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敲門聲響過，病房的門開了，蘭婧雪走了進來。
“姑姑，您不必每天都過來，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她的。”顧離站起身。
看着他頹唐的樣子蘭婧雪忍不住蹙眉道：“她還是沒有放下，不肯面對現實嗎？”
顧離嘆了口氣，輕輕地搖頭。
“年輕人，怎麼可以這樣的不堪一擊。”話音剛落，顧母已經出現在病房的門口。
“媽？您怎麼來了？”顧離驚訝的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一句話出口，他看了一眼蘭婧雪，心下了然，都是她引來的。
看來紙是包不住火的，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我不來，你們就打算一直瞞下去是嗎？”顧母說話向來不怒自威，而此時，顧離竟有些慌了手腳。
他倒不是因爲別的，他只是擔心病牀上的歐陽蕊。
連日來的打擊已然讓她憔悴不堪，媽媽的出現，更會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歐陽蕊微微的翻動了一下身子，輕輕的喚了一聲“媽。”
“媽，我們還是出去說吧。”顧離攔在媽媽的面前，緊張的說道。
“這麼大的事，也不肯告訴我一聲，在你們的心裡，還把我當成媽看待嗎？”
她撥開兒子的身體，一門心思的向病牀走了過去。
歐陽蕊撩起疲憊不堪的眼皮，扯出一縷苦澀的微笑，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什麼。
她要說什麼呢？她又能說什麼呢？既然來了，就坦然面對吧，有些事躲是躲不過去的。
顧母注視着歐陽蕊那張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輕輕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坐月子，是女人的大事，你們年輕人就是隨心所欲，想怎麼着就怎麼着，看看你這張臉，一點血色都沒有。
還有這手冰涼冰涼的，幾乎沒有溫度，他顧離懂什麼，疼都疼不到點子上來。”
顧母伸出手摸了摸歐陽蕊的手，嗔怪的說道。
歐陽蕊再次擡起疲憊的眼睛，難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錯？
可是看進眼裡的明明就是婆婆疼惜的目光。
恍惚間，歐陽蕊竟錯以爲是自己的母親坐在身旁。
頃刻間，有淚水打溼了她的眼眶，她緊抿着嘴脣，堅強的跟自己的真實情緒做着抗爭。
病房裡如此震驚的除了歐陽蕊還有顧離。
他一直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爲了尋找真正的答案，他疑惑的目光鎖定了蘭婧雪身上。
蘭婧雪似乎早就預知了結果一樣，向着顧離微笑着點了點頭。
“媽，我不是怕您擔心嗎，所以纔沒說……”顧離頓時輕鬆起來，如釋重負地說道。
“好了，也不和你們計較了，喏，把那邊的食盒拿過來，蕊蕊 需要多吃點兒。”顧母示向顧離意到。
這時顧離才注意到在門後面的桌子上擺着一個琺琅食盒。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幾年前母親去北京的時候買回來的。
從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件工藝品，看起來這飯菜是從家裡帶來的。
顧離受寵若驚，他快步走了過去，把食盒取了過來。
“媽，是從家裡帶過來的啊！”顧離明知故問的說道。他這句話的目的很明顯，是說給歐陽蕊聽的。
“她現在的情況，不自己做，外面的怎麼放心，再說在火候上也要掌握的，營養很重要。”
顧母說的沒錯，對於他們這種養尊處優的人，對美食的研究已經納入了一日三餐的範圍之內。
顧母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食盒，這個食盒可不簡單。
它像極了百寶箱，她就像變魔術一樣，從裡邊拿出了參雞湯，紅糖糯米山藥粥，薑汁牛奶，水煮蛋，並依次擺在了歐陽蕊面前的簡易飯桌上。
“也不知你的口叼不刁，就多做了幾樣，想試試這個湯……”顧母邊說邊盛了一勺，遞到歐陽蕊的嘴邊。
“媽，謝謝您，讓您費心了，可是我……我沒有一點胃口。”歐陽蕊眼裡噙着淚水可憐兮兮的說道。
“好歹也得吃點兒不是，孩子都是媽的心頭肉，孩子不在了，我知道你難受，可你這樣愛你的人心裡也不好受，還有你媽媽，如果她在，她會更不好受……”
“媽——媽，我已經忘記了她的模樣，二十幾年了，只有在夢裡叫過媽媽這兩個字。”
歐陽蕊半倚在牀頭，一縷碎髮遮掩着她的臉龐，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
一直以來，在顧母的眼裡，歐陽蕊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她高傲不羈，不肯低頭的人。
可是，眼前的她，楚楚可憐，孤立無助。
原來，越是內心敏、感脆弱的人，越會在強者面前表現的強勢冷傲。這些通通是假象。
“如果你願意，我願意做你的媽媽，雖然你是我的兒媳，我願意像對待女兒一樣的對你。”
顧母的話一出口，病房裡頓時安靜下來，出的靜，彷彿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聲響。
顧母也在納悶，自己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話。
歐陽蕊詫異的擡起頭，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裡滿是疑惑和不解。
“哦，你也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永遠是我的兒媳，但是我會把你當成我的女兒看待，當成我的小棉襖。”顧母進一步解釋道。
“可是，您不知道，我連自己都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還會不會有顧離的孩子。
我很害怕，每天，每時每刻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都是這些事，我不敢想，又控制不住自己。”
歐陽蕊雙手掩面，肩頭劇烈的顫抖起來。
一直以來積攢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出口，她壓抑地抽噎着。
“蕊蕊，我不止一次的對你說過，你還是沒聽進去嗎？我們可以不要孩子，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夠了！”顧離走近牀前俯下身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顧離說的沒錯，並且你們還年輕，孩子的事誰又能說得準呢？
就順其自然吧，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也是命中註定顧家無後吧，就像知文他們，能生就是不生，你又能拿他怎樣？
現在你們年輕人不是講丁克嗎？只要有感情基礎，一切都不是問題。別把事情複雜化，先養好身子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