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走出屋子後,太陽已經開始西下,晚餐的時間已經過了。但幾個當家的都在屋子裡沒有出來,其他的小道士也不敢先動筷子,一直在等我們出來。常寧她們幾個道姑幫着前山的道士打掃完齋房後,個個都坐在客堂看電視,見到大祭酒過來,連忙起身跑了出來。樊廚子和啞巴道士洗了大半個下午的碗筷,纔將廚房收拾乾淨。
我們從無塵道長的小院出來後大祭酒原本說要回後山去,但聽無塵道長說什麼中午剩下的菜很多,熱天又存放不久,不吃了可惜。於是她才決定同後山來的三個道姑用完齋飯再回去。正吃飯的時候,程王子打來電話,和我瞎聊了一通,說什麼那邊有個女孩子最近在瘋狂的追他,他不答應,嫌人家太胖,說什麼長得跟堵牆一樣……等我放肆的笑出聲來後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大祭酒姚老道他們都在旁邊的飯桌,我怎麼能這樣沒有規矩呢?幸虧他們自顧着吃自己的飯,並沒有說什麼。
感情這事情,有時候真的是不能勉強!“只願君心似我心。”這簡短的隻言片語,彷彿卻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神話!須臾的一見鍾情,片刻的纏綿溫存,俄而的海誓山盟,離別的執手淚眼,我們還做得少了?也曾經有過爲那人朝思暮想、牽腸掛肚、痛不欲生……得到的或許是冷眼或許是背叛!想說愛我,對不起,請六十年後再說吧!繁華百年,我們可曾有人真心愛過?可曾有人相濡以沫?既然這是個疑問,那麼我們就必須好好的愛自己,在今後的日子裡,我們都好好的珍愛自己!
大祭酒已經帶着三個道姑回後山去了,前山的道士們開始做起晚課來。樊廚子說累了一天,收拾完廚房後就早早的回到客房歇息去了。我坐在律堂外面的石凳子上,想着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這幾個月知道的事情,比我這二十年來知道的還要多。我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她我在這邊一切都好,讓她們放心。母親喊我好好的養身體,又說父親昨天才從省城回來,說已經把那邊的房子租了出去,又把我的一些貴重東西都帶回來了。
早上睡得正香,突然聽到小猴子在外面敲打着窗戶,大聲的喊我起來,說太師傅喊我過去幫他曬藥材。我聽了這話,一咕嚕的爬了起來,簡單的洗涑了一下,然後和他一同往雲集山房走去。剛到後面的八卦門,就碰到樊廚子從裡面出來,原來他準備下山去了,是過來給姚老道告別的。我們又閒聊了幾句,樊廚子讓我安心的在上面休養,又說現在山下正農忙,等過段時間農閒後大家都回上來陪我的。說完後他便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往前面走去。這個人,脾氣很好,心腸也好,只可惜老天不公,讓他面相如此怪異。
今天陽光很好,按着這老道的意思,我們先要把山房後面一塊地裡的刺五加全部砍倒,用刀切斷幹莖,然後再剔去根莖上的雜亂鬚根就可以了。我們還要把這些根莖抱到院子去,再找一把小刀來破皮。破出來的皮我們要按姚老道的要求洗淨切好,然後纔拿到石桌子上去暴曬。這五加皮補氣和胃,溫中強腎,有很好的藥用工效。在西南的一些地方里,有的老中醫甚至把它拿來當着人蔘滋補身體。
這片藥林沒有多大,四周用木條編制的柵欄圍着,一些藤蔓攀爬在上面。裡面的刺五加大多指頭粗細,一人來高。因爲有刺我們不敢直接用手去抓,姚老道遞給了我一把木叉,教我如何的收割這些藥材。我先用木叉把這些小刺棍叉到一邊,然後用彎刀從根部處砍斷,再用鋤頭把根挖起來,小猴子負責把我砍倒的藥材杆拖到外面的路上去,再把根清理好泥土拿到外面去。
“你看你猴急猴急的,鬚根要刮乾淨,還有老皮。”姚老道訓斥完小猴子後又對我說:“你看看,我都種了三年了,如今才長成這麼大小……那邊的山腰裡有一株快百年的刺五加,有碗口粗細,你祖父都是知道的。以前年年我都要去刮些皮下來,如今是走不動咯……”這老道一個人在那裡嘀咕着往事,我時不時的應答着他,心裡卻在想其他的事情。
“老祖祖,你說茶河的祖太有多大年齡了?”我好奇的問道。
“哎喲,這個可難說了,記得我還是你這般大小的時候,她就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太了,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年齡。”姚老道回答道。
“比太師傅還要老,那不是有兩百歲了嗎?這麼老不是神仙就是妖怪!孫悟空,在山下壓了五百年,大師兄說的。”小猴子聽了姚老道的話後,連忙接了過來。童言無忌,我們聽後都笑了起來。
“大人說話,小娃娃不要亂開腔。”我笑着說起了小猴子,這小傢伙很聽我的話,聽我這樣說,他果然不再發言了。
“這祖太的法力很高吧?”我又開口問道。
“高咧,在我看來,她可是上天入海龍一樣的人物!符籙咒語、招魂詛咒、占卜問卦、下陰入魔、唸咒舞作、醫道……無所不通!她手裡的那支黑木蓍杖,神鬼皆驚。那時侯啊,她可是陰陽兩道的風雲人物,威望很高,所以當年地府纔會冊封她老人家爲‘陰長侍’。當年的聾山,可以說是天下巫師朝聖的地方!別說我們這些玄門修道的人士對她崇敬無比,就是得了正果的土地城隍,這些地方小神,見了祖太也要行拜望之禮。”姚老道感嘆的說道。
聽他這樣的說着,我問道:“巫師、道士同屬一家嗎?‘陰長侍’是什麼樣的封號呢?”
“巫和道同屬一宗,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要想分開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巫的職責是溝通鬼神,協調和人之間的關係。嘿嘿……用你們現在時髦的話說就是‘媒介’,電視上就經常這樣講。而道士的主要職責是飛昇做神仙,自度和度人。方士因爲具備一些特殊的功能,當然也要問問鬼神的事情。地府爲了讓陽世的玄門之士幫他們管理世間的鬼怪,於是任命一些巫師道士爲‘陰差’,爲他所用。
陰差分爲三級,分別爲一級陰差、二級陰差、三級陰差。管理陰差的頭目冊封爲‘陰司’。比如我們這羣人中,江蘇的大師君是大陰司,大祭酒無雲子爲陰司。我和無塵爲一級陰差,你祖父和相木匠、莫正林爲二級陰差,常月、常清還有你三叔魯三和樊廚子、小賴子都是三級陰差。陰長侍不是陰差的級別,而是地府爲了表彰那些功勞非常大的陰差,而專門設立的一個封號。陰長侍並不參與對陰差的管理,只是做爲一種頭銜被尊崇……”姚老道坐在旁邊的石頭凳子上興致勃勃的給我說道,這老道一說到這些,如數家珍,話語也抖得非常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