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自北山回來後,可能是因爲淋了雨,就一直髮起了高燒。邏各斯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給她吹奏各種樂曲。
“老婆,你怎麼這麼傻?懷着孩子還去探‘洞’?!你這幾天都心情不好,可能是怪我沒陪你。可你知道嗎?我這幾天都在忙着做樂器,妙音說孩子應該從胎教開始,在肚子裡就聽各種音樂,能讓孩子更健康,開朗。”邏各斯拉着紫蘇的手喃喃輕語,他知道紫蘇能聽見。
“我做了笛子、壎、還有琴。這把琴就差幾根弦了,本來我想給你個驚喜,可是你怎麼能這麼傻呢?……老婆,等你身體好了後,我天天給你和孩子彈琴好不好?你最喜歡聽什麼曲子呢?……”
“你好嘮叨啊!讓我安靜地睡一下好不好?”紫蘇微睜開眼,想掙扎着坐起來,可全身象剛蛻了皮的蛇一樣,疲軟無力。
“紫蘇,你總算醒了!”邏各斯高興地起身去倒了杯水,扶起紫蘇,將杯子遞到她嘴邊。
紫蘇噘着嘴,將頭側過一邊:“我昏‘迷’的時候叫我老婆,一醒來就喊我名字了?”
“好,以後保證一直叫老婆好不好?老婆……”邏各斯連續喊了好幾聲老婆,逗得紫蘇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才停口。
“噫?這是什麼東西?”紫蘇突然發現枕頭邊有個扁扁的皮禳,很象當年玄機道長裝水的那個。
“哦,這是冰袋,多虧了錢鐵虎,他去南山頂‘弄’了玄冰來給你降溫。我真擔心你燒幾天下來,會連我都不認識了。”邏各斯象想起了什麼,將紫蘇放回‘牀’上,微笑地幫她掖好被角:“我去叫鐵虎,他還在南山抓了只麂。”
不多久,石室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不用看就是鐵虎來了。
“紫蘇,快!趁熱喝了它!”鐵虎端着個大鐵碗,放低給紫蘇看。竟然是一大碗鮮血!還在冒着淡淡的熱汽。
邏各斯搶步過來,坐在‘牀’邊,將紫蘇扶坐起身。一手接過大鐵碗,遞到紫蘇嘴邊。紫蘇聞着一股腥味,側頭皺鼻,連連搖頭。
“紫蘇,紫龍谷沒有鹿,但這麂跟鹿的營養差不多!這剛殺出來的血是最補不過的東西了。快趁熱喝了,涼了更腥!”鐵虎着急地勸道。
“是呀,紫蘇,你看!鐵虎爲了抓這頭麂,手都劃破了。”邏各斯讓鐵虎轉過身來,他的左臂膊上一條長長的傷口,還是鮮紅的。
“呵呵,不礙事,我當時身上揹着冰,地又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讓岩石給劃了下!”鐵虎憨厚地傻笑着,眼巴巴地盯着那碗鮮血。紫蘇雙眼緊閉,摒住呼吸,咕嚕咕嚕地幾口將麂血喝了下去。
邏各斯與鐵虎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邏各斯將大鐵碗放下,讓紫蘇倚在‘牀’頭,右手使勁地拍了拍鐵虎的肩膀,真誠地道謝:“謝謝你!錢虎!”
“哪的話!都怪我不該明知會下雨還帶她去北山。你不怪我就不錯了!”鐵虎‘摸’着後腦勺,臉上尷尬地笑着。“明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們就要真正出山狩獵了,到時我再給你抓只活熊回來。喝了熊血呀,保證讓你們的兒子,長大後跟我一樣高大威猛!”
清明節,是紫龍谷真正‘春’耕的開始,因爲谷內氣溫偏低,稻穀只能種一季。同時也是獵戶們年初開獵的日子。每年紫龍谷都會在這天,舉行盛大的祭祀活動。還會在禮堂中擺上過冬剩餘的所有‘肉’干與存酒,讓鄉民們吃飽喝足,熱火朝天地開始新一年的辛苦勞作。
一大早,廣場方向就傳來了鑼鼓喧天的嘈雜聲。紫蘇喝了麂血,再美美地睡了一覺,果然‘精’神好多了。她在鏡前一邊梳理着頭髮,一邊對邏各斯說:“那天在北山山‘洞’裡,我感覺到胎動了!”
“胎動?!”邏各斯趁機走過來,環腰抱住紫蘇,讓我聽聽,咱們的兒子會不會踢我。他彎腰將耳朵放在紫蘇肚子上,紫蘇的肚子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一點都沒隆起。
“你呀!才三個月不到,怎麼就會踢你了!”紫蘇嗔笑着輕打了下邏各斯的頭。
邏各斯捏了捏紫蘇的鼻子:“你也知道才三個月不到啊,胎動至少要到四個多月以後纔會有呢,現在它呀,才這麼丁點大!”邏各斯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小拇指尖,‘露’出一個黃豆大點的位置。
“討厭!可我明明感覺到肚子痙動了一下嘛!”紫蘇打掉邏各斯快伸到自己眼睫‘毛’前的手。
“不跟你爭這個!老婆,你說我們將來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給他取箇中國名字呢還是取個美國名字?”邏各斯從背後環抱着紫蘇,將下巴擱在紫蘇的肩上,輕輕地搖晃着。
“……”紫蘇剛想回答,小敏子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紫蘇姐姐,我爺爺說今天晚上是他七十大壽。他要趁清明節請大家在大禮堂喝米酒。我們家爲了今天,去年整整存了一年的糧釀酒呢!”
“真的呀!那我肯定去!”紫蘇本來還不想去湊節日熱鬧,但一想到鐵蛋居然已經七十歲了。不禁唏噓不已。
“清明節在外界本來是祭拜鬼神,緬懷親祖的。紫龍谷卻當作了個喜慶節日,真是……”紫蘇一時都找不着什麼形容詞。
夜幕降臨前,紫龍塔內已是人‘潮’攢動,熙熙攘攘。人們也象冬眠初醒的動物,終於出‘穴’走動,格外‘精’神抖擻,熱情十足。
紫蘇與邏各斯走進禮堂時,禮堂前排位置已基本坐滿。小敏子讓開自己的位置,讓紫蘇坐在鐵蛋的身邊。邏各斯只好坐在她的對面。
紫蘇拉着鐵蛋的手,摩挲着他皺如鶴皮的皮膚。一時竟然語噎,千頭萬緒的感慨無從說起。
鐵蛋眼含熱淚,輕輕在地紫蘇手背上拍了拍,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們是同一輩人,卻相差甚遠。人之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都不及歲月無情,悄然無痕。
“在這樣重大的節日,又恰逢李大爺七十大壽!我建議,樂長老來給大家歌舞一曲,你們說怎麼樣?”許多福端着一海碗酒,站在禮堂上方的祭臺上高喊道。
“好!好!……”臺下一片起鬨聲。
本來就率弟子們在臺上演奏樂曲助興的樂長老含笑起身,俯身向旁邊一弟子耳語了幾句。少頃,弟子拿來一條五顏六‘色’的裙子,與一條長達數丈的綢帶。
樂長老進到祭臺背後換上裙裝,轉出來時,‘豔’驚四座,一片歡呼聲。只見她換上了彩虹般層疊的羅裙,裙襬每層一種顏‘色’,甩動起來,就象只鳳凰展翅般五彩斑斕。長長的綢帶隨着她輕盈的轉動,隨風飄舞,曼妙的身姿扭、彎、側、仰……美若天仙。
微醺的許多福端着酒碗,歪歪扭扭地爬上臺,在樂長老身邊伴起了舞。受他帶動,臺下一羣年青小夥一擁而上,臺上的樂曲也曲調一換,變成了以鼓點爲主音的,節奏感極強的踏歌曲。
龍妙音一邊轉動着身軀,一邊朝邏各斯方向瞄去。見邏各斯忍不住也站起了身,雙手隨着鼓點在大‘腿’側打起了節拍。她將手中綢帶筆直揮向邏各斯,綢帶在他脖子上繞了幾圈,被她往回一帶。邏各斯身不由己地朝臺上走去。
龍妙音收緊綢帶,將邏各斯帶到自己的身邊,腰肢水蛇般,柔軟無骨地扭動。一隻手搭在了邏各斯的肩膀上。紫蘇臉‘色’一沉,站起身就想走,看看身邊的鐵蛋,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樂曲終於停了下來,許多福端着兩大海碗,遞到龍妙音與邏各斯面前:“來,爲你們的勁舞乾一碗!”
龍妙音接過來,一飲而盡,周圍一片喝彩聲。邏各斯也只好喝乾了那碗酒。
“邏各斯,我喜歡你!嫁給你做第二個妻子,好不好?”龍妙音面若桃‘花’,眼含嫵媚,貼身耳語道。邏各斯一驚,輕聲喝道:“你喝醉了!”眼角緊張地瞄向坐得僵直,臉‘色’鐵青的紫蘇。
豈料旁邊的許多福卻火上加油,朗聲高叫:“你們聽到沒?樂長老說願意嫁給邏各斯當第二位妻子!”臺下一片譁然。頓時議論紛紛,嗡嗡直響。
“妙音,你喝醉了!”邏各斯扶着樂長老,想將她往許多福身邊推,許多福卻喊完話就跳下了臺。龍妙音雙手環箍住邏各斯的脖子,將手中的綢帶繞了幾圈,牢牢地將自己與邏各斯綁在了一起。邏各斯看着臺下衆目睽睽,如針刺背,情急之下,一把將龍妙音扛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經過紫蘇身邊時傳了道意念給她:“老婆,她喝醉了,我把她送回家去。馬上回家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