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他那冷漠的聲調,看着彼此互相傷害着,沐冰雪慘淡一笑。這段婚姻,真的要走到盡頭了嗎?
耳邊迴響着他那一句分開,沐冰雪的面容卻始終平靜。側過頭,迎視着他的眼睛,沐冰雪沒有任何的激動,而是淡淡地詢問:“理由。”她想知道,他的分開,與誰有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吳浩天便發現,他與沐冰雪的關係,早已沒有了當初的甜蜜。他知道,她的疏遠與自己有關。可是,他卻始終沒有將真相告訴她。他以爲,她懂的。如今這樣的局面,確實是他一手造成。可現在,他卻忽然慶幸自己的決定。至少,他能夠給自己的放手,做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累了,這段婚姻,我累了。冰雪,對你,我已經找不到當初的感覺。”吳浩天昧着自己的心說道。
曾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卻始終不願相信。他對她不忠,對婚姻不忠,她一直忍受着。而如今換來的,是他的累了,不愛了。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傻瓜,在他編織的世界裡迷失方向。到最後才發現,不過是海市蜃樓一場。“如果這是你的答案,我接受。”沐冰雪淺笑地回答,“今天,就讓我們最後在一起一晚。明天起,我會搬離這裡。”
聽到她說要搬走,吳浩天的心裡一陣緊張。直覺告訴他,若是沐冰雪真的走了,怕是永遠也不會回來。心中有個聲音不停地呼喊着,讓他猶豫起來:“慢慢地過渡吧,小宇和媽媽都那麼喜歡你,如果你突然搬走,他們一定會很難過的。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會住到對面隔壁的客房裡去住。一個月之後,我們再結束婚姻也不遲。”
從他的口中聽到結束婚姻四個字,卻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受。或許從一開始,她便想到結局纔是。被命運遺棄的人,是不會得到幸福的。目視着遠處,沐冰雪聲音如斯地回答:“隨你。就算你把她接進家裡,我也沒有意見。”
“她?”吳浩天詫異地看着她,一臉的不解。他不知道,沐冰雪爲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她’。難道她指的是……“你誤會了,我和奚顏不是……”
側過頭,沐冰雪淺笑地阻止了他爲說出口的話:“你和她是什麼關係,和我沒有關係。其實你和她,真的很般配。我,祝你們幸福。”
聞言,吳浩天僵硬地扯起笑容,一陣自嘲。竟然祝福自己的老公和別的女人幸福?吳浩天真的很好奇,世界上爲什麼會有這樣大度的妻子。是因爲心裡已經不愛了嗎?直直地看着她,吳浩天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我會按着你說的去做。冰雪,我會幸福給你看。”說完,吳浩天轉身氣呼呼地離開。砰地一聲,尤爲響亮。
聽到房門那傳來響徹的聲音,沐冰雪淡然一笑。眼睛很酸,卻流不出眼淚。這段時間來,她爲他落了太多的淚水,想來也夠了。其實沐冰雪真的很想知道,爲什麼她與他的感情,會變成今天這個地步?曾經的山盟海誓早已不見蹤跡,往昔的幸福也成了過眼雲煙。她與他,不過是互相傷害的夫妻。用着彼此的愛,狠狠地刺傷對方。
低下頭,撫摸着平坦的小腹。不知爲何,她有種強烈的直覺。今晚,似乎會有奇蹟。正因爲如此,她纔會提出那個要求。如今,這將是最後的希望了。若再沒有懷孕,她便徹底放棄。有些事情,是無法勉強的。很多人的生命,是用年來計算。可她的生命,卻是用天來衡量。如今,她的生命不過五十幾天的光景。到時,她真的能夠瀟灑地離去嗎?
這一夜,沐冰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一次次迎合他的需索,滿足他的渴望,可心裡,卻沒有歡喜的感覺。彼此都知道,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纏綿。可是,他們卻並沒有因此而格外珍惜。反而猶如發泄般,讓自己痛快一次。
窗外,太陽緩緩而上,沐冰雪卻始終沒有睡着。與吳浩天背靠着背,誰都不曾轉過身,看向對方的身影。正因爲如此,他們彼此都不知道,徹夜未眠的,不僅僅只是她(他)。
直到中午時分,沐冰雪這才緩緩地起身。而身邊的空位,早已一片冰冷。模糊的記憶裡,他曾經在牀尾駐足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她與他,總是在錯過中,表明着自己的愛意。吃過飯,沐冰雪便慵懶地躺在靠椅上,雙眼微眯,注視着遠處蔚藍的天空。剛剛,張嫂已經將吳浩天的行李搬了出去。也就是說,他們倆正式開始了分居的生活。
端着一碗雞湯走了進來,張嫂恭敬地說道:“夫人,快來喝雞湯吧。這些天您的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應該補補。”
簡單地揮了揮手,沐冰雪淺笑着回答:“嗯,放在那裡吧。張嫂,我能請求你一件事嗎?”說話間,沐冰雪從躺椅上坐起。
將雞湯放在一邊涼着,瞧着沐冰雪那客氣的模樣,張嫂微笑地說道:“夫人有什麼話直接吩咐就行,不用這麼客氣。我和夫人認識也這麼多年了,夫人不用和我見外。”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她依然記得,那一年剛進吳家時,就張嫂對她最好了。正是因爲這份感激,沐冰雪對她也尤爲照顧。只是今後,怕是沒有機會了。“張嫂,我希望以後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小宇……還有吳浩天。”沐冰雪請求地說道。
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這麼說,張嫂輕笑地說道:“夫人怎麼說傻話了,少爺和小少爺都是我的主人,我當然會好好地照顧他們。而且,我也會好好地照顧夫人。夫人這句話要是被別人聽了去,指不定要在背後瞎說什麼。夫人,張嫂說句心裡話,您和少爺爲什麼要鬧得這麼僵。張嫂看得出來,少爺的心裡是有夫人的。而夫人心裡,何嘗不在乎着少爺。只是張嫂就是想不明白那麼倆……”
對於她的困擾,沐冰雪自然明白。可是,卻不能說出口。有些事情,旁人是無法幫忙的。“我和他,註定是有緣無分的。”沐冰雪緩緩地笑道,“不過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只是,她卻對不起了很多人。腦子裡不由想起那日在茶館裡的事情,關於蕭遠交代的事情。她必須在僅剩的時間裡,努力爲他做一些事情才行。要不然就算天堂見面,她也愧對於他。
見她不願意回答,張嫂也沒有勉強。輕嘆一聲之後,張嫂這才離開房間。世界再次陷入死寂之中,沐冰雪卻絲毫也都不在意。影子,到底該上哪裡去找呢?皺起眉頭,沐冰雪擔憂地想着。此時的沐冰雪根本沒有料到,她與影子的相見,會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更或者,會有那麼多的牽連在其中。
慢慢地,夕陽西下。沐冰雪依舊坐在陽臺上,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視線總是不經意地瞥向那條回家的路,只是一直不能看到那熟悉的車子,熟悉的身影走入視線中。這一天,他沒有打過電話回來。而她,也不曾主動撥出他的號碼。此時的她們,像是陌生的路人,似乎不會去想念對方。可真正如何,怕是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吧。
慢慢地,夜空已經很黑,可小道上卻依舊安靜。張嫂走入屋內,關心地說道:“夫人,晚上有些涼了,您還是回屋休息吧。”
並沒有回頭,沐冰雪淡淡地開口:“沒事,我想躺在這裡,很好。”沒有任何緣由,她就是想要躺在這裡,靜靜地等待着。房間裡的等沒有開啓,因爲這樣,就不會被他注意到了。可都已經晚上十點,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對於沐冰雪的性格,張嫂還算是瞭解。她要是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輕嘆一聲,張嫂無奈地走出,再次進來時,手中多了一張毛毯。小心地將它蓋在沐冰雪的身上,張嫂再三叮囑:“夜晚還是有些涼,夫人就別躺太久了。要不然感冒了,受苦的還是自己。”
聞言,沐冰雪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緩緩地說道:“嗯,我知道了,謝謝張嫂。”至少,她的健康,還是有人關係的。只是吳浩天,應該已經不在乎了吧。
房間裡的燈被沒有開啓,只有那微弱的壁燈,散發着微弱的光。沐冰雪依舊坐在那個位置,視線緊緊地鎖着寂靜的道路上。午夜三點,他卻還沒有回來。心裡有個聲音告訴她,他不會回來了。可不知爲何,她就是不願意起身,回屋睡覺。沐冰雪是個彆扭的女人,就算嘴上如何絕情,卻終究是個女人。
已經不記得等了多久,就算有了毛毯,卻還是會冷。身體早已僵硬地無法移動,可她卻始終坐在那裡,保持着同樣的動作。天空泛着魚肚白,帶來絲毫微弱的暖意。可她的心裡,卻依舊是在冰天雪地之中。原來,她真的冷了。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走到最高點了。仰起頭,望着那刺眼的光,沐冰雪不由伸出手,擋住那難受的光芒。猛然回想,沐冰雪忽然發現,她竟然在這裡等了一宿。只可惜,卻無法等回那個男人。整整一宿,她徹夜未眠。可是,同樣處於煎熬的,又何止是她沐冰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