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顯赫一時的匈奴人,經過漢朝時期的幾次大戰後,到了東漢初年就已經分裂爲了兩支。北支遠走漠北,南支南下歸附漢朝,遷居到河套地區。到了三國時,魏武帝又將南匈奴分爲五部,安置在幷州。
劉淵的祖上便是遷居到了關內的匈奴貴族,他今年已經年過五旬,但自幼就接受了良好的漢族教育,飽讀詩書經典,一舉一動已與漢人無異。居移氣,養移體,多年優越的生活已經磨去了他作爲匈奴人馬上騎射的彪悍體格,略顯發胖的腹部更符合漢人“老來寧做富家翁”的傳統,唯有那束股髮梢結成的小辮,能顯出他還有幾分馳騁草原的匈奴血統。
要說他的確生不逢時,沒有趕上匈奴最輝煌的時代,從未享過一日馬上馳騁、草原長歌的祖上榮耀。反而因爲他父親劉豹是五部都督,鹹熙年間就讓他客居京城做了八年質子。劉淵年輕時相貌堂堂,身材魁梧不凡,駙馬王濟與他交情甚好,幾次在先帝面前推舉他統兵。可老齊王司馬攸卻甚惡匈奴,常在先帝面前進言道:“臣觀劉淵虎視狼行,非池中之物,不會久居人下。陛下不除劉淵,臣恐幷州不得久寧。”
先帝是個猜疑心很重的人,自從聽了齊王進言說他“虎視狼行”後,就認定他有反骨,甚至要取他性命。多虧王濟與琅琊王拼死相保,他纔算存了條性命,父親劉豹去世後,他苟延殘喘地回了匈奴,然而還是被先帝壓制,讓他父親原來的副將呼延貴做了五部大都督,他只委委屈屈地做了個北部都尉。
劉淵在呼延貴帳下十分恭順,事事都以呼延貴爲先,後又娶了呼延貴的妹妹爲妻,從未有一事違背。呼延貴起初對他還有幾分忌憚之心,瞧着他還算恭順便也作罷,直到兩家人成了親家,這才前嫌盡釋,從此便親如一家人。
到了太熙年間,今上即位,賈后掌權,便又讓匈奴五部大都督派質子入京,呼延貴膝下只有獨子呼延南經,夫人蘭氏日夜啼哭,哪裡捨得送去。劉淵得知了妻舅的煩惱,一拍胸脯毫不猶豫地就送了自己的小兒子劉聰入京,頂替了呼延南經。從此之後,呼延貴簡直把劉淵當親兄弟看待,感情更親密幾分。
今日劉聰歸來,劉淵並未如何重視,反而是呼延貴一早就來到了劉家,他一進門便見着劉淵坐在胡榻上,捧着本書在看。他不免捋了持半是花白的鬍子,樂呵呵地對劉淵道:“元海,今日你的小兒子回來,你倒是安坐在家裡適宜得緊。”
劉淵一眼瞧見妻舅夫婦都來了,忙讓了座,口中寒暄道:“小兒頑愚得緊,怎敢驚動兄長一家。”
按照匈奴習俗,女子並不需避讓客人。劉淵的妻子呼延氏四十餘歲了,仍是保養得極好,柳葉眉挑得入鬢,嘴脣卻極其薄,處處都顯出幾分精明和幹練,除了身材微微有些發福外,望去如同三十多歲的人。此時她穿了一件蓮青色的夾襖緞袍,迎上來幾步,先給嫂子蘭氏斟上了一杯酪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