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狠狠一抽,不可置信地握緊她光禿禿的手指,他之前爲她戴上的黃金鑽戒和水晶發戒都已經不見了!
尤其,她的無名指上還殘留着紅腫的被刮傷的痕跡,觸目心驚!
“戒指呢?!”驀地,他的眸子瞬間冰冷下來,死死握緊她的手指不肯放開。
蔚晴疼得就像是吸毒的人,彷彿全身都被那可怕的冷氣凍結着,正將她一寸一寸啃噬致死,痛得錐心……
她無助地搖着頭,眼神開始渙散,沙啞的聲音已逐漸叫不出聲來,只剩暗啞的嘶吼,拼命地推開他,深黑的眼瞳泛着幽幽的淒涼的眸光!
只是,“……嗚嗚……好冷……好痛……”
她不斷重複着好冷,好痛,她真的好痛,那些可怕的寒冷,如同鞭子不停抽打着她,真的好痛……
一旁的奇巖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震驚地趕緊走上前,“主人,您還是先放開蔚小姐吧,她現在身子骨弱,不能再受刺激了!”
奇巖一句話,驚醒了深埋在苦痛的況天澈,他眸底閃過糾結,細細看着她失常的反應,哽咽地問着:“你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麼……怕冷……”
怕冷!
這兩個字,從他的牙縫中擠出來,夾雜着無限的悲傷。
她竟然變得如此怕冷了!
這讓他心底升騰起一陣陣的寒涼……
看着主人不忍地逐漸鬆開手,奇巖趕緊扶住已是癲狂的蔚晴,快速將她拉離主人的懷抱!
蔚晴這才緩緩平靜下來,身體不斷地後退,流着眼淚不斷地退縮。
那眸光中,跳躍着濃濃的悲情與離殤,步伐踉蹌,再噙着眼淚,深深凝望他一眼之後,終於,再也抵擋不住眩暈之感,倏然昏倒在奇巖的懷中……
“啊!蔚小姐!”奇巖嚇一大跳!
況天澈心底一慌!趕忙衝上前,二話不說,將她從奇巖的懷中橫抱起來,一邊抱向牀上,一邊聲音焦急地催促着奇巖:“去叫馬蒼喆!趕快!”
“是!”
……
……
金色的房間裡,恢復原有的安寧,一片詭異的寂靜,金色的陽光從那敞開的窗戶中照耀進來,將房間裡映襯得金光四射。
屋子也從早晨的清冷逐漸升暖,蔚晴安靜地躺在金色的大牀上,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斑駁的水痕,臉色蒼白得驚人。
手背上重新插回輸液針頭。
“蒼喆,她到底是怎麼了?”
坐在牀旁的況天澈,握緊她的手臂,不安的心懸在喉口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她一直喊着冷,喊着疼,身子抖得滲人,好像很怕我似的……她從沒有這樣失常的反應,到底是怎麼了?”
況天澈深鎖着眉心,英挺的眉宇間漾着一絲憂愁,濃郁而糾結,久久不散。
奇巖在一旁候着,同樣擰着眉心,擔憂不已。
馬蒼喆經過一番詳細的診斷之後,黑色的眉宇間不禁擰緊,“如果我沒估計錯誤的話,這可能是她昨晚浸泡冷水之後留下的後遺症,她本來就流產不久,
昨晚對她的身體衝擊很大,所以對冰冷有着異常驚恐的反應,加上可能部分原因,是潛意識裡對自己做心理暗示,一遇冷就會感覺很疼痛,所以纔會出現這樣激烈的排斥反應!”
馬蒼喆一席話下來,已聽得況天澈冷汗涔涔。
況天澈隱隱壓抑着身子對這房內不斷攀升的暖氣所產生的疼痛反應,眸子裡浮現痛苦的神色,戀戀不捨地凝視着她蒼白的容顏,聲音裡有些暗啞:“你是說,她的身體開始對冷產生排斥了,是麼?”
這恐怕是最令他恐懼的結果。
“是……”馬蒼喆遺憾地點點頭,沒想到蔚晴竟然會產生這樣令人難過的後遺症。
他的手指震顫一下,神情有絲緊繃,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有絲愴然,嘶啞地問道,“像我的那些反應一樣,她的身體也開始承受不了冰冷了麼?”
可笑的是,他怕熱,而她——怕冷!
“澈少,你別這樣,她的情況跟你不同。她還有得治!”
馬蒼喆話語裡亦有絲難過,“不瞞你說,我當初天真地以爲,只要她能將身子調理寒涼,配合你的溫度,或許你們還能再懷上一個孩子!可是……看目前她對冷度排斥的情況,這條路怕是……很難實現了!”
況天澈身體微微瑟縮,銀眸裡的傷悲一閃而過,靜靜地凝視着這張小巧倔強的容顏,許久許久……
他臉部的青筋隱隱緊繃着,沒有一絲溫度的身體開始火熱。
第一次,那雙銀澈的眼瞳裡,覆上一層淡淡的薄霧,迅速閉上眼眸,眉心深擰出一道解不開的鴻溝,他冷抽一氣,才接着說,
“蒼喆,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治好她!至於孩子……我已經不強求了,現在唯一期望的,就是願她能好起來。”
至少,能讓安安靜靜地讓他抱在懷裡;
至少,能適應他冰冷的身體;
至少,能聽他親口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想到這兒,他的喉頭忽然哽咽起來,卻掩飾得極好。
或許曾經,他對孩子還抱着固執的期盼,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比起孩子,她始終是最讓他牽掛的那個!
然而,這次,他真的傷到她了麼?
他用如此極端的手段,終於——摧毀了他最深愛的人麼?
深凝着這張魂牽夢縈的面容,他彷彿感覺自己的心開始流膿了……
他沒想到,對她的懲罰,其實就是對自己最殘忍的折磨!
馬蒼喆沉凝地點點頭,“我會盡力幫她調理,最重要是要解除她的心魔。可是今後,避免她再產生更激烈的反應,恐怕你只能儘可能地遠遠看着她了。”
他艱難地點點頭,手指劃過她柔嫩的臉部肌膚,肌膚冰冷得嚇人!
這曾是他渴望的溫度,然而他卻沒想到她會疼得這般癲狂!
“我會盡快安排帶她回莫斯科!畢竟這裡我太被動,我不想有任何人打擾她的休養!”
“回莫斯科?你忘了莫斯科快進入冬季了嗎?那裡冷得可怕!你要讓她天天受折磨?”
馬蒼喆雖然知道況天澈想盡快帶她回他的勢力範圍,但是不同意他冒然帶她回去,畢竟現在蔚晴不是怕熱,而是怕冷!
況天澈身影微顫,背脊一陣熱氣冒上來,疼得難受:“莫斯科有暖氣!我可以擔保絕不會凍着她!”
“澈少,沒有什麼比陽光更能治療一個人,若今後她永遠只能待在有暖氣的屋子裡,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折磨?怎麼會是折磨?莫斯科也有晴天的時候……”
“可是大半年都是冰冷的!”馬蒼喆打斷他的話語,“澈少,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站在醫生的角度,我們從不主張將病人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否則沒病也能逼出病來!
更何況,她現在排斥你,被你傷害得驚慌失措,若你再將她關起來,只怕會起反效果!”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他再也耐不住,低吼起來,言語中有着濃濃的無力!
馬蒼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並且是該死的有道理!
她現在對他如洪水猛獸一樣懼怕、排斥。
他不敢奢望將她關在莫斯科的‘澈園’會惹來她什麼反應,但他可以肯定,以她的倔強,一定會跟他拼命!
“別急!先在亞瑟斯呆一段時間,但你別再刺激她了,尤其像昨晚那麼混賬的事,否則,別說我,就算神仙都救不了你們!”
馬蒼喆擰着眉,提起昨晚這傢伙過分到離譜的舉動,他現在一肚子氣都還沒消呢!
突然幾聲門響,門外傳來亞瑟斯僕人的傳話——
“儲君殿下,國王陛下請您過去一趟。”
他眉心始終深擰,望了一樣奇巖,說,“這些日子就由你好好照顧她,她有任何動靜都必須要對我彙報,還有,不要再刺激她,儘可能滿足她的願望!”
“是,主人放心。屬下一定竭盡所能地照顧好蔚小姐!”
聽到奇巖的承諾,他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繼而又對馬蒼喆說道,“蒼喆,她就拜託給你了!”
“放心,我會的!”馬蒼喆低低嘆息。
他眸子再次深凝望牀榻上的蔚晴一眼,眸子裡閃過眷戀深情……
隨即,轉身離開……
……
……
亞瑟斯金色會客廳內,老國王已經坐在金色的國王椅上,蒼鬱的眸子裡有絲沉冷的微笑,凝視着正踏入殿堂的鷹.亞瑟斯。
在見到鷹毫不避忌地穿着睡袍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老國王不禁蹙緊了眉心,一陣輕咳!
蘿碧妮見狀不禁將眉頭皺起,鷹這小子,向來隨心所欲,但在老國王面前,他多少應該收斂一點!
坐在一旁的麗安蓮立即站起身子,笑臉迎人地走過去,親暱地挽住況天澈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肩旁,低低笑道:“鷹,你可來了!看你昨晚那麼累,人家都捨不得叫醒你呢。”
麗安蓮狀似嬌羞的神情,褐色的眸子卻是冷的。
昨夜,她可不會忘記這個男人對她做過些什麼!
尤其她胸口這個至今還在疼痛的傷口,她就更加憎恨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