震耳欲聾的響了起來,上官騰睜眼看了一下,原來已經到了凌晨十二點,距離陸風說林珊失蹤已經過了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她去了哪裡?
滿腹着急的看了看廣場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路人,上官騰眉頭蹙得更緊了。拿起手機查了查,依舊沒有任何電話打進來,顯然,林珊依舊行蹤不明。
揉了幾下發脹的太陽穴,他發動了引擎。總不能就在這裡耗着吧!萬一,她在什麼地方等着自己去找她呢?
在轎車奔跑起來之時,上官騰忽然想起這個廣場他陪林珊來過。也難怪,剛纔那個塔鐘的聲音,聽起來有那麼幾分的熟悉。
那天和林珊看完電影路過這裡,她非拽着他在這裡停了車,她說讓他陪她過十二點。可誰知道,十二點的鐘聲剛敲響,也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一個狗仔隊的,對着他們猛拍照。掃了興致的林珊關上車窗對他說,她知道有個地方記者一定找不到他們。於是,他們……
莫非她在無名谷!
心頭劃過這個地方,上官騰鬱悶了好久的心情像是透進了一絲明媚的陽光,舒坦又安定,方向盤一轉,他開上去了遠郊的道路。
剛纔怎麼就沒想到那個地方?那可是他們出了市區,唯一約會過的地方啊!
一個人吹着風的夜晚,有些孤獨,卻不寂寞,因爲上官騰心裡被某些東西裝得滿滿的,有過去的歡笑,無奈的悲苦,也有現在的擔憂和惆悵,但充斥在他心間更多的是期望。他期望,他要找的人就在他正要過去的地方。
上一次,經過這條路,有她相伴,這次,他希望她還能與他一起飛馳在這條路上。即使她的選擇已經不再是他,只要她平平安安,那就夠了。
第一次,上官騰覺得自己像個真真正正的男人。
一路行駛,一路尋找,上官騰心裡的那份期盼,隨着距離林珊取名爲無名谷的地方越來越近而慢慢減少。
這行人車輛罕見的地方,她不害怕嗎?
上官騰很是爲林珊擔憂。這個地方,白天都難得見到幾個人,更別說這大半夜了。
他的這份擔憂,在到達那個大坑面前時,終於顯露了出來。
停下車,凝神看着那個坑爹的大坑,上官騰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來。
那個坑,林珊絕對不可能衝過去,就是他這個駕齡十幾年的大男人,都沒那把握。可她沒在這裡,她又會去哪裡?
k市那邊沒有消息過來,夏城已經被陸風和他那一幫老同學找了個遍,林珝那邊也打了電話來詢問,可林珊就像在這個世界銷聲匿跡了一般,竟沒人發現她的蹤跡!
她,究竟去了哪裡?
暗自焦急的在車裡坐了一會兒,上官騰恢復了一點精神,定了定神,他拿出車裡常年備用的手電筒,不死心的下了車查看起地面痕跡來。如果林珊開過這裡,這坑窪的破爛道路上必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如他所願,他在路邊還真發現了汽車輪胎軋過的痕跡,雖辨不清是何種輪胎所留,但從雜草上的壓痕來看,這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順着痕跡的走向,上官騰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心臟也跳得格外的雜亂,那隱隱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清晰強烈。
這裡除了交通事故!
是林珊嗎?
心生恐懼的拿着手電筒,上官騰沿着壓痕慢慢的找了下去。只是每往下走一步,他的心,他的步子就沉重了幾分。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膽子竟是這樣的小,他也不知道他心臟的承受能力居然會是這樣的薄弱,彷彿,隨時都要碎裂一般。
“林珊……你在不在這裡?”
一聲帶着驚怕的聲音,終於衝破某人帶着顫音的喉嚨,打破了河谷的沉寂。
然而,迴應他的只是河谷那邊空蕩蕩的迴音。
“珊珊,你在哪裡?你回答我一聲!”
若不甘心的有大吼一聲,上官騰依然沒有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呆呆望着周圍那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他真想立刻調頭回去,他不敢想象再找下去,他會找到什麼可怕的結果?
找了這麼久,看着這一路衝下來的壓痕,他已經明確地知道有車衝下去了坡,至於是不是林珊,他心裡很沒底。
揣測不安的猶豫了一陣,他還是拿着手電筒繼續沿着清晰可見的痕跡找了下去,一直找到河邊上……
“真的是她!”
呆若木雞的看着河岸邊的沙地上那幾道醒目的輪胎痕跡,上官騰驚恐的瞪大了眼,那輪胎他確認是那輛他親自挑選的蘭博基尼。
懷着僥倖的心態,他淌着水走了幾步,用手電筒照了照河面,可水霧繚繞的水面除了一片死寂,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頓時,上官騰的心,跌落到了南極的冰川。
這條河的深度他不知道,可他確實看不見林珊的車在什麼位置。這種糾結的心情,是他出生以來第二次出現。
第一次,是五年前,想不到這第二次,竟然還是因爲同一個人。
堅決否認的搖着腦袋,上官騰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可怕的事,嘴裡只是發了瘋似的狂叫着林珊的名字。
“林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壞女人,你怎麼可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你給我出來!咱們的帳還沒算呢!你出來……”
“你不是想要報復我嗎?你還沒看到我傷心絕望的樣子,你怎麼就收手了?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沒有一點紳士風度的叫罵了好一陣,嗓子啞了的上官騰,悲痛欲絕的上了岸,蹲在了細軟的沙地上,那些沙子,就像林珊的手一樣軟軟綿綿。
他曾經笑她,說她的手像小孩的手,肥肥胖胖,她卻不以爲然的告訴她,那是一雙有福氣的手。可是她的福氣呢?她現在人又在哪裡呢?
上午,他還在埋怨她的無情殘忍,埋怨她太過斤斤計較,埋怨她沒有跟他重新開始。可現在,那個埋怨的對象沒有了,他卻痛不欲生!
在來這裡的路上,他還在回憶他們交往的所有點點滴滴,如今,那些曾經的悲與歡,痛與怨,在這一刻竟成了永遠的記憶。
她就這樣從我生命裡遠去了嗎?
藉着有限的光線,上官騰傻傻的望着微波盪漾的河水,心痛的留下了悲傷的眼淚。
這幾年,他習慣了她霸道的在他記憶裡肆意橫行,以後沒了她,這日子不要知道該是多麼的無趣和蒼白?
如果可以,他寧可遠遠地看着她笑,看着她像仇人一樣指着自己鼻子罵,甚至看着她投入別人懷裡,那也好過她徹徹底底從這世間消失!
“珊珊……我求求你給我回來吧!”
悲憤的扔下手電筒,上官騰站起身用盡全身力氣朝着河面大聲吼着,似乎想要把林珊呼喚回來,也似乎想要把他最真實的感情傳遞給連人帶車沒入水裡的林珊。
“你要找的人,不在!”
就在上官騰斷定林珊已經遭受了不幸的時候,一抹輕柔慵懶的聲音隨着夜晚的河風吹進了他的耳朵。
雖然,那個聲音不太響亮,有些沙啞,可上官騰卻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誰?
欣喜若狂的望着聲音傳來的水面,他不敢置信的問道:“珊珊,你在哪裡?你快告訴我,我來找你!”
“你……猜!”
那個聲音,頑皮的說道,依舊慵懶無力。
我猜你妹!無語的輕舒一口氣,上官騰撿起被他扔掉的手電筒,重新在輪胎壓過的地方下了水。
夜晚下的河面,輕煙縈繞,水霧濛濛,大大影響到了人們的視線,上官騰剛纔就是被那樣一種假象給矇騙了。
這一次,他朝着林珊出聲的大致方向向河心尋去約莫五米遠的距離時,他終於看到了蜷縮在水面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心,在那一刻,總算落回了原處,上官騰俊朗的面容上,浮現出了一絲卸去驚怕後的輕鬆笑意。
她沒事真好!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世間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所有人都找不到的林珊,被他找到了,這是一件多麼值得驕傲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