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門關內,衆將相視無話。
攻進旋門關,原本是大喜的事情,但入主旋門關還不到兩日,鮑信的兵馬便在偃師城東面被擊至大敗,甚至連援助的圍死都被斬於陣中。
“允誠兄,你說呂布是如何擊敗你們的?”
燕北皺着眉頭,對鮑信所說的戰事感到難以置信。
“燕將軍,千真萬確。”鮑信皺着眉頭拱手,對燕北的質疑感到不喜,沉聲道:“呂布以諸將率軍衝陣,各隊將領皆驍勇無比,我部……不能擋。”
燕北轉頭看了一眼部下麴義,詫異道:“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鮑信不願再說什麼,雖然敗了一陣,但手下好歹還有不少幾千人馬,不再多說什麼便坐回帳下。
輸給呂布本就令鮑信心有不快回到旋門關又被燕北一連疑問三次,任誰的心裡都不會舒服。尤其呂布……哪裡有他那麼打仗的!
根本沒有任何戰法戰術,就連設伏都不屑,數百精騎衝殺入陣,縱橫如若無人之境,斬衛茲首而去。
這是何樣的膽氣與勇力?
“呂布……是什麼人,誰知道?”燕北沉吟片刻,這才擡起頭對諸將問道:“有誰知道他嗎?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竟能統御強騎殺散十倍於其的兵馬?”
呂布作爲幷州人,他的名號並不爲燕北所知,甚至在燕北將兵南下後,仍舊不知道洛陽有這樣一號人物,不由得十分驚異。
倒是一旁跪坐的盧植對燕北說道:“將軍,呂布並非名不見經傳。”
“子幹先生聽說過他的名字嗎?”聽到燕北發問,盧植將目光轉向曹操,一旁跪坐的曹操拱手道:“呂布呂奉先,被稱作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他與他的坐騎併成爲人馬中的極品,現在是董卓麾下幷州人馬的統領。”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
好大的名號!
燕北對曹操道:“孟德兄可見過此人?”
想到腦海中那身高九尺不可一世的身影,曹操連呼吸都猛地一窒,面色發苦地說道:“在顯陽苑拜見董卓時,呂布就立在董卓身旁,挺一杆長戟威風無匹。至於陣中殺死衛兄的那將,恐怕曹某也曾有一面之緣,張遼張文遠。”
“我想起來了,我聽過這個名字!”燕北拍着額頭道:“這個呂布,是執金吾丁原的部下,卻殺死丁原收編了幷州人馬,是他吧?”
曹操緩緩點頭,面上滿是忌憚道:“就是他,以幷州主簿之身投入洛陽,收攏了幷州系的所有人馬,一躍成爲洛陽兵力強大的將領……董卓與他聯手,如虎添翼。”
“還有那個張文遠是怎麼回事?”燕北對曹操問道:“孟德兄好似對其忌憚更甚呂布。”
曹操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回想起張遼在洛陽時將兩名幷州人的首級擲進院落,長矛戳在地上威嚇他的模樣……真是不堪回首,他頓了頓斟酌詞彙這纔對燕北說道:“張文遠爲一世之傑,擁有非同一般的勇武,將軍切莫小覷他們。”、
曹操是絕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在洛陽曾被張文遠嚇得心有餘悸!
燕北點頭,他當然不會小覷別人,尤其是呂布張遼這些個人,那可是能夠在戰陣中斬敵首而還的猛將,他又豈會小看?
他一輩子,也只見過關羽一個擁有那般架勢,千軍萬衆視若無物,橫衝直撞地便要取他首級。他本以爲敢於在戰陣中使用這樣戰法的只有劉玄德,卻不曾想到在遙遠的幷州,呂布居然也會使用這種搏命般的戰法。
燕北將目光掃向帳下的太史慈、趙雲等人,如今他是否也擁有使用這種戰法擊破敵人的能力了呢?
他並不知道,但他知曉自己一定捨不得讓麾下猛將在平時用這種戰法來突擊敵人,就算能夠收穫的戰果再大,他也不願看到自己麾下猛將有什麼閃失!
別的不說,燕北敏銳地把握到曹操對於董卓與呂布關係的措辭,他對曹操問道:“孟德兄是說,到如今呂布並非是董卓的手下,他與董卓的關係,就像……像我們與袁本初那樣嗎?”
曹操先前也在想應當如何形容董卓和呂布的關係,聽到燕北的話讓他大有知己之感,連忙點頭道:“對,我們與本初的關係,就像呂布與董卓的關係。呂布,就是董卓掌控幷州人馬的關鍵,而呂布想要的也無外乎是榮華富貴,他們兩個野心之徒一拍即合!”
“將軍,別管呂布和董卓誰是阿翁誰是娃兒,鮑府君在關內受了氣,同盟部將衛茲身死。”麴義對呂布那種橫衝直撞的戰法非常不屑,他也不信單憑將領勇武就能扭轉戰局,至於擊敗鮑信撐死是鮑信的兵不夠精、戰法不夠優秀罷了。但他不是鮑信,他是麴義,而兵法之道……麴義自認是北兵中最優秀的將領,沒有之一,他粗聲粗氣地問道:“這個仇……咱得給鮑府君報了!”
“所見略同!”燕北右臂長揮,指着麴義笑了,隨後對鮑信問道:“鮑府君,與你交戰的呂布軍只有數百精騎,恐怕我們現在出兵也追不上了,我們現據守城關整備兵馬,等他們來犯或是南面孫文臺再建功勳,到時兩路齊進,必然能有再戰呂布的機會,這個仇,我們一定會報的。”
鮑信沉沉點頭,他並不像麴義那麼激進,拱手說道:“將軍有這份心意就已足夠,當務之急是等待關東聯軍西進河南尹,穩定後方之後再圖西出旋門關。”
燕北點頭,接着便是定下守備旋門關的整備事宜。
……
在遠處的洛陽大營,董卓面色不悅。
近日以來,傳回洛陽的戰報沒有一條消息是好的,先是樑縣之戰中胡軫便孫堅斬殺於陣中,隨後孫堅小兒進軍陽人,徐榮撤軍讓出陽人聚,與之對峙於新城。北面的大河畔,郭汜一夜連戰三場,渡河突襲反被曹孟德埋伏阻擊,隨後大河之上仰仗船力衝翻了追擊的曹操部,緊跟着岸上軍寨便被燕北奪去,被殺得丟盔曳甲……丟人至極。
董卓對於局勢變壞的反制手段甚至還未用出,旋門關便遭受燕北強攻,接着從內部擊破,搶下汜水旋門關不說,還殺了楊定!
他手裡這兩個涼州大人啊!轉眼便被燕北孫堅一塊殺了!
他派往旋門關的援軍還沒走出一半了,只得快馬傳信讓他們據守偃師城近畿要道守備敵人。不過還好,幸好先前派遣呂布挖掘皇陵,正好碰上燕北部下濟北相鮑信的兵馬,幾百騎衝鋒其陣居然硬是讓呂布打出了打勝仗,陣斬陳留名士衛茲首級而還。
這大約是對董卓而言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呂布這個人,是可堪大用的啊!
“文優啊,從前一直讓呂布守衛宮禁,是大材小用了啊!”董卓原本很是生氣,只有見到呂布派人送回衛茲的首級,這纔將怒氣消去大半,屏退左右武將,對李儒笑着說道:“像他這樣的人,應當做將軍!”
李儒卻與丈人的意見恰恰相反,搖頭道:“恐怕大人您要用呂布守備很久的宮禁了。”
“這是爲何啊?”
“呂布不是旁人,他手裡握着幷州的精銳騎兵,儘管只有數千之衆,但各個將領對他馬首是瞻,您可以任命他爲高官,但必須讓他與幷州兵馬分開……否則時日一長,難道不怕丁原之鑑嗎?”
像呂布這樣的勇武之人,在軍中是最容易得到士卒擁戴的了。而董卓之高位便註定了他會離自己的士卒很遠,時間長了,這些士卒是董卓的還是呂布的呢?
不過董卓對此卻並不認同,揮手不屑道:“丁建陽一匹夫爾,入得洛陽卻不得幷州軍心,還妄想着跟小袁兒一同禍亂朝廷威逼皇帝,他應有一死啊!呂奉先,亦不過爲勇夫罷了,最剛烈的戰馬也會被勇士馴服,他想要的董某都給他,難道還會怕他背叛嗎?”
董卓猙獰的臉上露出強大的自信與傲氣,獅口大開道:“放眼天下,除了董某,誰能容得了他呂奉先?”
“此事我自有計較。”董卓擺手,轉頭看向身後的關中地形圖,隨口問道:“洛陽二百里的財物應當都已上路送往長安了吧?”
“諾,最後一隊護送兵馬將於明日向潼關前進。”李儒帶着笑意,恭恭敬敬地說道:“沒了後顧之憂,大人可以與關東諸侯決戰了。”
“不,不是現在。”董卓笑了,李儒一向很會琢磨他的心理,不過這戰陣之術,可還是要靠他自己才行,董卓說道:“與關東小兒的決戰不在現在,如今士氣正盛,與我不利,且向西走至潼關弘農,再與他們交戰不遲。你去派人告訴奉先,讓他將五千兵馬巡於洛水、偃師城守備關東兵馬。告訴涼州的娃兒們,是時候火燒洛陽了!”
你們想要搶走皇帝?哼,老夫便將洛陽一把火燒了,到長安去秉政,到時候你們敢打去長安嗎?
七月,董卓縱兵舉火,焚燒宮邑,巍峨的洛陽城被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