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鐵都市委市政府都那麼重視了,劉東這個老闆也不得不跟着做做樣子。雖然他對到來的大衆代表團僅僅是當成肥羊,但耐不住當地領導重視,非要給這隻肥羊裝上各種光環,要是劉東這邊不重視,豈不是不給鐵都市領導面子?
一個企業想要在一個地方紮根下來,如果不和當地政府把關係搞好,就算你有天大的背景,那也會出問題。你不給別人面子,難道別人還能給你面子,縣官不如現管,到時候惹急了別人,隨便給你穿穿小鞋,就夠你忙活的。而且吃了這樣的虧,你也別想從上面施壓,找回面子。官場的體統,圈內人都要自覺維護,不能太過偏袒。
就因爲這個原因,劉東也不得不對大衆這隻肥羊表示適當的尊重。不但在廠區裡面張燈結綵,還讓陳潔安排了全程的計劃方案,就這樣,政府方面還覺得劉東不夠重視,派了一個市委秘書長前來指導。
對於這個叫賈飛文的市委秘書長,劉東本能的很無愛。雖然這傢伙號稱鐵都常委班子最年輕的市委秘書長,前途不可限量,但劉東看他的面相,就知道這傢伙很刁。雖然長相上戴個眼鏡斯斯文文,但那略尖的下巴看着就很刻薄。
再加上這年月能在這麼年輕就能擔任這樣的重任,肯定有紮實的背景。雖然劉東自己也是這一類人,但他並不想和這些人多有牽連,那樣很麻煩。
而且這傢伙在後世劉東也不熟悉,那就證明這個傢伙在路上跌倒了,和這樣的人打交道,那就更應該注意。指不定因爲什麼事情就和他牽連上了,到時候還要用自己的關係網來解決,怎麼看都是虧本生意。既然這樣,還不如最開始就不打交道,沒有瓜葛。
既然不想和這個傢伙打交道,劉東自然不會和他多待在一起,而是叫環亞特鋼總經理吳一平陪着他。他想怎麼指導就怎麼指導,反正還有三天時間大衆的代表團就要來了,就算這個賈飛文想要把工廠打扮成一朵花來,也根本沒有時間辦到。
但劉東不想和這個市委秘書長多見面,不代表這個市委秘書長不想多和劉東見面。環亞特鋼既然能引來大衆,就證明着環亞特鋼有自己獨到的能力,鐵都鋼鐵還是全國文明的特大型鋼鐵企業,都沒有拉來大衆公司,劉東這小小的民營企業,卻做到了,不就證明了他的價值麼?
所以,對於環亞特鋼,賈飛文很重視,尤其是這個環亞特鋼的董事長劉東,他就更重視了。雖然他到現在還沒有摸清劉東的底細,但是能在這個年月就弄出民營的鋼鐵廠,就證明着劉東的實力。而他,作爲鐵都市委秘書長,四十四歲的正廳級高級幹部,自然也很有實力。
如果能夠和這個叫劉東的董事長打好關係,那就叫強強聯合。要是環亞特鋼偏向他多一點,那他手上就多了一張王牌。所以,賈飛文正想方設法的和劉東拉上關係。但劉東並不理會他,而是派了一個總經理來打發他,雖然這個總經理也是個角色,但對劉東這條大魚來說,吳一平只是個小角色,當不起他認真。
民營企業的總經理,要不是環亞特鋼的特殊性,他都懶得搭理。劉東不想和他多接觸,賈飛文當然能感受到。一個私人老闆,就算是再有後臺,那也不可能管到賈飛文,他好歹是正廳級幹部,前途無量,被這麼一個老闆忽視了。賈飛文哪裡能吞得下這口氣?所以,賈飛文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你不給我面子,那我就不給你面子,所以,賈飛文接連兩天,就在環亞特鋼挑毛病。這裡有灰塵,那裡有鐵渣,反正不論做得多好,他都要雞蛋裡面挑骨頭。
到最後,他直接就對吳一平說,環亞特鋼作爲一個纔開工的民營企業,並沒有能力完成和大衆公司合作的能力,所以他會向上面反應,這個接待工作由鐵都鋼鐵來承擔。
而這特種鋼如果鐵都鋼鐵沒有能力煉製,那就直接從環亞特鋼調集人手,如果有必要,還可以直接用環亞特鋼的機械。反正就是一句話,就算合同拿下來了,也必須由環亞特鋼完成,那也沒有環亞特鋼任何好處。機器可以徵用,人員也可以徵用,但是最後的成果,只能是鐵都鋼鐵來摘取。
這也不怪賈飛文那麼霸氣,實在是這年月的民營企業,本就生存艱難,再加上政策也沒有放開,所以就算民營企業再大,對於政府來說,都很弱勢。再加上他的根子也不在中央,而是在遼省,算是本土幹部,所以對於劉東的根腳並不是很清楚。
在他想來,劉東就算是有勢力,也是在部委。而部委對於地方的壓力,那也得看情況,劉東既然是開的鋼鐵廠,那就證明他在冶金部有關係,而冶金部對他,並沒有多少手段來壓制。更何況,他自己的級別也是正廳。再加上自己的根腳,就算是冶金部這樣的部委,想要在地方上面得到幫助,也不得不和他交好。
而這個劉東卻不賣他面子,他當然要收拾一下。要不然,堂堂的市委秘書長,被一個平頭老百姓給鄙視了,說出去他賈飛文就不用混了。而且,他的確能做到對吳一平說的那些話。
雖然鐵都鋼鐵是中央直屬企業,和地方上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但有些事情也是要和地方上的人打交到。再加上賈飛文還是動用自己的關係給鐵都鋼鐵拉買賣,得了實惠,怎麼會不同意賈飛文的意思?
只要鐵都鋼鐵同意,那他們就可以影響到上面,而作爲特大型的鋼鐵企業,鐵都鋼鐵在上層的人脈也很廣。壓制一個小小的民營企業,豈不是像吃飯一樣容易?到時候,就算劉東後面的勢力想要算帳,也只有找鐵都鋼鐵。而和他賈飛文沒有絲毫的關係,至於環亞特鋼因爲這個事情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他賈飛文就管不着了。
誰叫你們老闆劉東不給面子,你不給我賈飛文面子,我賈飛文自然不會對你環亞鋼鐵有多好。雖然這樣做了之後,賈飛文不會有任何的好處,而且因爲鐵都鋼鐵是中央直屬企業,他們的成績並不會記在當地政府頭上,純粹的就是損人不利己。
但賈飛文不在乎,他要的就是震懾力,眼看着鐵都常務副市長快要退休了,在這個時候把環亞鋼鐵這麼個強龍打壓下去。如果別人想要和他搶這個位置,就得好好的掂量一下,是不是準備做第二個環亞特鋼。
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本來他是想要讓劉東的環亞特鋼支持他在鐵都市的工作,那樣在他的照拂下,就算劉東的環亞特鋼是民營企業,那也能夠活得很滋潤。再和劉東背後的人交好,也算是在部委裡面有了一個強援。
但他沒有想到,劉東不給他面子,連見面都不想見,弄個總經理來打發他。這樣的情況下,他想要劉東支持他在鐵都市的工作,就基本上不可能了。既然劉東不配合,那賈飛文就只有把劉東的環亞特鋼當成一隻雞,殺了給那些有資格和他搶位置的人看,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能量。
賈飛文是如何想的劉東並不知情,但當吳一平對他說起之前賈飛文對他說的話時。劉東一下就樂了:“吳哥,你是說,那個什麼市委秘書長的,這兩天不但天天在我們廠找麻煩,而且還威脅說把大衆公司給我們的訂單,交給鐵都鋼鐵?他真的是鐵都市委秘書長麼?不是什麼人假扮的吧?”
“肯定就是他,坐的都是市委的小車,這樣的人,誰敢假扮?只不過我不明白,爲嘛他突然就變了這幅嘴臉?老闆,我接待他的時候,可沒有做任何惹他生氣的事情啊。好酒好菜上着,一餐的標準可是三十塊錢啊。”吳一平很無辜的說到。
三十塊錢的標準餐,在八七年這會兒,基本上就相當於奢侈,一隻大肥雞,這個時候最多兩三塊錢。三十塊錢的標準,都快趕得上滿漢全席了。雖然賈飛文帶隊的人數多,吃飯的人多了些,但是這標準可是實實在在的。好些人一個月的工資都還沒那麼多,就這樣的接待標準,賈飛文都還不滿意,想要對環亞特鋼下手,吳一平都不知道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別說吳一平不知道,就是劉東聽到這些東西后,他都不知道這個賈飛文到底在想什麼。能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擔任這麼重要的崗位,想來那個智商應該也不差啊,不至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啊?
他劉東能弄出環亞特鋼來,那背景能小?而他一個小小的地方秘書長,即便是級別達到了正廳,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面,不也是一盤菜?就這樣,賈飛文居然不想着和劉東打好關係,而是威脅劉東的工廠,這難道是犯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