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那晚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的車已經懸在半空了,要是再晚一步,恐怕你就掉下去喂野狼了!”老京解釋着,雖然感到冤枉,但誰叫他是主子呢。
況天澈抿了抿脣,神情嚴肅,他回想那晚的一幕幕,最後他離開的時候,身體的溫度陡然升高,令他不得不倉促避開。
畢竟現在,他不可能再給自己機會昏倒在她面前!
好在一場大雨,對降低他的體溫多少起了作用,卻無奈大雨磅礴,又是三更半夜,路途並不順坦,才導致他不小心撞車。
可他沒想到,這一撞,醒來已是五天後的事!
眉心越擰越深,他知道,或許今後,他的昏迷期會一次比一次更長久!
他手指習慣性地撫過手腕,才發現手腕處也被包紮過了,很快,他意識到什麼,“別告訴我,你處理過芯片了!”
“嗯哼!”老京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看你尾戒也沒戴上,免得泄露你的行蹤,我就自作主張取出來了,更何況,作爲這項技術的開創者,芯片也是時候該更新了。”
老京,誰能想到,這個四十多歲就一頭白髮的男子,會是暗律的核心領袖!
誰又能猜到,多年來一直處在暗處,與獵鷹地下黨相分離,卻又同屬於況天澈門下的暗律組織,會是由這麼一個看起來像是退伍軍人一樣的男子帶領的?
更何況,老京對於況天澈的貢獻,相較於奇巖來說,老京便是況天澈的另一支手臂,只不過他常年都在暗律研究他的技術,而伴隨況天澈多年的那隻戒指,便是他的功勞。
“混賬!你說更新就更新,怎麼不問過我的意見!”
猛然的一聲怒吼,震得老京一呆,他望着眼前這頭如獅子般的男人,訝異得幾乎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這恐怕是他認識冷如冰霜的主人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主人失去冷靜地咆哮!
老京嘴巴微張,愣是沒接住主子的咆哮!
見老京的驚訝狀,況天澈低斥一聲,垂眸死死瞪住那已被包紮的傷口,嘆息一氣,“罷了!棄了也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銀瞳是閃過一絲複雜的不捨的,或者是不捨這陪了自己多年的戒指,又或者不捨的,還有其它……
老京收起嘴,噎嚅出一句:“那……那個,主子,對不起!”
“算了,不怪你。”況天澈恢復素有的冷靜,方纔的激動脫離了他的掌控,想起與這個女人的九日之約,就這樣睡了五日,是否註定他就連一個圓滿的夢都無法擁有?
抿着棱戾的脣角,他不再吭聲,徑直忍着身體的僵硬感,從軍牀上爬起來。
“主人,您這是要幹嘛?您應該好好呆在牀上多多休息,恢復體力纔是。”老京看他下牀的舉動,趕忙上前想要阻止。
“老京,你該知道我的時間有多緊迫,不能再等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去辦!”
“我明白,主子,獵鷹那邊我已經做了安排了,況家恐怕很快要打過來了,而且這一次,他們的實力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但即便是這樣,主人,您的身體始終是第一位的,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我去做,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去冒險!”
“老京,我很欣慰這些年暗律有你!”
他揚眸,看着老京誠懇帶着哀求的眼神,低沉嘆着,“這麼多年了,我和況家的恩怨也是時候徹底解決了!如果你還當我是主子,就不要再攔我,有些事必須要我親力而爲,況且,有些事我也不想連累你們!”
“怎麼會!主子,效忠您是我們一輩子的承諾!暗律隨時待命,老京就算戰死沙場也無所畏懼!但不能眼睜睜看着主人去送死,不能眼睜睜看着主子……”
“住口!”況天澈況聲的呵斥,止住了老京那未說出口的四個字!
他的臉色陡然冷沉下來,那冰魄的銀眸如刀子般,老京趕緊收住了口,低下眸:“……對不起,主子!”
“我曾跟你說過什麼,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
“老京不敢!”老京搖搖頭。
況天澈冷然地點點頭,站起身子,雖然傷口仍有痛感,但不影響他動作的利落,高挑壯實身子,絲毫顯示不出他特殊體質的致命性,
“那好,一切按原計劃執行,老京,我現在身邊可以信任的只有你了,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老京望着主子穿衣整裝的模樣,於心不忍,沉默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主子之所以選我不選奇巖,是因爲奇巖註定會讓主子失望,可是主子有沒有想過,老京不讓主子失望的前提,是老京要先扼殺了自己的良心!”
況天澈背對着老京,拂袖的手指微微一頓,垂着的眸子這才擡起來,眉心擰得比方纔還有深邃,“老京,我知道要你這麼做,辛苦你了!你不必爲這件事揹負任何的責任,更不需要提着你的良心在整天糾結!”
說着,況天澈轉過身,已是衣裝整齊,一絲不苟,依然俊美如昔。
深深凝望了一眼老京之後,他伸手,拍了拍老京的肩膀:“我已經放了奇巖自由,下一個,一定是你!”
放下手,他便從口袋掏出墨鏡,開始邁開修長的腿。
老京額頭急的冒汗,想要阻止他,卻又深知,主人決定的事,誰也阻攔不了。可他要主子明白:
“不!不!老京要的不是自由!老京相信奇巖也不要這樣的自由……主人,您聽我說,您這樣出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槍口對準你,暗律並不能像獵鷹一樣能隨時跟在您的身邊,主人,您聽我說啊……”
然後無論老京說再多,也無法阻擋況天澈離開的腳步……
山外的陽光未曾這樣溫暖過,而他知道,晴空,已是他遙不可及的奢侈!所以,只有他最清楚,他不能再浪費哪怕是一秒的時間,哪怕只剩下兩天,他也心心念念着,必須回去見那個女人,必須回去!
否則,他不知道下一次,他會再睡多久,亦或是永遠不再醒來?!
……
……
況家大宅。
傳奇一生的況老夫人的葬禮,今天在況氏墓園舉行。
一大早,況家大宅門外就被各路媒體擠得水泄不通,而社會各界有名人士也受邀紛紛出席這場沉痛的卻奢華無比的葬禮,可謂空前轟動。
據傳,況老夫人是被自己的孫子給活活氣死,也有流言,說是況老夫人被仇家暗算致死的,但不管是哪種,都只能代表這個傳奇一生的鐵娘子,終於如星辰般隕落。
受況勤宇的邀請,蔚晴也作爲一個晚輩,又或者是作爲況老夫人無緣的孫三媳婦出席。
今日的她,一襲黑色嚴肅的禮服,髮絲一絲不苟地盤束起來,略施薄粉,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卻又不失莊重,與葬禮的氣憤配合相宜。
而今日的天空,也一片朗清。
況家墓園裡,飄着悠悠的葬禮曲子。
過了七天了,她和澈的約定已經過了七天了!
可現在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她之所以答應況勤宇的邀請出席這次葬禮,除了她想回況家看看妹妹的墳墓,更多的是,她隱隱期盼着,在況家這麼重要的日子裡,澈應該會來吧?
會來麼?她不確定。
雖然,況家上上下下早已當他是仇敵,但她明白,澈只是不想老夫人再多受病痛的煎熬。同樣身爲況家子孫的他,儘管心底裡多恨況家的人,卻也掩蓋不了,他身體裡流着況氏家族血液的事實!
“晴,謝謝你今天來。”這些日子,況勤宇憔悴了很多。萬衆矚目的明星,此刻在哀痛面前也只是個平常人。
蔚晴誠懇地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笑容,捧着懷中的白色雛菊,對況勤宇點點頭:“別這麼說,倒是你,多注意身子。”
“嗯,我會的。我這陣子忙着奶奶的喪事,忽略了你,你呢,最近好嗎?”面對蔚晴,況勤宇仍是難掩關心,眼前的這個女子,在歲月的洗禮間,出落得越來越成熟優雅,就如她胸前的雛菊般,綻放着越來越濃烈的芬芳。
最近好嗎?
蔚晴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況勤宇,她根本就不好,甚至是糟糕透了,而這一切的苦惱都來自於那個不知所蹤的男人——況天澈!
而她也深知,在況勤宇面前,怎可說這些話?“我還好,至少比你好多了!”
她抿脣擠出一個微笑,“你看看你,鬍渣都沒刮乾淨,哪是我從前認識的大明星況勤宇呢?”
事變時移,多年前,眼前這個風流倜儻的男子不知迷倒多少女孩,而今,仇恨使得他從前的陽光所剩無幾,隨之替代的是陰鬱沉沉。
“我不刮!”況勤宇一雙利眸忽然陰沉起來,閃過一絲戾光,“我在奶奶靈前發過誓,不爲她報仇雪恨,我就誓死不剃鬚!”
蔚晴心絃一震,她從況勤宇瞳孔中明顯地看到那兇狠的復仇光芒,握緊雛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幾乎刺疼了掌心,卻也只能維持住方纔那抹淡然的笑容,“勤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