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坐在房間裡,心裡沒有因爲見到他們而覺得心安,反而是恐慌,我現在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如果我跟爸媽在一起,那麼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曾發生,我依然還是一個大一的學生,我依然是林止暖,什麼都不曾改變。
媽媽在廚房裡忙碌,爸爸則是在客廳裡看電視,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很和諧。
“暖暖,可以吃飯了。”媽媽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哦,馬上來。”我猶豫了一會,最終走出房間,就算是在夢裡,我也想和他們多待一會。可是,爲什麼客廳裡還站着一個人,他高大的背影比爸爸更加偉岸與堅實,卻讓我再也不敢走上前去。這是屬於楊顯博的背影,我死都沒辦法忘記,他爲什麼會出現在我家裡?他要做什麼?
然而,爸媽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這個人一樣,招呼我吃飯,而且桌上只有三副碗筷,到底怎麼回事?楊顯博慢慢地轉過身來,上翹的嘴角上沾着已經乾涸的血跡,像剛剛吸食了人血,我驚恐地後退,拼命地搖頭,他,他?不敢再想下去,我要把他趕走,不能讓他傷害爸媽。
我走近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可是我跟他的距離一點都沒有縮短,我急促地走,他也沒有動,但我就是靠近不了他,怎麼會這樣?
“爸媽!爸媽!”我叫喊着,着急地大哭,然而爸媽卻絲毫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就像在視頻裡看到時一樣,我像是被隔離開了,怎麼都碰觸不到他們。不安和絕望的氣息一點點充斥在屋子裡,死亡的壓抑讓我喘不過來氣。
“不要,不要,爸媽,不要殺我爸媽。”我無助地跪在地上哭泣。
“求你,求你,你怎麼對我都行,求你!不要殺我爸媽,你把我綁起來,隨便怎麼都行,求你別動我爸媽,爸媽!”我給他磕頭,不知道磕了多少次,額頭上的血跡濺在地上。然而,他在笑,他嘴角上的血花開得極其妖豔,
而且他在後退,快得幾乎瞬間就消失在我面前。
“不要!”我尖叫着,睜開眼的瞬間,卻是熟悉的地方。這纔是現實嗎?我還是在楊顯博的房間,充滿着幸福和痛苦的房間。
爸媽呢?有沒有人送爸媽去醫院?他們怎麼樣了?不行,我要見到他們,無論是死是活我都要見到他們。剝掉手上的輸液針,我下牀跌跌撞撞地走向房門,我要找到楊顯博問清楚!
我還沒碰到門把手的時候,門已經開了,楊顯博站在外面,他端着一碗東西,升騰着熱氣,見我扶着牆站着,有些詫異,但是他徑直走進來把碗放下,又折回來將我抱起。
“你放開,告訴我,我爸媽怎麼了?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把我放到牀上,然後拿起剛剛斷進來的粥給我,“我爸媽呢?他們在哪裡?”我抓着他的衣服搖他,接近癲狂。
“吃了就告訴你。”他固執地端着粥,黑白分明的眼睛告訴我,他的話不容忽視。
我急切地從他手裡拿過粥,全然不顧燙不燙,拼命往自己的嘴裡灌,只要吃完,他就會告訴我,我要快點吃完,嘴裡和喉嚨都感覺不到燙,他緊鎖着眉頭,竟別過臉去。
“我吃完了,你快點說。”我咽掉嘴裡最後一口粥。
“他們,死了!”楊顯博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咬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不可能,你騙人,我爸媽不會死!不會的,你騙人,你騙人!”我叫囂,我不相信爸媽就這麼死了,就這麼丟下我離開了。
“沒有騙你,他們,死了。”楊顯博再次重申。
“我知道你恨我,所以你要拿這個來騙我對不對?我知錯了,我什麼都告訴你,我可以改,你不要騙我了好不好?好不好?我會很乖,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告訴我,我爸媽還活着,還活着!”我哭着,笑着。
“他們死了!”他第三次重複這句話。
“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他們,我自己去!”我掙扎着從牀上起來,可是他的大手按住我,不管我怎麼動都離不開牀。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們!”我大喊大叫,我打他,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到我爸媽身邊去!
“我不會放你走!”他肯定的聲音讓變得更加瘋狂,像條得了狂犬病的狗,似要將自己的心肺都喊出來。
身體上突然出來一陣刺痛,力氣一點點被抽走,我安靜下來,眼皮慢慢下沉,我怎麼會困,我怎麼會累,我要去找爸媽的,我不可以睡,我要去找他們。可是,身體越來越重,我無法動彈,“爸媽……”
我在夢裡沉浮,在現實掙扎,怎麼都逃脫不開那一隻手,只要它稍稍用力,我所有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
耳邊沒有任何的聲音,周圍靜的異常可怕,我睜開眼睛,眼淚無力地從眼眶裡流出,我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白茫茫的一片,像大雪過後的草原,看不到一點生機,而我就在這裡孤單地吶喊,迴應我的只有空曠的風聲和自己的迴音。
爸媽都死了,我還活着幹什麼?是我害了他們,害他們死得那麼慘,也許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我卻還可恥地睡在這裡,我真該死!手上又被扎進了輸液針,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流進我的身體,冰冷我的血液,冰冷我的心。
爸媽,你們會原諒暖暖嗎?如果暖暖跟着你們一起去了,你們會不會罵暖暖,會不會覺得暖暖沒出息?會不會覺得暖暖一點都不堅強?可是,暖暖很累了,真的很累了,沒有勇氣再繼續活下去了。這個世界上就只有暖暖一個人了,暖暖變成孤兒了,你們怎麼忍心丟下暖暖一個人呢?
想給你們報仇,可是我什麼都不行,我怎麼跟他們鬥?我好絕望,可是我爲什麼沒有勇氣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在害怕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