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5)
轉回病房，手都觸到了門上，雷昊卻始終沒有勇氣去捅破最後這一層窗戶紙。懦弱怕事，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這一刻，一扇毫無力道虛掩着的門，就將他成功阻隔在外。
轉向一側的茶水間，雷昊悶悶地抽了半天的煙，才鼓起勇氣再度轉回了病房。
推門而入，刺激的藥水味撲鼻而來，望着病牀上一動不動、仿若幽魂的沉睡弱影，雷昊放緩腳步走了上去。呆立牀頭，靜靜凝望那纖瘦的蒼白麗顏，像是被風霜打蔫的花朵，鮮活不再，了無生機，雷昊卻是心疼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老天爺可真會懲罰人啊！他不過才糊塗了一下，她居然就傷得這麼嚴重？！老天爺是要他對她愧疚到死嗎？！想着她昨晚的垂死掙扎，對比昨夜自己的失態放縱，雷昊就覺得自己罪不可赦，活該千刀萬剮！
莫黎澤說得對，他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他怎麼能因爲生氣就置她於不顧呢？
呆坐牀側，輕輕握着依娜骨感暴瘦的小手，雷昊渾身的血液都像是被人一點一點抽乾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到掌中小手的扯動，雷昊猛然回神，就見牀上的佳人雙眸眨動，慢慢撐開了眼皮——
“你醒了？！”起身，輕輕扶起依娜，雷昊聲音還明顯有些沙啞的微顫。
擡眸，濃密而捲翹的睫毛輕輕眨動着，瞳孔間，難掩不敢置信的意外，抿了抿乾澀的脣角，依娜無語地動了動不適的身子。
“娜娜——”
輕喚着，雷昊下意識地伸手，粗糲的掌腹剛要碰觸到那玻璃般易碎的澄透小臉，卻見依娜瑟瑟地擡首，明顯抗拒地蜷縮了一下，手一頓，雷昊的心像是被針紮了，猶豫了片刻，骨節分明的大掌才試探般心疼地覆上那微微凹陷的巴掌小臉，見她沒再拒絕，雷昊愛憐地輕輕撫觸着，卻比中了億萬大獎還讓他喜極而泣：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病了？！”
擡眸，依娜的眼眶卻溼潤了：“告訴你，你就能丟下懷裡的軟玉溫香嗎？！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你讓我……怎麼告訴你？”
淡淡的控訴有氣無力，卻聽得雷昊腸子都要打結了，是啊，他怎麼能怪她有事不通知他？昨晚，明明是他，刻意迴避了她的所有來電！她打了多少電話，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甚至清楚地記得，在接到柔心的電話、離開夜色前不久，他還看到手機上亮起過她的來電，那該不會是她的求救的電話吧！頓時，雷昊愈發的自責，卻也愈加的無語了。
“昨天是我不好，是我該死！以後我都不會再拒接你的電話，娜娜……”
反思了許久，雷昊才沉痛地許下保證，這樣無可挽回的遺憾，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
“不重要了，現在這一切，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輕輕推掉臉頰的大掌，依娜滿眼淚水，脣角卻是淡淡上挑地勾起，雲淡風輕的簡單動作卻已經說明了一切——她不再需要他，也不再需要他的任何承諾！
“娜娜？！”
掌下一陣空浮，瞪着空中鼓勵的手掌，聽着依娜冷漠疏離的嗓音，雷昊一顆心突然像是被什麼給揪緊了，有種面對死亡的窒息與恐慌。
她這是什麼意思？！以往不管怎樣鬧矛盾，她從來都像是不服輸的小老虎，對他又打又罵，又抓又撓的，爲什麼今天，她居然這麼反常，這麼冷靜？！這個時候，她不該哭訴指責他的不是嗎？就算不能動手，她也從來不該這般淑女的嬌柔！
沉痛的眸子驚愕得越瞠越大，雷昊突然有種抓不住地要失去她的感覺，頓時，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心亂如麻，抓起依娜的小手，雷昊緊緊攥到了手中，想要致歉，卻連‘對不起’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雷昊，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十指交纏，痛徹心扉，最終，千言萬語，依娜化成了一句簡單卻又滿腹心酸的無力質問。
“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狠狠抹着依娜眼角的淚滴，雷昊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如果不愛她，他會瞥下一堆公務，大老遠從美國跑回來給他過生日嗎？如果不愛她，他會因爲她跟莫黎澤在一起，氣得大發脾氣還喝到酩酊大醉連人都分不清嗎？！
“我就知道，你從來就沒愛過我……我既不漂亮也不聽話，總惹人生氣，也不會討人歡心，不像女人嘛…我粗魯又不可愛，人不乖脾氣也不好…所以，活該被劈腿，活該被辜負，活該一次次被人騙，被人傷害……”
見雷昊口氣不佳，語帶不耐，擺明就是不想回答她，誤解了他話裡的意思，依娜不由得傷心欲絕，還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剛意會出他的意思，眼底的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啪啪往下掉，任她怎麼抹怎麼控制，都按不住。
見自己不過疑惑地反問了一句，她竟然瞬間哭成了淚人，聽着她無厘頭自貶的話，耳邊卻隱隱浮現出莫名的熟悉——‘女人就該像你們這樣，漂亮又聽話，不會惹人生氣，還懂得怎麼討人歡心…’
猛然捕捉到什麼，驚駭地擡眸，雷昊整張臉都青黑都扭曲得變了形，往前移動了下身子，捧起依娜的小臉，眸光銳利又審視地射入碧幽潭底：
“昨晚，你去過夜色no.1?!”
見依娜抿着小嘴轉過了頭，雷昊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所以…你看到我抱着兩個女人了，是不是？！”
一聽他提女人，依娜哭得更兇了。其實她一滴淚都不想掉，可是她一點都控制不住自己，嗚咽着，即便是輕動也還是會扯動傷口，心痛再加上那針扎般的身痛，她的淚瞬間更像是黃河氾濫——
“別再哭了！如果你都不像女人，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要跳樓了！昨晚我喝多了，我說得都是氣話，你是沒有那些女人聽話，可是我要的不是一個爲錢擺佈的玩偶，我喜歡你這樣的小辣椒！昨晚是我錯了，我不該生你的氣，不該揹着你跟別的女人廝混，不該不接你的電話！以後再也不會了，娜娜，我只是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吃醋我妒忌，纔會一時生氣就跑到酒吧還…點了女人，我只是要她們陪我喝酒……”
抱過依娜，雷昊一邊替她擦拭着眼淚，一邊抓心撓肺地解釋，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打死他，他也不會弄兩個女人來添亂，一晚上，他也就是鬱怒的時候親她們兩下解氣而已。
“你撒謊！你騙人！你親她們，還摸她們，環肥燕瘦，豆腐都讓你吃光了，走廊上你都又親又摸的，包房裡，還不知道p成什麼樣子了，現在，你還撒謊騙我，你就是看我好欺負，高興了就哄哄我，不高興了甩手就走，出去眠花宿柳，我看到了，就敷衍我一句，我看不見，你就當沒發生！你從來都不在乎我的感受…說丟下我就丟下我…我給你打電話，不是對我冷言冷語就是根本就不接…你心裡根本就沒我…”
身體不敢妄動，依娜頭腦卻清晰得很，她寧可死得明白，也不想活得糊塗。
“有…這麼過分嗎？！”
依娜指責歷歷，雷昊頓時覺得自己像是罄竹難書的大壞蛋，吞嚥着口水，額頭不由得浮現三條黑線，他真得有她說得這麼可惡嗎?
“娜娜，昨天是我錯了，我不該一負氣就去找女人解氣！可是我敢做，就不會不敢認，我真的沒有碰過她們！如果不在乎你，我不需要苦口婆心的解釋，就算當着你的面，我也不會放開我想抱的女人——”
“那離開夜色呢？！也是我想多？還是我眼花？！”
想着依娜既然去了夜色看到了一切，卻沒有出來阻攔，回想着昨夜的一切，朦朧中他好像似曾相識地聽到她的聲音，再聽她提及後來，雷昊臉色真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了！難得他犯點錯誤，怎麼都被她逮個正着了呢？！還是用他最愧疚的方式！
“這次，無話可說了？！我們都是成年人，我…不需要你對我負責！”
半天沒有動靜，依娜徑自將雷昊的沉默視作了默認。雖然離開他，她很捨不得，可是糾纏不如果斷，長痛不如短痛。
“是不需要？還是不想要？！”一把扯過依娜，抱緊她，雷昊的言語中明顯有了不滿。
“有什麼分別嗎？”
“如果你想要，就算是不需要，也可以擁有！如果你不想要，就算是需要，也不見得能擁有！”
“好繞，我聽不懂，不要跟我打啞謎。不管需不需要，想不想要，我都不想再這樣，我討厭這樣的自己，軟弱得像是苦情的小白菜，天天泡在醋缸裡，動不動就想哭——”
推着雷昊，依娜只覺得好累。
“娜娜！可是我想要，我也沒打算放你走，讓你傷心讓你想哭是我不對，可是，從遇到你開始，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
技巧地攬抱着依娜，雷昊低頭吮去了她面頰的淚滴，他看得出來，她心裡有他。
眨着紅紅的眼睛，依娜卻還是被他的話驚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唯一’的嗎？！
“遇到你之前，我對身邊的女人從來不會上心，更別說威逼利誘去得到一個女人！女人對我來說，都一樣，可是自從要了你，我就發瘋似地上癮，一心只想要霸佔着你，也許我的處事方式傷害了你，可我對你，從來都是真心的！昨晚，我是去了柔心那兒，可她是走投無路了才求我幫忙的，我也是喝醉了才稀裡糊塗就到了她的家，總之一切很巧，在沙發上，我差點就把她當成你給…幸好她還夠清醒，我們也沒有發生什麼……正因爲如此，她累昏了，我才過意不去地陪她來了醫院！昨晚我喝成那樣，又嘔又吐的，還強吻了她……可是醒來，我卻只覺得愧對了你，又慶幸髒污的自己不是真的吻了你，如果因爲我的污穢，讓你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開始厭惡我的親近，我豈不要哭死？！我對柔心雖然沒有了男女之情，可她有難，我還是不能袖手旁觀，可這個度，我一直有自己的底線!我不會讓自己跟她有任何超越界限的事情發生。現在想來，估計以後我再想對她怎樣，她也會退避三尺的，那種腐酸的味道，連我自己都受不了……”
“呵呵……”
聽着雷昊的解釋，依娜竟情不自禁地笑了。被又嘔又吐的男人親，臭氣熏天的環境，做那種事，的確有些挺殺風景的！
“終於不再哭了？！娜娜，原諒我一次，好嗎？以後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再找別的女人解氣，我只想要你一個人，這種事，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一次，我已經受到教訓了，幸好沒有鑄成大錯，看你這樣，我比宿醉還難受……”
“那你再對我兇、再不理我怎麼辦？！”
“那你就直接對我喊，或者託人告訴我…‘闌尾炎’！這三個字，會時時刻刻提醒我差點失去你——”
話說開了，氣突然也順了，見依娜笑逐顏開，雷昊的心情也跟着輕鬆了起來，握着她的小手，極其認真地保證道。
“拿來！”
點點頭，依娜倚靠在他懷中，突然連傷口都沒那麼痛了，她真是好沒骨氣，只要他給她一點陽光，她就會燦爛地迴應他，誰讓她愛他呢！只要有一分的機會，她都不甘心放棄。
“什麼？！”
見依娜突然朝他攤開了小手，雷昊瞪眼瞅了半天，懵了。
“昨天是我的生日，你都沒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嗎？！昨晚我還親自下廚，準備了滿滿一桌子菜，還準備了生日蛋糕，想跟你一起慶祝，結果……已經兩次了，浪費人家的心血跟手藝！”
說着，依娜不滿又心疼地癟起了小嘴。
“那等你出院，想吃什麼，罰我做給你吃，可好？！禮物是有，我…放在車裡了！”昨女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