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煙走上二樓,沒有讓柳東雲跟着,柳東雲也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麼,他只要離得不遠能聽到她們大致的聲音就足夠了。
“乾媽,好久不見。”
江小煙看到慕容湘正靠在小客廳的陽臺上曬太陽,笑着過去,先是把她喜歡的馬蹄蓮放進花瓶裡,又給馬蹄蓮澆上水,接着洗了水果切好端到陽臺玻璃桌上。
“不恨我嗎?”
慕容湘看了眼她最愛吃的獼猴桃,眯起眼來。
“恨,更恨當初死的是子諾而不是我。如果子諾直接把那藍龍蝦送我手上,您也不會難過到抑鬱,我爸也不會因爲這樣殺了人,更不會因此而死。我9歲時養母就死了,我所知道的爸爸也在監獄裡,我是個被遺棄在孤兒院的孤兒,還被後來的養母用做實驗,以致於今天多處在失憶狀態。我曾經覺得這世上沒有誰的命比我更廉價更賤的,如果我能換父親和子諾的命我一定會換的。”
江小煙靠着欄杆,看向遠處的樹木,說話時也很平靜。
“柳南風一直很愧疚,連夢裡驚醒都會喊子諾的名字,我每次都聽着,但是從來都假裝睡着,我沒有辦法代替他痛苦,包括我知道子諾是我的親妹妹以後我也同樣陷入愧疚之中。”
慕容湘睜開了眼,想開口說點什麼,但是最後還是閉上了眼,江小煙知道,她在想岑子諾。
岑子諾是她唯一的孩子,曾爲她瘋也曾爲她淪喪道德。
“媽,真的很對不起,南風對於我,真的比什麼都重要,我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江小煙在她身旁蹲下身來,握住她已經有些枯槁的手,兩眼是欲落的淚。
“不是我放過你們,而是你們從來沒有放過自己,他對你的愧疚比子諾多得多!”
慕容湘甩開她的手,江小煙嘆了聲氣,站起身來。
“無論你說什麼,我都希望有他陪着過完餘生。”
江小煙低聲嘆了聲氣,朝門外走去,路過那束馬蹄蓮時,頓住,伸手壓斷,並且重重將一旁岑子諾一家的全家福拍下,慕容湘回頭看她一眼,眼中波瀾不驚。
“我也姓岑啊,爲什麼就我一個從小到大被拋棄在外面,爲什麼就我不能出現在這張照片裡,岑子諾就算只活了18年,可她也活了什麼都有的18年,而我呢?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家,偏偏我的媽媽還要用盡千方百計把我丈夫送進監獄讓我和他分隔。如果我能知道自己的人生過得這麼辛苦的話,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來。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明天請等着我的訴訟書。”
江小煙抹一把淚,朝門外大步走去。
慕容湘起了身,拿起相框,又看了眼被折斷的馬蹄蓮,眼眶一熱。
江小煙下了樓,柳東雲看得出她哭過,但也沒問什麼,默默去開車,一直回到騰飛路小區江小煙都沒有說話。
“這是廖崇交給我的證據,只要保護好他,官司一定能贏,但是我並不想出庭,之後還要麻煩你了。”
江小煙用指紋打開門,一聲“嘀”響,她沒有立刻進去,遲疑了兩秒。
曾經多少次,她渴望聽到這一聲“嘀”響,她渴望能夠見到柳南風,能聽到柳南風的聲音,除了剛開始也曾害怕過以後,柳南風從沒有虧欠過她什麼,柳南風對她好,是因爲喜歡她纔對。
尤其是在瑞士雪山的時候,柳南風揹着她翻過雪山,聲聲字字都在她心裡。
她江小煙的第一次生日也是他柳南風給她過的,就算只有一根木棒做的蠟燭,只有一錫箔紙裝的化掉的巧克力,但是她很感動,同時,也對他完全傾了心。
以前,她甚至想過一輩子就在這個屋子裡,就和他待在一起,什麼她都不要。
而現在也是,她只想柳南風還是那樣對她假裝冷淡冷漠,而她能和他待在一起,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
“哥,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着,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江小煙轉回頭朝柳東雲笑笑,柳東雲鼻尖一酸,應了聲,沒有跟她進門,看她關上門又不敢走,索性就坐在門口。
進到一片漆黑的屋子,江小煙捂着嘴靠着門背就哭了,害怕柳東雲沒走遠,又沒有敢哭出聲。
柳東雲就這麼一直聽着,看着手上的表走了整整一個小時裡邊的哭聲才變成抽泣。
哭過以後江小煙才起身,雙腿麻木地朝房裡走,接着整個人一股腦地倒上牀。
她和柳南風的記憶,大多都在這張牀上,還有他的味道,讓人安心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哭過,她睡得很熟,夢裡都是柳南風擁抱她親吻她的畫面,夢裡都是柳南風。
“嗯~”近第二天中午,江小煙翻了個身,嚶嚀一聲,順手摸了摸身旁的胸肌。
一感到手感不對,江小煙立即瞪大了眼。
那張臉就在眼前,清瘦很多,但是胸肌還是這麼好摸。
江小煙嘆了口氣,以爲自己還在夢裡,腳往他腰上一搭,又抱着睡起來。
等等……那是什麼……
夢裡這麼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