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百萬分之一的希冀
直升機一飛沖天時候,少女從沉睡中慢悠悠地醒了過來。生好笑上。
坐在一旁的男人目光只顧着往窗外看去,並沒有注意到她,倒是她伸手一揪男人的手袖,他才垂下眉睫。看着少女眼睛眨巴了一下,他嘴角一勾,掌心扶住了她的肩膀助她起身。
“任叔叔要事我去哪裡?”長歌對於此刻身處他身畔的事情完全不意外,她撲閃着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任襲,深深地吸了口氣,那滿眼積帶着的神色,恍若惆悵之色。
任襲掌心沿着她的後腦勺輕輕地撫了一下,低聲語道:“爲什麼現在纔想着醒來?”
長歌眉尖兒輕輕絞了一下,嘴角咧出一抹清清淺淺的微笑:“難不成任叔叔想我在被你帶去醫院驗血的時候醒來,然後對着靳醫生說,你在做違法的事情?”
“小丫頭!”任襲掌心輕輕一拍她的頭顱,眼裡一絲瞭然的光芒浮出。
長歌既然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不必說,她自然是早就已經醒來了。只是,一直佯裝着沉睡,她目的……不過是爲了等她的dna報告罷了。如今她神色如此鎮定,是不是早就猜想到什麼了?
“雲閒前幾天想着跟我這個事情。”長歌小嘴兒扁了一下,掌心託着下巴,噓唏一聲嘆息:“那個時候我好像沒有勇氣去聽!”
“長歌,你不是早就已經猜想到了嗎?”
長歌擡起頭,點了點,又搖頭。
任襲眉目橫斜,瞳仁裡的暗光閃爍。
曾幾何時,他懂很多人,但如今,卻不懂這個小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有些東西,他始終都未曾讀懂。
“小時候,我一直很好奇自己的父親是怎樣的人。”長歌頭顱一歪,目光沿着任襲的臉頰看去:“一直都有想像着他可以是一個帥氣、溫柔、隨和而且有擔當的好男人。可是,一直都照顧着我的雲閒卻從來都沒有向我提起過,而我……從來不敢開口去問。我一直都在故意讓自己去忽略這個事情,但隨着我的年紀越來越大,對他的想法就越來越多……”
“任叔叔,我在想着,到底雲閒會爲誰而培育我……”長歌眨眨眼睛,任憑着那雙清亮的眸子流露出苦澀的情緒,淡薄一笑:“十歲以前,我一直都在好奇着但還是隱忍沒有去追尋……但上天很喜歡開玩笑的,我如果知道從波士頓回g城會讓雲閒受到那麼多的痛苦與傷害,就算我自己死,我也不會回來……”
她的眼裡,有悲傷的光芒劃了出來。
任襲眉頭一皺,眼角眉梢都染着深沉的味道。
“回到g城以後,我第一次跟千里叔叔碰面,就隱隱察覺到雲閒的不尋常了。”長歌吐了口氣,目光沿着窗外看出去,飄忽的眼神好似在彰顯着她在回憶當時的境況:“我察覺到了她的反常後,就開始懷疑……後來,我還追問了她關於我身世的事情。那個時候,雲閒在努力拖延着讓我去了解她當年所受的那些創傷,我就漸漸感覺到自己與千里叔叔之間的關係了——”tisv。
“只是,雲閒不說穿,我便一直都沒有再去想。我在等,自己十歲生日的時候,雲閒會向我坦白一切。”長歌轉回了臉,視線沿着任襲俊美的臉龐凝睇過來,道:“任叔叔,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是很現實的。那麼多的事情,都總是不如意——”
“我一等,就等了三年。一開始以爲雲閒真的死了的時候,我真的也想讓她把我一起帶走……後來,獨孤叔叔把我帶去了盧森堡,我在那裡接受了最好的治療。然後,我再次回到了這個讓雲閒充滿了悲劇的傷心地……我發覺了雲閒那些年默默畫的畫,發覺了原來她只爲千里叔叔清醒……我知道,雲閒會生下我,那麼努力地照顧我,把我當成上帝送給她唯一的禮物,全部都是因爲千里叔叔……”
“任叔叔,在那個剎那,我心裡對千里叔叔所有的怨恨,都消怠了。”長歌深呼吸,嘴角微微彎了一下,那弧度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原來,只有那麼深愛着,纔會無怨無悔!”
“雲閒當年孤身一人到波士頓,爲了把我生下來,承受了許多的苦……”長歌的眼眶有點泛紅:“因爲我在她肚子的時候,她動了一個捐腎的手術,後來又被千里叔叔踹了一腳……所以我在雲閒肚子裡的發育受到了重創。我本來就是個不健全的孩子,但云閒卻固執地不願意抹殺掉千里叔叔留給她的唯一禮物,所以才堅持着要把我生下來。”
“之後,她要承受的考驗,要比別人花費上千萬倍的努力,才得以保存我……”長歌咬了咬下脣,任憑着眼眶裡蘸上了氤氳的水霧:“她爲了養活我,在波士頓被許多外國人欺辱,還點頭因爲我而出賣自己……如果那次不是因爲碰上穆叔叔,我們可能已經沒辦法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雲閒用自己當籌碼與穆叔叔進行了交易,我一直都很感激上帝,他關了我們所有的門,卻還給我們留了一扇窗。”長歌咧嘴笑了笑,視線凝向穆斯,道:“穆叔叔是個好人,就算他那個時候並不喜歡雲閒,但從來都待我極好。我接受了最好的治療,倖存地活了下來。雲閒那個時候對着穆叔叔心生了好感。我以爲,她的好日子可以到來的,但但穆家的人並不喜歡我們,所以就算雲閒跟穆叔叔結婚了,還是一直都沒有得到他們的承認。而且,他們極爲排斥我,就算他們想對付我與雲閒的手段被穆叔叔一一破解了,雲閒也沒辦法拋棄過去與他在一起……”
長歌眸子輕輕地眨了兩下,衝着任襲無奈一笑:“回到g城以後,雲閒受了欺侮,本來是有想過帶我與雲閒離開的。雲閒那個時候也心動了,只是,她不想拖累穆斯。”
任襲只是靜靜地聆聽着她的言語,眼見少女的眸色一暗,較之剛纔說那些話時候的悲傷神色,這刻倒是越發濃郁了,道:“我那個時候不經意聽到了雲閒自言自語,說她這一輩子都無法再生育……”
“你的意思是……雲閒的身子出了問題?”任襲有些驚訝:“所以,她纔不接受穆斯的?”
否則,如今他們可能是一對璧人了!
長歌點頭:“雲閒在生我的時候是難道,子宮被切除了。”
“難怪……”這一次,換任襲無奈一笑:“我就說,像穆斯那麼溫柔的完美情人,對待她又是真心實意的好,雲閒怎麼就走寶了。”
“她沒有辦法爲穆叔叔生育,只能夠放棄。”長歌蜷縮了一下肩膀:“而且,她也不想要再有一個我這樣的病秧子出來折騰。”
她笑了笑,眼裡的水霧越發增多:“當然,她並不是怕折騰那孩子,而是害怕後面一個也像我這樣……”
一輩子,只怕都要活在不完整當中。
不僅要接受病魔的折磨,也永遠都不能夠像正常孩子一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雲閒也是人,會疲憊,也會害怕!
“傻丫頭,你是那麼的完美,你怎麼不知?”任襲伸手摸摸小女孩兒的頭顱:“不要胡思亂想的。”
“我沒有胡思亂想。”長歌伸手拉下男人的手,把自己的假髮給扯了下來:“任叔叔,你也看到的,我不僅是個永遠都長不出頭髮的女孩子,頭頂上的疤更是醜陋到沒有辦法見人……”
“長歌,你是自卑?”
“不是自卑……”長歌搖頭:“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
不能生兒育女,不能太過歡笑悲憂,要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永遠都活在束縛裡——
但至少,那樣還活着!
任襲心疼地看着這個年紀小小的孩子,伸手把她往着懷裡一帶,言語裡,帶一絲寵溺:“傻丫頭。”
同時,伸手幫她把假髮給戴上。
“任叔叔,把那份dna報告給我看一下吧!”長歌從他懷裡退了出去,目光熠熠地盯着他。
任襲眉目淡揚,側過臉,把放置在一旁的報告交給她:“爲什麼還要看?”
“雲閒是那種死xing子的人,她這輩子認定了千里叔叔,只怕就不會改變。她當年沒有流產,她一直都只是跟了千里叔叔一個。可是……我抱有幾分念想,倒是真的期待我自己不是千里叔叔的女兒。”
“你不喜歡千里行?”
長歌搖頭:“我只是,希望能夠給雲閒找到一個新希望。”
哪怕只是百萬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一種希冀——
任襲聳聳肩:“那你認爲,這個希望大嗎?”
長歌沒有回話,只是把那份文件從袋子裡抽了出去,目光往着那報告的結果看過去。
便在此刻,直升機突然一陣左右搖晃。
“任少,我們遇上氣流了。”前方的飛行員還沒有把話說完,飛機便已經左右搖晃起來,隨後直接往下墜去——
正文 236.百萬分之一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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