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借目

晚上安倍淺夏洗澡後換了件月白色的連衣裙睡衣就過去了,結果剛走進門,就看見跡部景吾今晚穿着一件雍容華貴的紫紅色睡飽,睡飽上還刺繡着繁複的花紋,將他襯得華麗逼人。睡袍的領口開得很低,誘人的鎖骨裸、露在外,胸肌還隱約可見。

跡部景吾正舒服得靠在舒服的沙發上,隨意拿了本書在翻看。

若換做別的女生,看到跡部這樣穿着睡袍,沒準會一個沒把持住當場流鼻血或者女漢子些直接撲過去。

可惜安倍淺夏的關注點從來就和別人不一樣,淺夏看到跡部這樣確實大吃一驚,她結巴得問:“你、你在家一向穿得這麼風騷嗎?”

跡部景吾擡頭,不悅得挑了挑眉:“真是個不華麗的女人,本大爺一直都是最華麗最耀眼的存在。”

安倍淺夏心說她要是敢穿這麼風騷的睡袍在家亂走,絕對會被爺爺扔出去,安倍大和爲人嚴肅刻板,他不喜歡鮮豔的顏色,同樣也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穿得花裡胡哨像只孔雀,所以淺夏的衣服大多數是白色和黑色。

安倍淺夏覺得爺爺他老人家這輩子穿得最鮮豔的時候,大概是和奶奶結婚的時候。

安倍淺夏在雨澤鎮,民風淳樸,男生不穿校服的時候,都是白襯衫牛仔褲打扮,跡部景吾算是她見過最風騷的男生了。

安倍淺夏見時間不早,抱起旁邊一摞白紙開始往地上鋪。

跡部景吾問:“你在幹嘛?”

“佈陣啊。”安倍淺夏頭也不擡說。

跡部景吾來了興趣,他拿下書本,右手優雅得端着一個高腳玻璃杯,杯內盛着無酒精度數的葡萄酒,和他睡袍的顏色十分相近。

他居高臨下說:“本大爺倒要看看你怎麼裝神弄鬼!”

安倍淺夏無語:“你一會別妨礙我工作,我就謝天謝地了。”

跡部家的書房都很大,且裝修奢華。書房進門口有一大塊空地,接着是沙發書桌書架那些擺設。淺夏在進門的空地上耐心得一張張鋪上白紙,圍成了一個圓形。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毛筆,在白紙上畫了兩個圈,在圓圈裡,用毛筆寫上兩個字——“出口”。

佈置好這一切後,安倍淺夏席地而坐,盤腿坐在圓圈的正中央,靜靜等待獵物上鉤。

跡部景吾喝了一口葡萄酒,問:“你現在是覺得西樓有靈異的東西了?”

“不是覺得,是肯定。”安倍淺夏此刻臉上浮現出不同於往日的認真嚴肅,她說:“跡部,你離我遠點,等下陣法起作用,我不能保證不會波及到四周。”

跡部景吾嘴角勾起了細小的弧度,眼神有些不屑,他猶自覺得她這是在裝神弄鬼。他端着葡萄酒坐回沙發。

“滴答,滴答——”牆上懸掛的時鐘指針已經針向凌晨十二點,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卻遲遲不見外面有任何動靜。

安倍淺夏這會也不禁有些困惑,她兩手托腮,這都已經半夜十二點,一日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應該是妖怪最愛的活動時間,他還不來就太不尋常了。

她對身邊的空氣小聲說道:“太裳,會不會是跡部身上有護身符,靈力太強,妖怪不敢靠近這裡?”

太裳慢慢在空中現身,說:“有可能。”

安倍淺夏:“這樣的話,那麼就要拜託你設結界了,把他身上的護身符暫時封印。”

太裳點頭,他向跡部景吾走去,跡部景吾還渾然不知在翻看書本。

太裳站在他面前,雙手合一,剛準備動用靈力封印,就聽見跡部說:“啊嗯,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安倍淺夏心頭一驚,她剛剛說那麼小聲居然都被他聽見了,忙胡扯說:“沒有人呀,我無聊在自言自語,我從小就這毛病,無聊就喜歡自言自語……”

跡部景吾:“……”

太裳此時聚集靈力到掌心,雙手合一,開啓了封印結界。一道透明的白光在跡部景吾頭頂出現,繼而慢慢展開,包裹住跡部景吾。

太裳打開結界的同一時間,跡部景吾剛翻動了一頁書,頭突然莫名其妙開始眩暈,他皺起好看的眉頭,揉了揉額頭,又繼續翻了一頁。

頭卻越來越疼,頭痛欲裂,身體也開始覺得好熱……

他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突然覺得這麼難受……

太裳剛封印了跡部護身符的靈力,就發現少年像喝醉酒似得,兩頰微紅,雙眸緊閉好像很難受。太裳說:“淺夏,你過來看看,這少年是不是生病了?”

安倍淺夏連忙起身,從陣法中走出來,說:“你剛把護身符封印,他就生病了,難道這也是那妖怪乾的?”

太裳:“恐怕是的,借目——看到喜歡的房子,會把災難帶給屋裡的人,把人趕出去再佔據房子。”

安倍淺夏補充說:“而且借目的妖力會隨着時間越來越強,所以女傭們聽見半夜西樓發出的聲響就是借目在活動,他的體型越大,發出的聲響就會越大。”

這也就是爲什麼女傭們聽到的響聲不一樣,借目的妖力一直在增強。

安倍淺夏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很燙,果然是發燒生病了。跡部景吾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下意識抓住淺夏的手,往她懷裡蹭,還喃喃道:“好熱好熱……”

平常那麼囂張的少年,此刻在她懷裡卻像只小貓般溫順,淺夏的心一下子就軟下來了,那一刻,她覺得這個少年有再多缺點好像都可以原諒了。

安倍淺夏還在想是不是該叫森田管家時,書房外的走廊突然響起了那個聲音!

咚——!!

咚咚——!!

隨着聲響越來越大,那個東西在朝這裡逼近。

——是借目來了!!

事不宜遲,要趕緊啓動陣法才行!

淺夏也顧不了這麼多,她將跡部景吾拖進陣法。她剛坐下,書房的門就被猛然推開,一陣強大的妖風灌進,那個巨大的黑影一搖一晃得擠進房間,口中還喊着“我要一個家,我要一個家……”

安倍淺夏閉着雙眸,口中不知何時含着一隻筆桿,她雙手合一,開始聚集全身的靈力,待她再次睜眼時,眼神不同於往日的柔和,變得銳利無比,甚至帶着絲絲殺氣。

沒有一絲猶豫,她厲聲道:“借目,這個家我不可能會給你,請你滾出去!”

那個巨大的黑影,一隻腳剛好踏進地上白紙寫得那個“口”字,四周騰起了強大氣流漩渦,那些白紙被捲進漩渦,滿房間紛飛。

“救命不要啊——”伴隨着借目淒厲無比的尖叫聲,周圍的氣流混着借目的妖氣,越來越強烈,連安倍淺夏都覺得自己要扛不住這股氣流。她驀地想起身後的跡部景吾,跡部沒有了護身符的庇佑,肯本抗不了這股妖氣。

安倍淺夏來不及多想,直接後仰撲了過去,用身體護着他不被這股混雜氣流波及。

那一瞬間,書房內書桌和沙發被掀翻,書架上的書籍盡數飛出。

“砰——”書房裡四扇玻璃窗同時被震碎。

跡部別墅裡的傭人本來都在熟睡,但被這一聲巨響驚醒。森田管住的地方離西樓不遠,他第一時間趕到書房,

卻看見眼前這一幕——

書房裡像是被洗劫一般,滿是殘留的白紙碎片。

安倍淺夏正壓在自家少爺身上,還緊緊得摟着對方的腦袋。

森田管家也不管書房爲什麼突然被弄成這樣,他躡手躡腳輕輕得關上了房門。

他邊走邊搖頭。

唉,現在的年輕人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他記得白天少爺對小姐的態度還不冷不熱,這轉眼晚上就被他看到了這一幕。

少爺和小姐的關係發展得真快,當然,這是好事,他得趕緊向老爺彙報。

書房裡。

跡部景吾剛睜開眼,就看見壓在他身上的安倍淺夏,他完全懵掉了。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一睜開眼就看見自己被人壓在身下,對方還是這個女人!

察覺到身下人的動靜,安倍淺夏連忙起身坐到一邊的木板上,她揉了揉額頭,有些四肢無力,剛剛動用靈力將借目趕走真是耗了她不少的體力。

她環顧四周,鬆了口氣,“太好了,成功了。”

跡部景吾也揉了揉額頭,坐起身來,面色不善,他剛準備興師問罪,“喂,你這個不華麗的女人,你剛剛對我……”

他話還未說完,安倍淺夏卻突然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繼而滿意得點點頭,微笑說:“恩恩,沒事燒退啦。”

安倍淺夏完全無視掉跡部沒有說完的話,她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伸了個懶腰,“困死了,跡部,我先回去睡覺了。”就頭也不回出去了。

跡部景吾:“……”

被她這麼一打斷,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麼說來,他突然想起自己晚上好像發燒了,又隱約間好像看到淺夏面對那個巨大黑色影子時,臉上的決絕。

他的胸口還餘留着淺夏的溫度。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某種靈異的東西,只是他不知道。

再或許,那個女人也沒有看起來那樣神棍不着調,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實力。

那個女人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相反,好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開始紮根在他心中。

說不清、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