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如荼

風漸漸停了下來,雪依舊在靜靜飄落,雪花輕輕落在小屋頂上,極細微的聲響落入胡不歸和梅輕雪耳中,夜無端的令人有些慌亂。梅輕雪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故事要從百多年前講起。那時候我們天妖族出了一位數千年不遇的奇才,他名叫梅如荼。此人天資聰穎,胸羅萬象,據奶奶說他的修爲能與當時的魔君相抗衡。一身修爲自不必說,單是對藥物的研究便是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

屋中爐火燒的噼啪輕響,胡不歸靜靜聽着,心中卻道:此人倒與楚山寒楚老頭有些相似呢。卻聽梅輕雪接着道:“這梅如荼原本是妖后奶奶寄予厚望的人,卻不想在百餘年前奶奶命他出谷歷練,這一次出去可就出了事兒。”

胡不歸道:“出了什麼事兒?他是惹上了正教的修真門派了?”梅輕雪搖搖頭。胡不歸又道:“那是惹上了魔教那一夥子人?”梅輕雪又搖了搖頭。胡不歸又道:“那麼就是他在外面瞞着師門作了什麼爲非作歹的事兒?”梅輕雪還是搖頭,只聽她嘆了一口氣道:“他只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人,僅此而已。”

胡不歸不禁皺起眉頭道:“卻又是什麼人是不該愛上的呢?一個人倘若想要愛誰,只怕是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吧,卻又有什麼該於不該?”

梅輕雪道:“話雖是如此說,但到了每個人自己身上時卻就並非是如此了。你有所不知,我們天妖一族對於姻緣一事甚爲看重,因爲這關係到我們天妖族的正統血脈,是以,就連老祖的獸妖一族也不得與我天妖通婚。而這個梅如荼當年眼界甚高,天妖谷中女子卻沒有一個他能看的上眼的。所以出谷之時,他尚未婚配。誰知道出谷不久便叫他遇上了一個不該遇上的人。”

胡不歸問道:“他遇上的究竟是誰?”

梅輕雪道:“梵天谷上代谷主——玉華夫人!”

胡不歸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道:“原來是她!這梅如荼愛上的便是玉華夫人嗎?”

梅輕雪道:“正是,當年梅如荼出了天妖谷不久,便在曠野之中救了一個負傷的人。這人便是後來的玉華夫人。原來是玉華夫人奉師長之命,追殺一名魔教弟子,卻不曾想那魔教弟子在臨死之際自爆形骸,爆炸的威力波及到玉華夫人,令她受傷不輕。而梅如荼身上剛好帶着他自己煉製的天妖續命丸,由此救得玉華夫人一命。這兩人雖是一妖一人,卻竟然一見傾心,不由自主地產生了愛慕之情。直到兩人情根深種,不能自拔時,這段戀情才爲雙方師長所察覺。”說到這裡,梅輕雪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其聲悽然,似乎在爲這對戀人嘆惋。

胡不歸道:“發現了便又如何?是不許他們在一起了嗎?”

梅輕雪點點頭道:“這兩人原本躲在一處深山之中,卻不知怎的走漏了風聲,梵天谷的一干高人直奔他二人藏身之所而去。幸好當時玉華夫人的師兄杜馭龍聽得消息,提前一步趕到,將消息告知他二人,他們這才逃過一劫。其實那杜馭龍卻也是深愛着他的師妹玉華夫人的,只是這人卻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非但不肯做那落井下石的勾當,反而助他二人逃脫,倒確實是令人佩服。”

胡不歸心道:原來杜大叔還有這段故事呢,我卻怎麼說他神情之中總是帶着一點淡淡的憂傷,卻原來是爲這個。

卻聽梅輕雪繼續道:“梅如荼兩人又尋了一處隱秘的所在平靜的過了兩年,在這兩年之中,玉華夫人終於嫁給了梅如荼。兩人恩恩愛愛,形影不離。後來,那玉華夫人有了身孕,梅如荼高興的緊,只盼着一家三口能夠在那世外桃源平平靜靜的度過一生。卻不料天不從人願。他們二人再次被人發現了。而這一次卻是天妖谷的人得知了二人行蹤。”

胡不歸啊的一聲道:“老天爺當真是會戲弄人,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叫他們又被發現了,那麼後來怎樣了呢?”

梅輕雪道:“等他二人發覺卻已經遲了,妖后奶奶親自帶領人馬前來捉他們。當時梅如荼向妖后奶奶苦苦哀求,原本怒氣漸消的妖后奶奶卻突然看到玉華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頓時一股怒火無法抑制,直罵梅如荼與凡人私通,現如今連小雜種都要生下來了,這在天妖族千萬年間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當下便要將玉華夫人斃於掌下。妖后娘娘出手時梅如荼飛身而上,替他妻子擋住了絕大部分勁力,而玉華夫人修爲比之梅如荼相差甚遠,雖只是被掌風掃中,卻也口吐鮮血,倒地不起。梅如荼卻受傷更重些,他一面嘔血,一面爬到妖后奶奶身旁,苦苦哀求,只就能放他妻兒一條生路,他自願跟隨妖后迴天妖谷去。妖后奶奶見他如此,心中也是不忍,就此再也不看他二人一眼,轉身離去。”

胡不歸道:“那後來呢?這梅如荼可曾隨了妖后奶奶回去?”

梅輕雪點點頭道:“梅如荼倒是守信,奶奶離去時,他便由天妖谷的人攙扶着隨之而去了。臨別之時,梅如荼悄然落淚,卻在妻子耳邊對她說:只要今生不死,我必當還會來找你!梅如荼走後,玉華夫人小產生下來一個女嬰,那女嬰生下來便既死去。玉華夫人哭着將那女嬰埋了。她獨自一人住在山谷之中,剛剛失去丈夫,又痛失愛女,悲傷已極,遂生氣病來。這一病不但險些將她數十年的修爲盡數毀去,更是連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恰逢她師兄杜馭龍趕來看望他們,這才暫時救起了她。但是當時的玉華夫人已經是形神俱損,眼見着就不行了。玉華夫人央求師兄帶她去見梅如荼最後一面。杜馭龍咬牙答應了。

杜馭龍揹着玉華夫人在天妖谷外徘徊數日,始終尋不到進谷的入口。眼見着玉華夫人便不行了,杜馭龍心急如焚,揹着玉華夫人在天妖谷上空施展引雷訣,炸的山嶺隆隆作響。這才驚動了谷內族人。天妖谷中人出來巡視,此時梅如荼卻已經猜到與他有關。悄然溜出谷去。正當杜馭龍揹着玉華夫人在空中與天妖谷中人惡鬥之時,梅如荼飛身而上,救走二人。

梅如荼用他潛心研製的逆天丹不但救回了玉華夫人的性命,更使玉華夫人修爲大增。在妖后奶奶趕來之前,梅如荼叫他二人先行離去,道:日後定會出來尋玉華夫人,叫她一定要等他。這一等就又是數十年過去了。玉華夫人也成爲了梵天谷的谷主。當時正邪之爭正在緊要關頭,正教中人設計殲滅魔教的魔君,玉華夫人想請梅如荼出谷幫助自己這方,因爲她知道梅如荼的修爲甚高,即使不及當時的魔君,卻也相差不多。於是玉華夫人請杜馭龍設法暗中通知梅如荼出谷,杜馭龍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真地將消息傳給了被禁錮在天妖洞的梅如荼。

然而天妖洞守衛森嚴,卻不是說出去便能出去的。等梅如荼費盡周折的逃出天妖谷時,卻發現已經遲了。他所見到的已經是玉華夫人的一座孤墳。站在墳前,梅如荼不禁悲憤交集,既恨妖后奶奶不許他出谷,更恨這人妖殊途的命數,至此他決定叛出天妖谷,從此便獨來獨往,不知所蹤了。”

胡不歸聽梅輕雪講完,不禁道:“這梅如荼倒也不失爲一個情種,只是太過拘泥,若是他寧死不肯與玉華夫人分離,最多不過是兩人死在一處,也好過陰陽相隔,生死兩茫茫了。”

胡不歸話音方落,卻聽見屋外一聲嘆息,聲音之中透出無限的悲涼。胡不歸與梅輕雪竇不由得一驚,以他二人的修爲卻極難有人能悄然到了屋外而不被他們察覺的,除非此人修爲高出他二人甚多。這人卻又是誰呢?

梅輕雪不由得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道:“是梅如荼!”

胡不歸霍的拉開房門,只見雪地上一個蕭索的背影獨立雪中,那人負手眺望遠山,雪花紛然卻都遠遠的避開他的身子,竟沒一朵落在他的身上,一個背影在一片銀白之中說不出的孤獨。

梅輕雪跟在胡不歸的身後出了小屋,喊了一聲:“梅前輩!”

那人轉過身來,只見一張清瘦的面容上卻是一臉的落寞。當見到梅輕雪的時候,他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隨後淡淡的道:“你也是天妖谷的子弟啊,是妖后命你來尋我的?”

梅輕雪點點頭道:“晚輩梅輕雪奉妖后奶奶之命在此恭候前輩多日了。”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她卻還來找我做甚?你回去告訴妖后,就說梅如荼早已死去多時了!”那笑聲中盡是淒涼。

卻聽胡不歸在一旁道:“倘若死了倒也乾淨。”

梅如荼一雙眼睛驟然射出兩道寒光,緊緊盯着胡不歸道:“你小子是誰?”一股殺氣頓時彌散開來,方圓百丈之內的雪花竟然全被無聲的阻隔在外,一陣徹骨的寒意涌了出來,似乎空氣也要爲之凝結了。

胡不歸卻毫不退縮的盯着梅如荼,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城胡不歸,人稱老胡的就是我了!要麼死,要麼活,老胡我最是瞧不上那種半死不活、唧唧歪歪的男人,是爺們生當痛快,死當痛徹,期期艾艾卻叫天下英雄笑話了!”

梅如荼冷笑道:“老夫便來秤秤你有多少斤兩!”說着背在身後的右手微微擡起,隨便一揮,勁氣化爲滿天利刃或橫或斜,自各個角度朝胡不歸削去。梅輕雪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她深知以梅如荼的修爲,這天妖刃若是砍在身上,便是金剛之身也要給切開了。眼見得滿天利刃全都要削在胡不歸身上了,而他卻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前方,身子一動不動。

滿天利刃消散之後,一縷頭髮飄然落地,而胡不歸全身上下卻沒有半點傷痕。原來那些利刃全都在最後的一剎那略一旋轉,貼着胡不歸的身子飛過,隱沒在身後的雪地裡。

梅如荼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道:“你這小子膽子倒是不小,眼界卻也不錯!”

胡不歸道:“你這老小子功夫倒是厲害,卻不如杜老頭灑脫。”

梅如荼道:“你也認識小杜?他卻哪裡比我灑脫了?”

胡不歸歪着嘴道:“至少老胡請他喝酒他卻是眼都不眨地答應了,杜老頭酒品不錯,喝起酒來確是個爽快人!”

梅如荼不禁氣絕,明明隨便一掌便可將這小子拍得神形俱滅,卻沒見過向這等囂張的傢伙。更可氣的是在這傢伙口中,喝酒也成了英雄好漢了,瞥了一眼胡不歸道:“你若敢請老夫喝酒,老夫也不帶眨眼的!”

胡不歸道:“那有什麼不敢!請屋裡坐吧。”說着轉身進了小屋。梅如荼不由得一愣,卻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秉性了,也隨之走進小屋。梅輕雪不由得笑了笑,也跟着兩人走了進去。

待兩人坐定,胡不歸將腰間破酒壺取了出來,道:“老梅,你先喝。”

梅如荼瞥了一眼那酒壺,不由得眉梢一挑道:“酒壺倒是不錯!”接過酒壺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隨後卻眯起眼睛來,半晌不說話。

胡不歸笑道:“沒喝過吧,這酒如何?”

梅如荼將酒壺地給胡不歸道:“此酒以寒泉爲漿,三蒸五穀,又以翠竹嫩葉汁調和酒中的雜味,再以先天真火取煉,又埋入地下三年,嗯,是三年零三個月,這才釀製而成。果然是好酒!當得上是仙家釀品。”

胡不歸心中暗自佩服這梅如荼品酒之精,口中笑道:“此酒名爲青竹酒,是我師叔天竹道長親自釀造的,自然是好酒。”說着也咕咚喝了一大口。

這一壺酒叫這兩人你一口我一口轉眼之間便滴酒不剩了。胡不歸不禁撓撓頭道:“正喝得來了興致,卻沒有酒了,這該如何是好?!”

卻見梅如荼笑着起身道:“好!老夫也不白喝你的酒,今天老夫也請你喝酒!走吧。”說着一轉身除了屋門,向着山外走去。只見他才一擡腳身子已經在三十餘丈之外了,然而看他的姿態卻像是閒庭漫步,才走得幾步,一個人便快成了一個黑點。胡不歸立即一提真元,發力追去。梅輕雪也一手抄琴,另一隻手抱着小虎,輕飄飄的跟在後面。

胡不歸也立即起身,出得門去,便放開雙腿,全力狂奔,追了片刻,這才趕到梅如荼的身後。而梅輕雪也是全力飛掠,也隨後跟了上來。卻見梅如荼是往小村莊而去,在夜色之下,那小村莊一派安詳。將近村口時,梅如荼慢了下來,不遠處一間酒肆孤零零的立在村口。一暈昏黃的燈光透了出來。

三人走到近前,梅如荼推門走了進去。酒肆內一個漢子正靠在火爐旁打盹,見門一開,臉上露出老大不高興來。胡不歸卻不管他高興不高興,進屋便喊:“店家,拿酒拿肉來!”

那漢子翻了翻眼皮,道:“你們喝什麼酒?”

胡不歸道:“什麼大麴、老窖隨便拿些來就成。”

那漢子卻道:“這兒只有燒刀子,願喝就喝,不喝就走!”

胡不歸微微一愣,卻沒見過還有這樣做生意的,卻見那梅如荼笑道:“怎麼今日所見的都是一羣驢人,好了,先拿五斤燒刀子來,再切三斤牛肉。”

那賣酒的漢子卻道“一共三錢銀子,先把酒錢付了再說。”

梅如荼笑着搖搖頭道:“你怕我們吃不起酒嗎?”一拋手丟出一錠銀子。一見銀子那漢子倒變得爽快了,二話不說,從裡間提出兩罈子酒,咚的敦在桌子上,轉身去切牛肉了。

片刻之後,小屋內一陣酒氣彌散。只見胡不歸咕咚咕咚的將一碗酒喝了個乾淨,一陣烈火呼的在胸口燒了起來。果然,這燒刀子入口如刀,辛辣異常,落肚確立即便升起一團火熱,實在是性烈味濃。胡不歸第一碗喝完,忍不住叫了一聲好,道:“這酒果然起得個好名字!當得起燒刀子三字!”

卻見梅如荼微微一笑,一擡手,一碗酒就倒入了腹中,隨後緩緩的道:“此酒在北方甚爲普遍,卻也並非什麼好酒,看樣子小胡是沒來過着北方的了。”

胡不歸搖頭道:“我上一次倒是糊里糊塗的來過北方一次,卻還沒找到酒店,便被一羣混蛋抓跑了,早知道有這等好酒,老子說什麼也要跟他們拼上一拼了。”說到這裡又是咕咚一碗酒落肚。而在他旁邊,梅輕雪則是一聲不響的將熟牛肉一片一片的擺在小虎面前。小虎卻一反往日匪氣,並沒有跳上桌子,而是蹲在梅輕雪腿上,來一片牛肉就嗖的吞落一片。

卻見胡不歸倒了一碟子燒刀子推到小虎面前道:“你也償償這酒吧。”小虎見胡不歸喝得痛快,也早起了酒癮,貓舌一捲,一大口酒落肚,卻猛然跳了起來,一根尾巴翹得筆直,口中嗷嗷怪叫着,一爪向胡不歸拍去。似是在怪胡不歸誆騙它。胡不歸哈哈大笑道:“這是男人喝的酒,看來小貓卻是不能喝啊!”

小虎一聽此言卻又不服氣了,一隻貓爪拍着身前小碟子,示意胡不歸接着給它倒酒,一雙貓眼兒瞪得溜圓。卻突然腦門咚的一聲,被梅輕雪彈了個響指,卻聽梅輕雪罵道:“臭小虎,什麼不好學,卻學這小酒鬼喝酒!”小虎扭頭對着她熬熬直叫,意思是說:老子若是不喝這酒,豈不是就不算是男貓了!隨後它又轉過身來,繼續拍了拍身前小碟。

梅如荼一面飲酒一面笑道:“你們這羣小朋友倒是有趣,老夫倒是很久沒見到過這麼有趣的人了,這小貓願意喝就讓它喝去吧。說起這個,胡小友你身爲名門正派的弟子,卻竟然敢與我們天妖族混在一起,卻不怕你師門責罰嗎?”

胡不歸道:“怕什麼,反正老子已經被他們審過一次了,再多一次又有何妨!況且我師傅他老人家已經跟我說了,以後老胡結交朋友只要不是爲非作歹的惡徒,不管是人是妖都是隨我自己高興。”說到這裡胡不歸突然問道:“哎,老梅啊,你可曾幹過爲非作歹、殺人放火的勾當?”

梅如荼氣的啪的一大陀牛肉打過去,正塞滿了胡不歸的嘴巴,這小子支支吾吾的仍在說着什麼。梅如荼道:“老子可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方纔不就差點把你小子給宰了嗎?”

胡不歸咕咚一口將牛肉吞落肚中,笑道:“我瞧着你老梅卻不是個壞人,就方纔你那一招倒真是厲害的緊,老胡是自認接它不住,卻看出來你根本就無心殺我,這才站在原地挺住了沒動。”

梅如荼道:“噢?你卻是怎麼知道我就不會殺你呢?”

胡不歸道:“原本你沒出手之前,殺氣極濃,老胡我血都快被凍住了。等你一出手,那殺氣卻反而頓時消隱了大半,老胡便知道你不是個隨便亂殺人的人了。”

梅如荼突然問道:“你師傅是誰?是天癡還是天玄?”

胡不歸道:“我師傅他老人家是天癡真人,怎麼?你也認識他嗎?”

梅如荼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你師傅,但想來你這小子能有這番眼界,你師傅不是天癡便就是天玄了。從前只聽人說天癡道長修行成癡,卻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胸襟,卻沒有半分宗族偏見,實在是難能可貴。來,這碗酒我便敬你師傅天癡道長!”說罷端起酒碗一飲而盡。胡不歸也哈哈笑道:“我師傅自然是個好人!”說着也飛快的喝乾了一碗酒。

至此,兩個男人一隻男貓都咕咚咕咚的灌起酒來,梅輕雪搖搖頭看了看這羣不可救藥的男性,淺淺償了一口那燒刀子,眉頭微微一皺,一暈紅霞在臉頰浮起,遂扭頭向着窗外出神。

待喝得興起,胡不歸突然問道:“老梅,之前輕雪所講的故事你都聽到了吧,那故事可是真的?”

梅如荼微微一愣,卻沒想到胡不歸會提起這個,他點了點頭道:“確是真的,只有一處不對。原本我是想逃出天妖谷帶着玉華遠走高飛,卻沒向過去跟魔君一決高下。而妖后奶奶則是怕我惹上魔君給天妖族帶來莫大的災難,因而百般阻撓,終於造成老夫終身恨事!”

胡不歸道:“那麼你與魔君究竟是誰厲害些?”

梅如荼沉默半晌,道:“當年我與魔君卻有過一面之緣,我們雖未動手,但我卻自知遠非他的對手。”

也不知怎的,自從胡不歸幼時看過了青城後山山洞所記載的魔君的故事後,總是對這魔君頗感興趣,聽這梅如荼說曾經見過魔君,便問道:“這魔君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梅如荼咕咚灌了一碗酒,一雙眼睛驟然亮了起來道:“說起此人,倒真稱得上是一個奇男子。此人胸中實在是有莫大的抱負,不只是率領魔教一統天下這麼簡單。”

胡不歸問道:“那他是想做什麼?”

梅如荼道:“他是要顛覆千百年的正教倫常,要打破教派法門的界限,要率終生飛昇魔界,要人間天上重新安排。你說這抱負夠不夠大?!只是此人行事手段卻頗爲極端,無不用其極,在當時引出無數血雨腥風。”

一隻坐在一旁的梅輕雪卻突然問道:“你恨他嗎?”

梅如荼微微一愣,道:“你覺得我該恨他嗎?”

梅輕雪搖搖頭卻不說話,梅如荼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只道是魔君害了玉華,卻不知道玉華卻也害了魔君,只怕相比之下,魔君卻還要慘些。”

胡不歸卻是知道這段典故的,便道:“你是說玉華夫人命她的徒弟假意嫁給魔君一事嗎?”

梅如荼頗爲驚訝的看了胡不歸一眼道:“正是此事,說起來也是老夫害了那魔君。”

胡不歸驚訝道:“怎麼此事老梅也有參與嗎?”

梅如荼點點頭道:“你可知道那秦美雲自從嫁給魔君以後,每日偷偷在他飲食之中加入蝕神散嗎?這蝕神散卻正是老夫研製出來的,若是尋常毒藥魔君又豈有不查之理?”說到這裡,梅如荼不禁又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本是想用這蝕神散在妖后以及玉華的師門面前將我與玉華兩個的修爲盡數化去,從此做兩個普通凡人、凡獸,只要能在一起便心滿意足了。誰知道兩方都是不肯,我們最終也沒能用上這蝕神散。反倒是用在了魔君身上。說起來也是報應不爽,我雖傷心玉華故去,卻也並不恨這魔君。一切都早成往事,再說起來也是枉然了。”

說到此處,三人相對沉默,各自陷入思緒之中,只有小虎一個仍在舔食着碟中烈酒,一顆貓腦袋晃晃悠悠,眼見着便要醉倒了。那賣酒的漢子早就在不經意間被梅如荼隨便下了一個昏睡咒,靠在牆角板凳上呼呼大睡起來。屋外,雪早已停了。廣闊的大地上一片雪白,有孤獸在雪野上徘徊,偶爾一聲悲鳴滲入寒冷的空氣之中,遂漸漸消失不可聽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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