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淡漠的身影,凌涵美愣了愣,他怎麼總是心不在焉呢?她沒有多想,因爲她知道冷廝炫有自己的圈子。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她走到他身邊,表示關心,不然他怎麼會對什麼都沒興趣呢?總是抱着手機翻看信息。他是在等待什麼嗎?
冷廝炫轉眸看她一眼,語氣冷淡:“沒有。”他不想多說,一面接通電話一面往前走去。似乎連通話內容也不想讓她聽到。
世界聞名的露天畫廊吸引了凌涵美的目光,她嘟嘟嘴,高興地衝過去,將人羣撥開,擠到最前方,天吶!那些即興作畫的畫家簡直畫得太好了!
“您這畫可以賣給我嗎?太漂亮了!”凌涵美用一口流利的法語詢問。
只見那畫畫的人看了她一眼,然後微笑着點頭,將一副剛畫好的《幸福戀人》交到她的手裡。
畫面的內容很唯美,茵茵草地,夕陽西下,穿燕尾服和新郎和穿露肩婚紗的新娘正在接吻。
用驚歎的目光欣賞着這副佳作,凌涵美羨慕得就要流出眼淚來。天意嗎?讓她在這種時候碰到這種作品,怎能不動心呢?要是將它掛在新房裡,天天欣賞着,那心情都會變得跟花兒一樣吧!
付了款,凌涵美小心翼翼地將畫吹乾,然後捲起來用細繩繫好,轉身走出了人羣,沿着河岸來到了沙特萊廣場,這裡有青年學生自帶樂器舉行的音樂會和各種表演。
這種勁爆的場景,對於常年圍繞在冷廝炫身邊當宅女的她來講,無疑是新鮮的。
夜晚的風沁涼沁涼,在這座浪漫的城市席捲,撩起冷廝炫的及肩發,他神色嚴謹,仔細地聽着手機那端傳來的聲音,眉頭緊蹙,不曾舒緩。
“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把顧章騰保出來!”過了好久,他柔和的眸子裡閃爍着冰凌的光!
“這次恐怕很難,老太爺都表明立場了,支持太子爺的所作所爲,嚴厲打擊背叛公司的人。”手機那端傳來的聲音表示爲難。
冷廝炫的臉繃得很緊,他思忖着吩咐:“萬一不行,在顧章騰入獄之前,你必須想辦法見他一面,就以救他出來爲條件,讓他把那個秘密說出來!”
“那這樣我們不就暴露了嗎?”
“哼!”冷廝炫眸色飛揚,狡猾地道:“你以爲他有機會把這件事情公佈嗎?”隨便一掂量,他就知道顧章騰這輩子只能在獄中遺憾終生了。
“那他萬一不答應呢?”手機那端的人仍有擔憂。危機時刻,必須萬無一失纔好,況且,顧章騰可是業界的老滑頭。
不答應?冷廝炫眼裡陰霾閃過,繼而那陰霾漸漸被堅定所覆蓋:“他別無選擇,答應我,他還有一絲機會,反之,他就等着把牢底坐穿!”
“明白!”那人停頓了一下,緊接着問:“那他在歐美麗的股份呢?咱們要不要?”
“我不感興趣。”冷廝宸泰然處之。
電話那端的人茫然了很久,然後聽到一陣忙音傳來……
掛了手機,冷廝炫的臉上恢復了往日的柔情,股份什麼的他根本就不在乎,董事長位置也勾不起他的興趣。他要的,無人能給!只能自己去奪!
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也必須得到!總有一天,他將成爲金融界真正的龍頭老大!讓冷廝宸都不在話下!
今天,是他們在巴黎的最後一天,下一站是馬爾代夫。可是冷廝宸一天也等不及,他希望早日回到費城,因爲那裡的局勢很不穩定,他必須密切關注。
凌涵美玩了這麼多天,興奮的勁依然沒減,反而更加興奮。因爲她要當新娘子了!每每想到這件事情,她就興奮得睡不着覺。
“廝炫!你知道我送你什麼新婚禮物了嗎?”回到酒店,凌涵美眼睛亮亮地瞅着從洗浴室裡出來的冷廝炫:“我猜你絕對想不到!”她原本打算結婚後再告訴他,可是她並不是那種藏得住話的人。
“是你做的?”冷廝炫眸色微變,神色黯然。
凌涵美疑惑:“什麼是我做的?”她完全聽不懂。
“顧微妮流產了,做了清宮手術,到現在都昏迷不醒。”冷廝炫平靜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說得十分清晰。
呵,原來他都知道了?她覺得耳根微燥。
“是你做的吧?”他的聲音更冷。她從未見過的冷。
凌涵美倔強地看着他,勇敢地點頭表示默許,“是我做的,還不都是爲了你?”廝炫看上去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高興,反而有點生氣的樣子,於是,她趕緊解釋道:“我……我只是想幫助你。”
“大錯特錯!”冷廝炫看她執迷不悟,臉色極冷。
凌涵美從來沒有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她嚇了一跳,隨後,她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幫着他的女人,他幾乎要搶走你的一切!”
“你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冷廝炫在她面前站得筆直,像是質問。
凌涵美猛地擡頭,吃驚地望着他,“你還不明白嗎?冷家長重孫將繼承到歐美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你們兄弟倆擁有股份勝出者將繼承歐美麗董事長的位置!!這有關你的前程!”
“我說過我不稀罕!”冷廝炫臉色更加黯淡,麥色的肌膚滲透着他的不悅:“那不是我想要的!!”
凌涵美皺眉看他,恨鐵不成鋼地說:“廝炫,我真想不明白,爲什麼你會突然變得這麼陌生,竟然爲了那個不相干的女人竟然在這兒跟我大動干戈,值得嗎?你忘了我是誰嗎?我將成爲你的新娘!你竟然爲了她來質問我!在你的心裡到底誰更重要啊!!”
冷廝炫滿臉懊惱,“倆個不相干的人沒有可比性!我只問你,你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嗎?”
“我不管什麼後果,我只希望能幫到你,把本該屬於你的東西奪回來。”凌涵美倔強地瞪着他,一點也沒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看在她還是爲了自己才犯下這件事情,其心可表,冷廝炫懊惱歸懊惱,卻也不忍心對她多加責怪,只是爲免她下次再犯,必須把道理跟她講明白:
“明明知道冷廝宸那麼在意這個位置,我說你還要擋他的路!萬一被他知道!我且不說他怎麼對付你!這件事情如果被外公發現,你想想,你還能如願嫁入冷家嗎?!”
凌涵美吃驚地聽着,最後一句話就如一枚重磅炸彈!徹底將她炸醒!
她不再理直氣壯,而是滿臉的擔憂與不安,甚至是惶恐,是啊,萬一被外公發現,她還能如願嫁入冷家嗎?她親手扼殺的可是外公的長重孫啊……
“那……廝炫……我該怎麼辦呢?”凌涵美一下失了主張,她顯得六神無主。
冷廝炫卻很冷靜,他聲音不高:“你就祈禱可以瞞住冷廝宸吧。”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一旦被發現,肯定牽連自己,到時候,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完美形象,又會崩塌。
“我……我們不去馬爾代夫了,我們回去吧,現在就訂票!”凌涵美眉心微皺,目光閃爍。她沒有心思再玩的,在沒有成爲冷家的女主人之前,她都不會有心思做任何事!
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把自己給嫁出去!越快越好!
冷廝炫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來,“回去了你又能怎樣?”難道她想好對策了?
“我去看望顧微妮啊,我去安慰她,那樣她就不會懷疑到我身上,只要她不懷疑,冷廝宸是不會起疑心的。”凌涵美抱着一絲希望,她下了決定,一定要回去。
回去?,這一點,正合冷廝炫心意。於是倆人一合計,立刻訂了機票,收拾着東西便和幽幽經典的攝影師趕往機場,準備奔赴費城!
醫院長長的走廊裡。
林千夏又一次被紫清攔在了門外,“林女士,您請回吧,我不可能讓你去見少奶奶的。”如果說前些日子表現得爲難的話,那她現在已經很不耐煩了。
“姑娘,你一定沒有做過媽媽,所以一時半會兒體會不了一個媽媽的心情。”林千夏滿眼哀傷,憔悴的面容可以看出她這些天的寢食難安。
紫清蹙着秀眉,不悅地說:“你也一定沒有找過工作吧,無法體會別人下崗的心情。”
林千夏感到抱歉:“姑娘,我……”
“好了,你走吧!呆會兒太子爺過來看到你,又該責備我了!”紫清不耐煩地睨她一眼,然後走進病房,毫不留情地關上門。
這個女人真的好煩耶!要不她,少奶奶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
站在門外,與女兒一扇門之隔,林千夏的心裡有倒不完的苦水,她知道微妮動完了清宮手術,知道她仍然昏迷不醒,可是卻連看一眼都成了奢侈,這怎能不令她難過?
這些年,她知道是自己虧欠地她,她想要彌補,從現在起,好好地彌補!可是,卻沒有人給她機會。難道這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嗎?
一次次煲好雞湯來看她,一次次被拒門外,這種心情,只有她自己能體會。
每天拖着疲憊的身子帶着滿懷的失落回到家,由於丈夫被拘留,涉嫌的案子還在調查,傭人們開始議論紛紛。這令林千夏心裡更不是滋味。
她一瞬間感覺自己完全被孤立起來了。
次日清晨。一縷暖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斑駁了銀色賓利車身。
“聯繫得怎麼樣了?”冷廝炫雙手熟練地握着方向盤,掛着藍牙耳機,對手機那端的人問道。
“二少爺,一切打點妥當,不過時間緊迫,您別耽誤太久。”
冷廝炫說:“我馬上來。”
暖風透過車窗,撩亂他的及肩發,銀色賓利下了林蔭道,繞過一段曲折的小道,穿過荒涼的田野,最終停在一處廢棄的工廠前。
冷廝炫邁下車,徑直朝工廠大門走去。
“二少爺好!”統一着裝的五六個男人對他禮恭畢敬,在他們身旁還有警局的最高指導官。
“冷先生,您只有十分鐘時間,顧先生不能在這兒停留太久,以免意外發生。”指導官低聲提醒。
“我知道。”冷廝炫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大步邁入工廠內,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窗照進來,細小的塵埃在金色中旋轉,數不盡的蜘蛛網彰顯着這裡的偏僻程度。
他的腳步很緩情,這裡的空氣似乎會腐蝕人的靈魂,思想裡再也沒有什麼明爭暗鬥的影像,唯一真實的只有被綁坐在鐵椅裡的那個中年男人。
“顧董事,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冷廝炫在他面前站定,雙手悠閒地插入褲兜,“這些日子,您貌似消瘦不少。”
“二少爺,您不會是來落井下石的吧?”顧章騰想起幾個月前曾到他的別墅求他,被拒絕一事,他這心裡頭可不暖和。
“我?”冷廝炫自嘲般笑着道:“哪裡會?!”
顧章騰眉峰深斂,直覺告訴他,此人來者不善。不然也不會發力氣將他給弄到荒無人煙的鬼地方!
冷廝炫見他久久不語,他故作哀愁,緩緩啓脣:“顧董事,您做下的這件事情可鬧大了,連我外公都知道了。”
顧章騰皺緊了眉頭看他,到底想說什麼?
“所以我曾經求過您二少爺的庇佑,可惜二少爺您啊,淡泊名利與世無爭,又哪裡會和我們這種小人談交易?”顧章騰忽然仰天大笑。他從心底裡排斥他。
這讓冷廝炫覺得好笑,他凝視他,“此言差矣。”認真地說。
“上次是我以爲冷廝宸不可能找到完整的證據,你應該不會出事,看來,是我低估了他,才害得你面臨牢獄之災。”他抱歉地說着。
顧章騰卻只是冷靜地看着他表演。
“這回,我不打算袖手旁觀了。我必須把你給救出去!”冷廝炫信誓旦旦地說着。
這樣的承諾未能帶給顧章騰太多的驚喜,因爲他有一種預感,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比冷廝宸更狡猾,他知道他想要得到的是什麼,而一旦被他知道了那個秘密,自己便沒了價值,反而成了他身邊的一顆定時炸彈,他哪能留自己在這世上?
真正可怕的並不是冷廝宸,而是冷廝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