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和說服了母親,便往外走去,他如今是左賢王,朝堂之上以他爲尊,自是有許多事要處理。呼延氏看着兒子健碩的背影,忽然想起當初和劉淵少年夫妻,情投意合的甜蜜時光,少女時的無憂無慮似是瞬間重回心頭,一幕幕仿若昨日一般,彼時何知夫婿飛黃騰達之後竟有今日這樣的困擾無奈。她重重嘆了口氣,命人去請弟弟呼延攸進宮來商議,可忍不住有幾滴清淚從已不那麼清澈的眸中緩緩滑落。
阿琇到了渡口,只見兩三舟子守在船邊,便問道:“可有船能去建鄴?”
那舟子極是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卻問道:“你是北人?”
阿琇點了點頭,只見那舟子變了臉色,卻跟另一人耳語幾句,方纔白了她一眼道:“今日不渡了。”
阿琇大是焦急,問道:“爲何不渡,我又不是不付船資。”
那舟子沒好氣道:“不渡就是不渡,去別家問去。”
阿琇還想軟語相求,那舟子竟是一乘船漿,將船駛得遠了。阿琇氣苦,險要墜下淚來。
旁邊另一個正在往岸邊搬貨品的船公看上去年紀大些,便說道:“姑娘莫氣,他不載你是有緣由的,如今所有人入建鄴都要查問戶籍,若是北地口音的一個都不能入城。”
阿琇大是詫異:“這是什麼緣故?”
那船公說道:“聽說是王太傅下的命令,說是防止奸細。”
阿琇大驚:“是哪個王太傅?”
那船公亦是有些吃驚:“便是王導王太傅,王太傅保駕有功,姑娘連這也不知曉。”
阿琇遲疑道:“爲何不是王衍?”
那船公說道:“姑娘有所不知,那王衍帶兵倉促逃出,被匈奴人石勒所擒,已被斬殺。如今在建鄴執掌朝政的是王衍的族弟,王導王太傅了。”
阿琇心中忽然清明幾分,王衍帶兵倉皇南逃,害的晉帝赴難,王導身爲王衍族弟,哪裡能脫得了干係。他自是怕人揭穿他的底細,便不許人入城。她低下頭想了一瞬,問道:“琅琊王快登基了吧?”
那船公笑道:“哪有的事,我剛從長安來,皇帝在北邊遇難,聽說有個年輕的小王爺繼承了皇位。已經先一步在長安登基了。咱們琅琊王何等氣量,不會跟侄子爭王位的。”
阿琇只覺得一顆心忽地跳慢了一拍:“哪個小王爺?”
船公皺了皺眉頭,想了半晌道:“聽說原來是叫做吳王的。咱們都是幹活的粗人,哪裡知道那些天子的事。”
阿琇身子微微一顫,是阿鄴,竟是阿鄴登基做皇帝了。她想也沒想,便對那船公道:“老伯,您老人家還要回長安嗎?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那船公有些皺眉:“回倒是要回,明天有一批綢緞我要運回長安,就是咱們是運貨的船,實在不便載人。”
阿琇摸出懷中的金步搖,遞給那船公,懇求道:“我還有親人在長安,求您捎上我一程,這就給您做船資了。”
那船公雙眼放光,遲疑了一瞬便道:“那好,姑娘請上船吧,只是船上實在簡陋,姑娘要委屈幾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