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朵朵不想多談論這樣的話題,說完,她就低下了目光悶着頭往前走。
袁木側目看着她,眸色幽幽一沉後,突然又笑了笑,“子熙這膽大的毛病真是越來越厲害了,敢給容寒聲下套,真不知道容寒聲醒了之後會怎麼修理他。”
葉朵朵擡眸苦笑,“他怎麼修理那個小混蛋我都懶得管了。活該。”
這話說完過了一會,她的臉色又突然嚴肅不少,“對了,袁師兄。你要跟你那個助理強調一下,讓她驗仔細一點。葉子熙那個小混蛋之前已經把成分告訴我了。但我有點不相信他,這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搗鼓出的玩意了,誰知道他是不是記得那麼清楚?你跟助理說,看仔細,哪怕佔比例再小,只要存在的,都要列出來。”
“這我知道。放心。”
袁木溫言道。葉朵朵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到了病房,葉子熙看到袁木的時候精神還是怏怏的,畢竟他媽還在氣頭上,他爹也還躺在牀上人事不省。他哪裡還有精神玩笑?
相關的檢查都做完之後,袁木便一臉嚴肅的告訴葉朵朵,在容寒聲的血液分析報告和藥丸的成分分析報告都出來之前,他沒有確切的診療措施。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給他鎮痛,這個要等他醒來之後,視他自己忍耐能力而定。
畢竟再高級的鎮痛劑對神經系統都是有傷害的。而目前來看,容寒聲並沒有生命危險,這種情況下就沒必要下猛藥去鎮痛了。
聽袁木這個神經科專家都這麼說,葉朵朵的臉又黑了,看向葉子熙的時候,葉子熙甚至都覺得她媽咪這次要因爲他爹這件事恨上他了。
恨就恨吧,如果這次之後能讓他們好好的在一起,花好月圓,他能有個完整的家,那也是值得的。
葉子熙心裡這麼想,可看到容寒聲那副樣子,他也還是不免揪心。
以至於最後葉朵朵嫌他在病房來回晃的煩,乾脆把他趕回家去了。
這天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容寒聲終於醒了。
藥效過去,他是被疼醒的。所以,剛恢復一點還沒睜開眼,他就在牀上開始掙扎。
葉朵朵一直坐在牀邊,見他稍稍一動,她的神經就繃緊了。
起初,容寒聲的掙扎幅度並不大,但是隨着意識的慢慢恢復,他的疼痛感也越來越強烈,沒一會的功夫就開始踢被子,手臂也擡了起來胡亂的抓撓着。
葉朵朵站起,坐到牀邊,伸手就將容寒聲的手攥住了。
“容寒聲,容寒聲……”
喊了兩聲,容寒聲才緩緩的張開眼睛。
盯着葉朵朵看了幾秒,他纔開口:“你沒事了?”
疼痛折磨之下,他原本低沉微磁的嗓音變得乾澀飄渺,葉朵朵的手不由的將他的手抓的更緊,張口急問道:
“你怎麼樣了?還能撐的住嗎?”
“我……”
葉朵朵那句話彷彿是提示一般讓容寒聲立即皺緊了眉,沉沉的粗喘了兩口氣,他才道:“不好,快痛死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另一隻手擡起,撫着自己額頭。
葉朵朵眼看着他痛苦的樣子,目光幽幽一沉,隨後將袁木的診斷結果告訴了容寒聲。
說完,她又停了一會,又微微皺眉道:“不行的話我給你打一針鎮痛劑。不過這隻能稍稍緩解,這個東西計量太大會傷了神經。”
解釋完,她便看着容寒聲徵詢他自己的意見。
容寒聲卻彷彿沒聽見她說這話一般,扭頭瞧了瞧另外一邊,又看了看別處,突然問道:“子熙呢?”
“他?回家了。”
葉朵朵語聲含怒,容寒聲看着她,本有些話想說,但是話到了嘴邊,他又咽了下去,只勉強的扯了扯脣,扯了個葉朵朵覺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出來。
“他也嚇壞了。你沒事就好。他也不用操心了。”
“他是不用操心了。”
提到葉子熙,葉朵朵這當媽的就一肚子氣,聽容寒聲這麼說,就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容寒聲看着她,目色幽幽,大概是痛感強烈,他也沒再說什麼,而是閉上了眼睛,攥緊了拳頭,粗重急促的喘着氣。
看到這裡,葉朵朵心頭像被什麼狠狠的堵了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人說患難見真情,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感覺算不算。反正……就是很心疼的感覺。
這麼看了一會之後,她有些受不了這種堵心的感覺,打算將手抽出來起身去給容寒聲找鎮痛劑。
可是,她的手剛一動,就被容寒聲摁緊了。
疼成這樣,他的力氣還不小。
葉朵朵無語,身形不再動,盯着他看着。
“扶我起來。”
容寒聲說,葉朵朵瞬間皺了眉,本想說什麼,又一想也許他覺得起來更舒服一點,這樣一想,她便把話嚥了回去,起身先將病牀調高,然後纔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這樣怎麼樣?好點……”
話還沒說完,容寒聲那隻手竟繞上了她的腰間,將還躬着身幫他整理被子的葉朵朵給圈到了他自己身邊。
跌下來,碰到容寒聲那堅實的身體時候,葉朵朵的內心無語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消停嗎?
“讓我抱着,會更舒服。”
容寒聲道。那略暗啞輕飄的嗓音飄進葉朵朵的耳朵裡,惹得她很想照臉呼他。
但這人畢竟是病人,正在疼痛難忍的關頭,葉朵朵就覺得說服自己不去計較了。
倒下來時的姿勢有點難受,她扭了扭身體。
容寒聲的手臂稍稍鬆開一點,給了她小範圍的自由。
最後,葉朵朵還沒調整好,他自己倒忍着渾身鑽心的疼翻了個身,側身將她給抱在了懷裡。
目光在她衣領上的血跡上掃了一眼後容寒聲又盯上了葉朵朵的脖子,他伸手過來,指尖觸到了她脖子上的圍巾。
生怕葉子熙那小鬼的計謀就這麼敗露,葉朵朵慌忙伸手擋了一下。
“沒什麼,一點小傷。”
容寒聲的指尖頓了一下,隨即緩緩收回,“沒事就好。”
這話輕飄的像是一聲呢喃,說完之後,他就閉了嘴,很長時間裡都沒在吭一聲。
話雖沒說,他卻也沒鬆開葉朵朵,反倒是把臉貼在了她的胸口處,緊緊的靠在她。
這姿勢……
葉朵朵想起了葉子熙小時候睡覺的樣子。
心中某處一軟,她也放棄了掙扎,就這麼任由自己躺在他身邊,由着他用這種他覺得很效的方式來緩解疼痛。
“朵朵……”
過了許久,臉未擡起的容寒聲突然溢出了一聲輕喚。
葉朵朵心絃一震,過了一會才‘嗯’了一聲。
聽見她的迴應,容寒聲才道:“如果我一直不好,你是不是一直這麼聽話?”
葉朵朵:“……”
雙眸瞪大,低眉看着貼在自己懷裡的某個男人。
葉朵朵的心路歷程是這樣的:靠,他這是在借生病佔自己便宜?不但佔了,還死不要臉的明白無誤的說了出來,還想長期佔着?嗯,葉子熙,你乾的對極了。你爹這種人就是五行欠拍!
想到欠拍這兩個字,葉朵朵那手也沒閒着就真的擡了起來,像拍葉子熙一樣在容寒聲的腦袋上輕拍了一下。
“做白日夢沒好處。你還是想想怎麼咬牙忍過去吧。”
“唔……不是說有人給我送解藥嗎?沒有?”
解藥?葉子熙彙報他的計劃時沒說那麼詳細,所以現在葉朵朵一聽,也是懵逼的。
不瞭解情況,她也不敢亂答,只能胡亂的回了一句:“沒看見,白天請袁師兄給你看了,沒有性命之憂,熬過這兩天藥效過了自己就好了。當然,作爲醫生,我還是會積極的爲你想鎮痛的辦法的。”
“不要。”
容寒聲俊臉不擡,直接一句:“有你就可以了。”
葉朵朵:“……”
這種時候,這話聽着怎麼還這麼燒耳朵呢?
不過說來也怪了。自這麼抱着她之後,容寒聲那掙扎的幅度倒是小了很多,平靜的讓人覺得他真的不是那麼疼了。
是嗎?葉朵朵對傳說中的精神療法產生了崇拜心理。
病房靜謐,只有牀頭那臺檢測數據的儀器發出了輕微的沙沙聲。
容寒聲沒再說話,只是越貼越緊,那雙手臂收的恨不能將她揉進懷裡似的。
每每感覺那手臂一手緊,葉朵朵的心也跟着不由的緊一下。
他是疼的厲害纔會抱的這麼緊的。葉朵朵心裡想着,暗暗嘆氣,人也沒動。
保持着這樣的姿勢,一直到門外響起了袁木的喊聲。
“朵朵!”
聽見這一聲,葉朵朵驚了一下,緊貼着她的容寒聲也驚了一下,他瞬間揚起臉,目光中染着赤裸裸的不高興。
剛看到牀上兩個抱在一起的人時,袁木的臉色是極其難看的。
但是,他是個很有涵養的人。看了一眼之後,他便轉了身,對着前方的空氣道:“朵朵,你出來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在葉朵朵的認知裡,袁木不是那種愛故意找彆扭的人。
他看到這一幕還站在這裡說這樣的話,那肯定是真的有事。
所以,她掙開了容寒聲的手臂,沒看他那雙陰鬱不悅的眼眸,起身就朝門口快步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