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說過嗎？”顧念安吸了吸鼻子，問他。
“沒說過嗎？”霍晟反問。
顧念安抱住他的腰，小聲說:“霍晟……我會不會有一天失去你？”
若他知道她的身世，他的家人知道她的身世，一定會嘲笑她的吧？她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挺直了腰，理直氣壯地說她夠堅強？
“乖一點就不會，不乖現在就給我滾一邊去。”霍晟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外走，“我忙死了，還要來接你。”
“對不起。”顧念安小聲道歉。
“走快點。”霍晟把她拖近來，摟住了她的腰，“你一直飛揚跋扈的，居然這時候道歉？就叫這麼點事就把你嚇到了？”
顧念安咬着脣搖頭。
“顧念安，你的嘴巴也只能我咬。”霍晟捏着她的嘴脣往外扯。
顧念安被他扯得眼淚嘩啦啦地落。
在她人生最黑色的時候，撞上了她原本覺得是深淵的霍晟。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霍晟不是深淵，他是亮光……把她從最冰涼的淵底，一點一點地拽了上來。
就在剛剛，她看到站在面前的他的時候，突然覺得失去全天下，也不想失去他了。
“還哭……”霍晟擰擰眉，把她摁進了懷裡，手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別哭了，怎麼哭起來沒完沒了，是不是每天晚上放的水放少了？今兒晚上我給你多放點，淹不死我，我又弄暈你。”
顧念安聽他說渾話，揮着小拳頭在他的背上打，輕輕的，捨不得用力……
“晟少，時間要到了。”聶新提醒道。
霍晟把顧念安推上車，低聲說:“真是個麻煩的小東西，我又得換衣服了。”
顧念安睜着紅通通的淚眼看他，襯衣上全是她的眼淚汗水還有鼻涕。
“我讓人送去酒店，就在酒店換吧。”聶新立刻做了安排。
顧念安用袖子擦臉，小聲說:“我給你洗衣服。”
“嗯，你也就能做這個了。”霍晟隨口說道。
顧念安又抹眼睛，“明明還能洗襪子。”
霍晟扭頭看了她一眼，擡手拍她的腦袋，“好好洗，洗乾淨。”
顧念安想笑，但是笑不出，勾着小腦袋，輕聲說:“你把我放在路邊，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然後你又去找人打一架，我又來保你？”霍晟譏笑道:“你和她打架，也不嫌低了身份。顧念安，以後你拿出打架勁頭好好洗襪子就行了。”
顧念安捂着嘴搖頭，“不打架了。”
“不是還會揮菜刀？”霍晟也搖頭，顧念安兇起來，真的挺兇。但真的想像不到她揮着菜刀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潑辣！
車到了酒店地下停車場，助理已經拿着衣服在這裡等着了。霍晟帶着顧念安上樓，扭頭看向一身髒兮兮的她，沉聲道:“去洗乾淨，然後告訴我，爲什麼今天要發這麼大的火，要和她拼命。”
在路上霍晟就想問了，顧念安的樣子不像之前和池珍起衝突的時候。那時候顧念安只是憤怒，但是今天看她的表情，很是悲傷。
顧念安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能說嗎？
說了會成笑話吧？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種下的一粒種子，那個人還是個無恥之徒。
真是羞恥啊！
她埋頭走進了浴室裡，飛快打開涼水沖洗，讓自己冷靜下來。
霍晟把髒襯衣丟過來，靠在門邊看她。
嬌小白皙的身子上有很多痕跡。他吻過的脣痕，還有池珍掐過的新鮮指印，每一處都讓他情緒複雜。
“不說嗎？”他走過去，抓起沐浴球，在她的背上輕輕擦拭。
顧念安一直想心事，居然不知道他還沒走，此時就在她身邊！她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抱住自己。
“抱什麼，手放下。”他命令道。
顧念安的手慢慢垂下去了。
霍晟拿起沐浴露瓶子，直接往她肩上倒。沐浴球一擦，泡泡飛快地膨脹了起來，大團大團地往下滑。
“跟我說，什麼事發怒。”他垂着眸子，慢慢地給她擦背。
顧仿安不出聲。
她說不出口！
“晟少，時間到了。”聶新在門口催促他。
“急什麼，讓他們等等。”霍晟擰擰眉，不悅地說道。
“你去忙吧，回來我就告訴你。”顧念安扭頭看着他，輕輕地說道。
霍晟烏沉沉的眸子眯了眯，把沐浴球塞到她的手裡，啞聲道:“那就好好編，把故事編好，回來說給我聽。既然是新聞系的高材生，一定要記得邏輯清楚，前後銜接緊密，讓我聽出半個字不妥，你就完蛋了。”
顧念安打了他一下，“殺了我？”
“你知道的。”霍晟拽出皮帶，用冷水匆匆沖洗了一下身子，出去換衣。
顧念安頂着一頭的泡泡，包着浴巾出來送他。
“行了，趕緊進去，小媚樣子，出來勾引誰呢？”霍晟見她邁着白嫩嫩的兩條腿出來了，臉一黑，呵斥了幾句。
聶新本來還在盯着顧念安看，聽到霍晟的話，趕緊轉過了身，小聲說:“我近視的，啥也看不到。”
顧念安勾着頭跑回了浴室，很快就聽到了外面的碰門聲。
霍晟表達高興和表達憤怒的方式差不多，都喜歡摔門，讓她聽那一聲砰地動靜。
房間裡安靜了，她匆匆洗完，冷靜了一會兒，開始安排後面的事。
她給顧家輝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沒事了，再拜託劉阿姨去幫忙請保姆，給了劉阿姨一些感謝費。
若虐待罪成立，池珍起碼要在牢裡蹲上一兩年，這一兩年的時間，足夠能讓顧家輝康復，並且重新好好生活。
還有她的事，池珍到了這地步，肯定會大肆宣揚的，有什麼辦法讓她閉嘴呢？
酒店送餐進來了，霍晟一向想得仔細，她自己反而忘了吃飯的事，也吃不下。心慌意亂地坐了會兒，她突然想到了南麒。南媽媽好像也知道這件事……南麒兄妹應該也知道！他們是聽池珍說的，還是知道一些內情呢？
她猶豫了一會兒，打給了南麒。
“三哥，有件事問你……”她先寒暄了幾句，小聲問道:“阿姨爲什麼不讓你和我交往……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啊。”
“你……知道了？”南麒驚訝地反問她。
顧念安苦笑，原來他們家還真的知道這事！
“安安，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不要多想了。”南麒安慰道。
“怎麼能不想呢？感覺自己真是個多餘的人啊……”顧念安摁着突突亂跳的額角青筋，小聲說:“三哥，你說，那會是個什麼樣的惡霸啊？我的血液是不是跟他一樣，很髒？”
“胡說八道……你在哪裡？我過來陪你聊聊。”南麒緊張地說道。
“不用了，我和他在一起呢……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和他說這些……這件事傳開，霍家人也會嘲笑他的吧？怎麼會選我……”顧念安的聲音越說越小。
“如果是真的感情，他就不會在意這些。畢竟這些事和你沒關係啊，安安，就算……他在乎，那又怎麼樣？離開他，我還在等你啊。”南麒急切地說道。
“我哪有臉啊？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顧念安苦笑，若真是離開霍晟，她也不能去禍害南麒。
她掛斷了手機，扭頭看小餐車。那些精緻的菜餚，在遇上霍晟之前離她簡直有一個銀河的距離。她是怎麼也不會捨得來這種地方吃這些東西的。
霍晟把她帶進了這樣奢糜的生活裡，以後她還能離得開嗎？
人哪有不虛榮的呢？顧念安也想過這樣的生活！不憂生活，吃好穿好，仰頭只有清風明月，絕不會有狂風大浪吹得她無法安身。
——————————分界線——————————
霍晟爲了給幾個大股東交待霍家二叔的事，所以宴請他們幾個，有霍家另外幾個堂叔作陪，都各自帶了家眷。他的父親霍司明和繼母趙月媛也出席了，這是老太太要求的，畢竟這也算是對後天股東大會的一個提前安排，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
酒會進行到一半，趙月媛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會兒，冷冷一笑，把手機遞給了霍父。霍父看了會兒，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低低地對霍晟說:“你跟我來一下。”
霍晟沒動，淡淡地問:“什麼事？”
霍父的臉色有些難看，把手機往霍晟面前一丟，低聲說道:“你撿的什麼破爛。”
霍晟拿起手機，一行一行地看完上面的消息，把手機推了回去。
原來他們一直在進行對顧念安的調查，這是剛剛調查到的情況。
“去叫顧念安下來。”他扭過頭，對聶新說道。
聶新立刻往大廳外走。
“你想幹什麼？兒子，雖然我們父子兩個有隔閡，但你是我長子，你要撐起霍家的門庭。這個女人不要再留了，會讓人笑話。”霍父偏過頭，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和我賭氣也沒必要如此，一旦消息散播開，我們都會成爲別人的笑柄。”
霍晟笑笑，手指轉動着水晶高腳杯，低低地說:“父親想多了。”
“什麼叫我想多了？你難道不敢承認你找這個女人的初衷，就是想氣我嗎？”霍父擰眉，不悅地說道。
“你高看自己了。”霍晟推開杯子，漠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