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終究,沒能保住

當某個小東西徹底地離開沐冰雪的身體時,她便知道,她與吳浩天之間,最後的關聯也都沒有了。如今的她與他,空有一個名分,至於什麼時候連那個也會消失,她便不知了。只是,當身體虛弱的沐冰雪,與一臉平靜的吳浩天面對面而站立時,一種難言的苦楚,在她的周身瀰漫。

吳家大宅裡,吳母筆直地坐在吳浩天的對面,眼睛裡隱藏着一絲火焰。吳浩天斜靠在沙發上,絲毫無所畏懼。

過了許久,吳母嘆了口氣,頗爲無奈地說道:“浩天,冰雪這件事,還是交給我處理吧。她是個好孩子,而且都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現在說不要孩子,對她太殘忍了。”

是啊,四個多月,也就代表了母體能感受到胎兒的生命。此時打掉孩子,不止對沐冰雪的身體是一種損傷,對她的心理,同樣也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可爲了奚顏,吳浩天不得不那麼做。吳浩天面色堅定地說道:“媽,我知道那樣對冰雪很不公平,可我愛的人是奚顏,我只想擁有和她的孩子。”

吳浩天眼中剛一閃而過的猶豫,吳母發覺了。審視地看着他,吳母好奇地問道:“浩天,對冰雪,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嗎?”

一點兒也不喜歡嗎?吳浩天不知道,可他清楚,相對於沐冰雪而言,他更不想奚顏傷心。思及此,吳浩天肯定地回答:“是的,我不喜歡她。媽,如果你只要一個孫子,我答應你,我一定儘快和奚顏生一個孩子。至於沐冰雪懷的那個,就不要了。”說着,將流產同意書放到吳母的面前,繼續說道,“連她本人都已經同意了,你幹嘛還要反對呢。”

看到上面清晰的簽名,吳母無奈,只好答應:“好吧,那就照你們的意思去辦吧。不過,你與奚顏一定要儘快生一個孩子哦,這可是你說的。”

見吳母終於答應,吳浩天開心地上前,擁抱了下吳母,攬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一定,包在我身上。”

見自家兒子如此高興,吳母終於笑了。只是,沐冰雪這孩子,還真是可憐。

沐冰雪獨自一人坐在陽臺上,炎熱的太陽照在她的身上,她卻一點兒也沒察覺。只因,再過一個小時,她便要去醫院做人流了。她的手中,拿着前段時間爲孩子織的衣服,只是現在,已經派不上用場了。

將手放在腹部,感受着孩子的胎動。孩子似乎很頑皮,老是會這裡踢踢,那裡動動,好不快活!想到即將失去這麼可愛的小生命,淚水再次傾瀉而下。她一直以爲,屬於她的孩子,會降臨這個世間。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敲門聲響起,沐冰雪沒有回頭,只是木訥地看着前方,任由淚水肆無忌憚地流淌。“張嫂,讓我安靜地呆一會吧。”沐冰雪頭也不回地說道。

只是,身後站立的人,不是張嫂。“冰雪,你還好嗎?”一句簡單的關心傳入沐冰雪的耳朵裡,她猛地回過頭。原來是她,奚顏。

沐冰雪勾起一抹冷笑,平靜地說道:“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說完,繼續回過頭,不想看到那張讓她不喜歡的臉。之所以不喜歡,是因爲吳浩天正是因爲眼前的女人,纔會殘忍地想要剝奪她孩子的生命。

走至沐冰雪的身邊,看着她傷心的模樣,奚顏的心中有一絲絲竊喜。她知道吳浩天的決定,也知道,再過不久,吳浩天便徹底地屬於她了。奚顏輕輕地搭着沐冰雪的手,語氣溫和地說道:“冰雪,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你才~~”

“不要說了,這一切不怪你。”沐冰雪突然打斷奚顏的話,因爲她不想從她的口中,聽到孩子即將流掉的事實。勾起一抹苦笑,沐冰雪淡淡地說道,“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奚小姐,我祝你和吳浩天能夠幸福。”

見她這麼說,奚顏露出一臉的喜悅,開心地說道:“冰雪,謝謝你的祝福。”這樣是不是證明了,沐冰雪主動認輸了呢?

沐冰雪沒再開口,此時,她只想安靜地與孩子好好地相處,這是她最後的時間了。緩緩閉上眼,手緊緊地放在肚子上,感受着他的存在。此時,萬物似乎都陷入安靜之中,世界上只剩下沐冰雪一人。

奚顏站起身,笑着看了沐冰雪一眼,便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接下來,奚顏會好好地睡一覺。她知道,等她再次醒來時,事情都會有了變化。

再次來到醫院裡,沐冰雪的心中五味雜陳。這段時間裡,她來醫院的次數太多了,多得讓她有些排斥。只是這一次,註定又將是帶着傷心離去。

張嫂同情地看着沐冰雪,惋惜地說道:“夫人,真沒想到,老爺會這麼殘忍地對您。”

冷哼一聲,沐冰雪淡淡地說道:“對我沒有感情的男人,又怎會憐惜我呢。張嫂,別說了,我們進去吧。”

無奈地搖搖頭,張嫂只好扶着沐冰雪,往婦產科的方向走去。今天陪同來的人,依然只有張嫂一人。轉過身,試圖在人羣中找到吳浩天的身影。都說,不要有希望了,因爲希望過後便是絕望。可沐冰雪還是那麼天真,天真地希望他會出現。將涌上心頭的難過壓下,繼續往前走去。

做了一系列檢查,躺在潔白的手術牀上,她的臉卻顯得很平靜。此刻,即將與胎兒告別,她卻沒有過多的痛苦。欲哭無淚,或許就是最大的悲哀吧。

幾名護士緩緩地推着沐冰雪,往手術室裡而去。朝張嫂露出一抹極輕的笑容,這才閉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婦產科的轉角處,吳浩天安靜地站在那,目送着沐冰雪被送上手術檯。他本想不來的,可心中卻有一個告訴他:他應該前來。不知爲何,當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隱隱一痛。彷彿,彷彿有一種東西正悄悄地離開。吳浩天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但他不想深究。

看着手術室的方向,吳浩天默默地在心中念道:沐冰雪,對不起。

等沐冰雪再次睜開眼時,這個世界,又恢復了平靜。在張嫂的攙扶下,沐冰雪艱難地自病牀上坐起。看着平坦的小腹,沐冰雪苦澀一笑:終究,還是沒能保住。

沐冰雪的臉色異常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張嫂關心地詢問:“夫人,您還好嗎?”

臉上未有一絲波動,沐冰雪平靜地說道:“我們走吧。”說着,便欲向前走去。不知是不是因爲身體太虛弱的緣故,纔剛走出一步,沐冰雪便差點摔倒,幸虧一旁的護士及時扶住。

張嫂見此,立即緊張地說道:“夫人,您剛做完引產,身體還很虛弱。要不,您先休息下,我們晚些時候再回去。”

此時的沐冰雪,下身還有些痛,況且也使不出力氣,只好點頭答應。躺在冰冷的病牀上,雙手在被子裡不停地撫摸着已經沒有胎動的小腹,淚水終於再次決堤。將被子拉過頭頂,沐冰雪小聲地在被子裡哭泣。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淚水,也不想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的苦,只願自己承受。

看着被子小幅度地起伏,張嫂的眼睛有些酸澀。經過這麼多日子的相處,張嫂能感覺到沐冰雪對孩子寄予多大的希望,此刻,希望全部落空,沐冰雪將會如何?

夜幕悄悄地來臨,在張嫂小心翼翼的保護下,沐冰雪終於回到了吳浩天的家。推開大門,吳浩天正與奚顏有說有笑地吃着飯。瞧見她進來,奚顏立即關心地說道:“冰雪,瞧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休息下?晚飯吃了嗎?”

沐冰雪沒有看她,而是對着吳浩天,平靜地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嗎?”

放下筷子,吳浩天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說道:“早點去休息。”他忽然不敢與她的眼眸對視,他擔心,自己會流露出任何可能出現的情感。

原來,吳浩天竟是這般無情。沐冰雪放聲大笑幾聲,冷漠地說道:“你們慢慢吃。”說完,步履極慢地往樓梯上走去。

當沐冰雪走過吳浩天的身邊時,看到那張蒼白如紙的小臉時,吳浩天的心中有些不忍。他對沐冰雪,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奚顏輕輕地握着吳浩天的手,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樣,疑惑地問道:“浩天,你怎麼了?”

收回思緒,吳浩天揚起一抹微笑:“沒事,我們繼續吃飯吧。來,多吃點肉。”說着,便爲奚顏夾菜。

奚顏沒繼續追問下去,直覺告訴她,她還是不要深究來得好些。

回到臥室,撫摸着小孩子的衣物,沐冰雪的眼中滿是想念。走到陽臺上,對着夜空中的星星,沐冰雪雙手合十,閉上眼,禱告:孩子,是我沒用,沒能保住你。如果我們有緣,希望你能再次回到我身邊。

一顆流星劃過,不知沐冰雪的願望是否能夠實現?孩子沒有了,接下來,會是怎樣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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