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九章， 蜀黎是爸爸
思怡上車的時候，臉色緋紅，發動引擎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顫抖，好不容易纔提起一口氣踩下油門，她看着後視鏡裡面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這才覺得胸口的一塊石頭暫時落下來了。
剛纔要不是北北那麼一叫，她都不知道怎麼回過神來的，而幸虧後來江燕回也來了電話，聽他的語氣應該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所以纔沒有堅持非得和我自己一起送孩子去上學，雖然沒有把結婚與否的問題說清楚，不過剛纔那種情況之下，她只覺得尷尬，哪裡還有心思再去和他討論那個問題。
雖然是有些丟人，但是她剛纔的確是落荒而逃……
不過她心中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她其實潛意識裡都是相信江燕回說的話，那麼他真的沒有結婚麼？
可是三年前她分明就是看到了那則報道，他已經結婚了……
………
“媽媽，你的臉好紅哦。”北北不適時地湊上來，再次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傢伙看着他的媽媽一張側臉都是紅粉緋緋，他很是好奇，又直言不諱，“是不是剛剛蜀黎親你啦？”
思怡一口氣正好卡在喉嚨口，聞言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不得不冷下臉來，從後視鏡裡瞪了北北一眼，“瞎說什麼呢？你年紀小小的知道什麼？沒有的事，趕緊過去坐好，就你最好動。”
“那你臉紅了嘛。”北北不以爲然地撅了撅嘴，有些不太高興了，“媽媽，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看，我是男子漢，不是三歲小孩，所以你也別想瞞着我，你是不是和蜀黎在談戀愛？”
這孩子……
思怡真是哭笑不得，“沒有，媽媽沒有欺騙你，你趕緊坐好。”這個時候睜眼說瞎話也沒有辦法了，“媽媽是因爲熱纔會臉紅。”
“騙人！”北北顯然不相信這麼荒唐的藉口，什麼熱？這個季節車子都不用打空調也不會覺得熱，“媽媽，你要是喜歡蜀黎的話，我和妹妹都不會反對的，所以你儘管談戀愛去吧，只是你不要欺騙我們哦。”
思怡心頭微微一動，從後視鏡看着兒子一臉真誠的表情，眼底還隱隱約約透着幾分期待，她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個問題就這麼脫口而出——
“北北，田田，你們是不是很喜歡江燕回叔叔？”
可是話真的問出口了，她反倒是不後悔了，有些問題，總是要去面對的，她雖然不認同江燕回，可是她知道，當年自己私下生下這兩個孩子的時候，總是想到會有這樣一天的，他們有權利去認自己的父親，而江燕回也有權利認這兩個孩子，她能阻攔到什麼時候？
“當然喜歡啊！”北北十分乾脆地回答，頓了頓，又拉着田田說：“妹妹，你也喜歡蜀黎吧？”
田田對着思怡微微一笑，然後才點了點頭。
眼看這兩孩子完全是向着那個男人的，思怡倒是有些吃味，“怎麼，這才相處幾天呢，就這麼喜歡他了？以前鄭叔叔對你們那麼好，也沒有見你們這麼爲他說話啊。”
“那不一樣嘛。”小傢伙順嘴就反駁了一句，“叔叔是叔叔，蜀黎是蜀黎啊！”
思怡眼角一抽，這個解釋還真是……太葉佑北了一點。
“叔叔不就是蜀黎？蜀黎不就是叔叔麼？有什麼不一樣的？”紅燈跳轉綠燈，她重新踩下油門，一邊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一邊隨意地問。
北北小小的鼻子忽閃忽閃兩下，然後才大聲地說：“可是蜀黎比鄭叔叔帥好多啊！而且媽媽你也喜歡蜀黎，不喜歡鄭叔叔不是嗎？”
這是不是叫童言無忌？
思怡下意識地捏緊了方向盤，明明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去反駁兒子的話，可是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胡說什麼？你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不喜歡？”
“唔……”北北眨了眨眼睛，像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最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大聲地說：“媽媽！我想起來了，因爲蜀黎說，他不喜歡媽媽，但是他很愛媽媽！”北北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拍了拍小手，說：“那媽媽也一定是不喜歡蜀黎，媽媽是很愛蜀黎的對不對？”
怡臉石車越。思怡的心重重地跳了跳，幸虧已經到了北北的學校門口，她秉着一口氣踩下剎車，有一股兇猛的氣流直竄自己的心臟，讓她難以控制，連呼吸都亂了，“你……說什麼？”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好半響過後纔有力氣再問：“北北，那個叔叔和你說過什麼？”
“那天我和蜀黎一起吃早餐，然後我就問蜀黎，是不是喜歡媽媽你，還想追求你，結果蜀黎就說，他不是喜歡你，他是很愛你。”北北同學十分誠實地把那天江燕回告訴他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思怡。
嗯，好像蜀黎的確是這麼說的吧？
他應該沒有傳達錯誤，他雖然年紀小，但是他當然知道，“我愛你”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看着媽媽這麼意外的樣子，看來蜀黎真的有戲哦！
“嘿嘿，媽媽，我到學校啦，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媽媽再見！”小傢伙丟下一枚重磅炸彈之後，乖乖地背上了書包就一蹦一跳的下了車。
思怡卻是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北北的聲音一直都在她的腦海裡迴響着——
蜀黎就說，他不是喜歡你，他是很愛你。
………
他很愛你……
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已經快有六年了，他們之間做過了太多情侶纔會做的事情，他們也曾經打情罵俏過，他總是追着自己到處跑，她也曾經爲了他不顧一切過，他寵愛過自己，他也傷害過自己，她全心全意的想要去愛過他，可是他們從來都沒有對彼此說過一個“愛”字，因爲愛太過沉重，從最初的那一夜荒唐的相識開始，其實彼此就知道，能靠近太不容易，談何天荒地老？
可是，他竟然會對兒子說愛，這到底是算什麼？
他……到底是在想什麼？
心裡太亂了，她承認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凡人，哪裡能夠做到真的無動於衷，有一種感覺，你越是想要抗拒，他就越是兇猛張狂，欺騙全世界的人都好，如何能夠欺騙自己的心？
回憶過去，痛苦的相思忘不掉，爲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
愛你，怎麼能了……
緣難了，情難了。
真的如同是當年她最後一次在KTV唱歌給他聽的時候那樣——
緣難了，情難了……17W3O。
喉嚨口說不出的苦澀，心尖更是酸漲難忍，江燕回，這個人是有多討厭多可惡？爲什麼他一定要來撩撥自己的心？爲什麼他就是陰魂不散！
田田柔白的小手忽然伸過來，輕輕拉了拉思怡的衣袖，這才讓她從極度的恍惚之中回過神來，一擡頭才發現自己的淚腺再度發達了，眼眶紅紅的，竟然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只是當着女兒的面，她很快就別開臉去，暗暗地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手忙腳亂地重新發動引擎。
田田卻是撲了上來，拍了拍思怡的肩膀，對着她做了一些手勢，思怡自然是看得懂，她在對自己說：“媽媽，你不要剋制自己的眼淚，田田昨天看書，上面說了，如果你想哭的時候就一定要大聲地哭出來，這樣才能在哭過之後大聲地笑出來。媽媽，田田一定會爲你的眼淚保密的，絕對不會告訴哥哥。”
思怡的眼眶再度發酸，都說女人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這話一點都沒有錯，北北雖然很聰明也很聽話，但是田田就更懂得察言觀色，因爲從小不會說話，所以她看人也習慣看人的眼睛，雖才五歲，卻總是能夠揣摩出別人的一些心思。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伸出雙手捏了捏田田的臉頰，嗓音有些暗啞，“沒有，媽媽沒有傷心沒有難過。”
田田，“媽媽，田田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思怡點點頭，“嗯，你說。”
“蜀黎是不是就是我們的……爸爸？”她打着這些啞語手勢的時候，眼神帶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動作也有些遲緩，尤其是那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頓了五秒才做出來。
思怡的心卻是咯噔一下，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敏感到這樣的地步了。
是不是真的有這麼明顯？還是他們之間的血緣是這樣的神奇？
“田田，你……”她竟然有些語塞，因爲這樣的問題實在是太過突然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應該如何去迴應，“……媽媽其實……有些事情……媽媽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你們說，對不起……”
解釋太過無力，可是對不起三個字又何嘗不是蒼白的？
女兒這樣的敏感，她知道自己閃爍其詞也沒有什麼意思，他們總是要知道的，不是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田田烏沉沉地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田田，媽媽不是故意瞞着你們的，那個叫江燕回的叔叔，他的確是你們的爸爸。”
終於還是說出來了，對着女兒的眼睛，她說出來了，竟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田田卻是抿着小小的紅脣，片刻之後，才舉起手來，“爲什麼爸爸五年都不來看我和哥哥？他是不是不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