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學校的後山,的確是一個可以暫時忘記煩惱的好地方。

在曾以迪熱心的幫助下,葉烺贇終於打聽出祝焰現在最可能在的秘密地點。所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驅車前往。

學校的後山人煙稀少,特別是在冬天。雖然並不是很高,可山間還是有光禿禿的樹枝,陽光並不能直接穿透,所以讓人或多或少會覺得有點陰冷。但只要是陽光燦爛,山頂上的那個廢棄的古牆卻是一個逃避世事的絕佳去處。祝焰應該會在那裡!

雙手抱膝,身體斜斜的靠在牆邊,耳朵裡塞着耳塞,萬屢青絲隨意得隨着微風飛舞,陽光勾勒出一個金色而憂鬱的輪廓。

葉烺贇輕輕的走到祝焰的面前,沒有說話。

眼前人影的晃動,使祝焰感覺到有人來了。她微微擡頭,看見是葉烺贇,便拿下耳塞,朝他笑了笑。笑容有點悽美與無奈。

“一個人在這裡?聽什麼歌?”葉烺贇尷尬地回笑了一下,聲音已不像以前那樣充滿活力,讓人懷疑他到底還是不是那個放蕩不羈的陽光少年。

祝焰把耳塞遞給他:“天籟之音。”

葉烺贇接過,耳畔傳來高亢而美妙的嗓音。這是他很熟悉的聲音,因爲,這是所有學校足球隊球員共同熱愛的女皇樂團。

“女皇的The shou must go on,我也最喜歡的女皇的歌。我覺得這首歌比We are the champions更有味道。而且,很和我現在的心情,不管何時,表演必須繼續,不是嗎?”祝焰短短的幾句話,卻讓葉烺贇如坐鍼氈,因爲好像是他帶來了她的難受。

“對不起。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抱歉。以後一定一定不會再這樣了,我可以發誓的。”葉烺贇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模樣。他也會有良心不安的時候,祝焰的話好像是故意針對他說的,而且他現在剛覺得,她對他愛理不理比發脾氣更加恐怖。

“我來這裡,也許是藉着你給的煩惱來的,可是,我一直在想,想了好多事,發現是我心情不好,也不全部因爲你,是我自己想不開。”祝焰拒絕了他的道歉。

“可是……”

“你想知道嗎?”祝焰仰頭看着天空,彷彿那裡有她的天堂。

“嗯……我……”葉烺贇對目前的現狀顯然沒有考慮到,他原本以爲她先會狠狠罵他,然後哭一場就沒事了。顯然,她是太過於與衆不同了,或者,他真的傷到她了。他好像並不瞭解她,一點也不。

祝焰並不理會葉烺贇的反應,緩緩地說:“你還記得嗎?我說過我喜歡你的車,它會讓我有飛翔的感覺。可是,我的生活卻無法真正讓我過上飛翔的日子,我註定會成爲牢籠中的小鳥。我爸爸媽媽對我的期待是繼承他們的衣鉢,當個穩定的公務員,每天坐辦公室,然後,隨便找個對我好的人嫁了。就這樣過一輩子,所謂的無憂無慮。他們甚至工作都已經幫我找好了,我根本沒有選擇。可是,我喜歡當體育記者,我想去世界的各地記錄下最美、最感人的瞬間,那纔會讓我心跳不已,我覺得我是爲了激情而生的,可是……”

說到這裡祝焰頓了頓,拭乾了眼角的淚水:“可是,我也不願意讓任何人傷心,特別是我的爸爸媽媽,所以我只能每天裝作很快樂無憂的樣子,笑對所有人,我不要別人爲我擔心,爲我難過。”

這時候,她的心緒再也控制不住,開始哽咽了。葉烺贇從來不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她的歡笑原來都只是強顏歡笑。他突然緊緊抱住祝焰顫抖而單薄的身軀,讓她的淚盡情揮灑。

哭了一會兒,祝焰回過神,輕輕推開葉烺贇,抹了抹臉,擠出一絲笑意:“我沒事了。”

葉烺贇握着她的手溫柔的說:“想發泄就盡情地發吧。這樣你也許會舒服一點。你不要傷心,我保證,總會有辦法讓你的願望實現的,在不傷害任何人的基礎上。”

祝焰無奈的搖搖頭:“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喜歡國際米蘭嗎?”

“記得。因爲你喜歡維埃裡的隨性嘛!”

“是啊,可是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國際米蘭的球衣:藍黑劍條衫。黑色,象徵着堅定;藍色,象徵着憂鬱。這就像我,對於自由的堅定,可換來的卻只是憂鬱。國米對於冠軍的堅定是會有回報的,可是我呢?什麼也沒有……”

這一回,葉烺贇連聽都沒聽完,他的吻已吻上了祝焰的眼睛。祝焰沒有動,她感到的身體更加軟弱無力了。

良久,葉烺贇放開她,凝視着她的眼睛:“爲什麼?我阻止不了你的淚水。”

天空,依然晴朗;白雲,依然潔白;微風,依然清爽。可是,祝焰與葉烺贇的心似乎已經不再如故。

“我要走了,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我現在真的好多了。”祝焰站起身,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送你吧!我的車就在下面。”

“不用了。走走也好。如果讓我開,我想,又要讓你心疼了吧?然而,我也不大敢坐你的車,像上次,開得比我還猛。”想起上次葉烺贇在氣憤至極開的快車,兩人都不覺莞爾,而上次葉烺贇眼中的祝焰,卻恍如隔世。

“走吧!我想我們之間的誤會應該到此爲止了吧?”祝焰拉起葉烺贇的手說:“我們一起走下去吧!”

每一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可是,接下來的路怎麼走,也許不是一個人可以決定的。葉烺贇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自己生活的茫然,他也該好好想想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你們的球隊現在怎樣了?馬上過年了,還練嗎?”

“已經停止訓練了,不過,一過完年寒假也就過了,也意味即將揭開比賽的戰幕。我想,在這些日子我們已經有所領悟了。”

“那恭喜你們了。”

“到時候你會來嗎?”

“會的。我還是球隊的一分子。難道不是嗎?”

兩人相視而笑。

今年的不愉快希望在今年解決。因爲即將是一個盛大的慶典,我們期待着美妙的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