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梅嫣，是想喚起她的記憶，讓她憶起到底怎麼出的事。”霍晟低聲說道:“當初我進到公司時，22歲，身邊一個可信的人都沒有。梅嫣一個人做四個人的事，幫我熬過了那段時間。我們一起做項目，談判……”
“應該的。”顧念安轉過身，眼兒彎彎地說道:“你做得很對！”
霍晟擰了擰眉，伸手擰她的小臉，“顧念安，我就這麼幾天沒盯着你，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
顧念安撫了撫臉頰，小聲說:“還是這樣子啊！”
霍晟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更衣室拖。
寬大的穿衣鏡前，顧念安一襲白色的短睡裙，胳膊腿兒上好多擦傷，還有她的腦門，簡直像個壽星公。
“啊，好醜。”顧念安飛快地捂住了眼睛，叫完了，回過神又去捂他的眼睛，“你不需看，她這麼好看，我這麼難看……”
霍晟拉下她的手，捉着她的手指往她腦門上敲，“買花的事，你不知道叫個人去？你怎麼這麼笨的？”
“哪有自己買來得情深義重啊？晟大爺，霍大叔，我都爲你拼了小命了，你也不表揚表揚我。”顧念安被他弄得腦袋一前一後地栽，小脾氣也蹭地一下冒出來了，推開他的手，抓起一邊的一隻木質衣架，往他腦門上敲……
咚！
好響！
霍晟甚至聽到了腦子裡腦漿晃動的聲音！
顧念安心裡還是有氣的，而且被他搖得頭暈，這下手就有點重。這一衣架子敲下去，他的腦門上居然被敲出了一條長長的紅痕，隨着空氣的靜寂，迅速紅腫起來。
“完了，我給你揉揉。”顧念安往指尖上吐了點唾沫，踮起腳尖就往他腦門抹，一邊抹，一邊吹氣，“天然無毒害，抹了就好了。”
霍晟的氣在胸膛裡鬱結，推開她的手，往鏡子裡照——
簡直太好了！
腦門腫了！
“顧念安!”他轉過頭，咬牙切齒地瞪她。
顧念安被他這兇狠的表情嚇到了，捂着額頭連連後退。
“霍晟，我不是故意的……你是君子，你大人有大量，你不能打我啊……”
霍晟的牙用力一咬，嘎嘣地響了一聲。
“哎呀我去，你這是要吃我啊。霍晟，我爲什麼看到你發怒，就覺得很過癮呢？”顧念安的眼睛瞪了瞪，哈哈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捂着肚子前俯後仰，手指朝他直抖，“你看看你的腦門，太好笑了，好像麻將裡的紅中！真的，你腦門上長了個紅中！”
其實顧念安這時候特別高興，她的心情就像在坐過山車，隨着霍晟對她的態度，時而像吃了最美味的水果糖。時而，又像被丟進了暗無天日的地窖，搖擺不定。
她不知道怎麼才能表達自己的高興，也不知道怎麼掩飾自己太過雀躍的心情，於是她就傻了，腦子抽了……
霍晟的臉綠了又青，青了又綠，大步往她面前跨。
顧念安揮起了衣架嚇唬他，“你別過來啊，我會給你臉上湊四個紅中的！”
“顧念安，我……”霍晟已經被她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了。
若是傳出去，他堂堂霍晟，在家裡被小妻子修理得說話都嗑巴了，他還能見人嗎？
他一把架住了她的手腕，推着她連連往後退，一直退到了衣櫃前，她腳跟碰到了櫃腳，一下就坐進了櫃子裡頭。
晟非夜想嚇唬她，身子跟着傾下來，作勢要揍她兩下。
顧念安見他臉色鐵青，揮着巴掌的動作又狠又認真，真的被他嚇到了，眼睛一閉，揮着雙手往衣櫃裡拼命亂舞……
“你敢打……你敢打我……霍晟……”
噼哩啪啦地一陣響，一整排衣架全被她給拽下來了，霍晟腦袋上撲咚撲咚捱了好幾下……
等衣架子掉光之後，霍晟腦袋上頂了兩件襯衣，顧念安完全埋進了襯衣堆裡了。
“唔……霍晟你把衣服拿開……”顧念安掀了好半天，襯衣還是在她頭頂上淹着。
這一堆起碼幾十件。
霍晟丟開頭上的襯衣，盯着那一堆隆起的衣服大包，突然就一頓亂搖。
顧念安在裡面悶得半死，被他搖得快哭了。好不容易從衣服堆裡鑽出來，仰着滿是汗的小臉瞪他，伸着小腳丫往他腿上踢。
“走開，走開！”
“你還敢橫！”霍晟捉住她的腳，順手取下牆上用來刷細絨的刷子，在她腳底上亂刷。
顧念安……要癢死了……
她拼命地蹬着腳，又笑又哭，眼淚都流出來了。剛從衣櫃裡爬出來，又被他丟進了鞋子堆裡，她舉着一隻高跟鞋，往他身上敲，他馬上就奪了高跟鞋，抓過領帶去往她的衣領裡面塞……
“霍晟，你們在幹什麼？”老太太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兩個正鬧得歡的年輕人扭頭一看，只見老太太和黃管家正驚訝地看着他們二人。
“我們……”霍晟脣角的笑意僵了僵，無法解釋他們兩個爲什麼把衣帽間毀成這樣子。
“奶奶，他打我。”顧念安抹了把眼淚，爬起來告狀。
“可是你這腦門上是怎麼回事？怎麼長了個紅中？”老太太盯着霍晟的腦門，愕然問道。
真這麼像紅中？
霍晟跳起來，大步走去鏡前。
被衣架打過的地方更紅更腫，筆直地一條紅痕，延伸到鼻樑處……真的很像！
“顧念安！”他指了指躲在老太太身後的顧念安，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下午還要開會，讓他頂着紅中去開會嗎？
“我又不是故意的。”顧念安朝他做了個鬼臉。
“真是對冤家，你不回來吧，念安就像失了魂，你回來了，念安又跟着了魔一樣……念安，你怎麼下這麼重的手打他？”老太太擰眉，扭過頭責備顧念安。
好了，老太太生氣了！
顧念安不敢再亂笑了，擰着雙手道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哎喲喂，我的頭都疼了。阿慧，讓人上來收拾收拾，看這裡亂得……”
老太太往四周看，高跟鞋掛到了水晶燈上，領帶四處吊着，一地的襯衣和西裝！
“我收，我收，我馬上收。”顧念安馬上舉起了右手。
“你們兩個擦藥去吧，一個壽星公，一個紅中！”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搖搖頭，扶着黃管家的手往外走。
霍晟的嘴角抽了抽，指了指顧念安，過去扶老太太。
“行了，你別扶我，擦藥去。我看着你這樣子生氣。”老太太推開他的手，大聲說道。
霍晟鬆開手，在門口站着，一直目送她們二人走下樓梯。
黃管家扭頭看了他一眼，掩脣偷笑，小聲說:“老太太，這真是對冤家啊。咱們晟少什麼時候這樣吃過癟？”
“對啊！不過，爲什麼我看到他吃癟的樣子會這麼高興？”老太太說道。
霍晟一臉古怪地看着她們兩個，她們到底是什麼怪口味？爲什麼都喜歡看他生氣的樣子？
“霍晟。”顧念安蹲在地上撿鞋子，小聲說:“你過來幫我把燈上面的高跟鞋弄下來，我拿不到。”
霍晟纔不想理她，他甩開身上揉得皺巴巴的衣服，去衣櫃裡挑剛剛倖免遇難的家居服穿。
顧念安從寬大的衣帽間這頭跑到那頭，把鞋子收拾好。再搬來椅子，用衣架子去勾那些四處拋着的領帶，然後找來小錘子，把掉下來的衣架橫杆敲回去……
“霍晟，霍晟，你過來看看，爲什麼我敲不回去？”顧念安紅撲撲的小臉上全是汗，聲音啞得像是被蛇咬住了嗓子，擠不出聲音。
霍晟撫了撫額，過來拿過她手裡的錘子，拎着她的肩，把她丟開。
“給我站一邊去。”他冷冰冰地說道。
顧念安乖乖地站着，看他敲橫杆。
“霍晟，我真不是故意打你的。”她靜了會兒，認認真真的向他道歉，“我們剛剛也是鬧着玩，你別當真啊。打是親罵是愛，我愛你多深，纔打得越重……”
撲……
霍晟錘到了自己的食指，痛得熱汗直冒。
“顧念安你給我出去。”他兇狠地瞪了顧念安一眼。
顧念安擠了個笑容，拉起他的手指，親了親指尖。
“出去，出去。”霍晟不領情，把她繼續往外趕。
“我不，就不出去。”顧念安耍賴了，“你今天在哪裡，我就在哪裡。壽星公打麻將，怎麼能少得了紅中？”
“你……”霍晟氣結。
“一個大老爺們，還真會生氣。”顧念安踮起腳尖，蔥白的指尖在他的額心點了點，然後溫柔地印上一個吻。
霍晟丟開錘子，手臂攬着她的纖腰搖了搖，“你還真能折騰！”
顧念安抿脣笑，戳着他的心口說:“可是你喜歡，你別不承認……你要是真的惱我，早就把我從陽臺上丟下去了。”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留着你小命，慢慢玩！”他烏亮的瞳仁縮了縮，低沉地說道。
顧念安吻他的鼻尖，輕聲說:“我願意，你怎麼玩，我都願意。”
“這是你自己說的，等下別給我哭。”霍晟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我說的是小命啊小命，不是……”顧念安一路啞啞地抗議，被他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