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溫太妃

善福公主的謠言越傳越烈,姬深不管事,也不在乎一個異國公主的名譽,朝中因爲說不服他,便就想早日打發使者南歸,好使謠言平息下來,雖然這件事情丟臉更多的是南齊,但北樑的一國之君的後位成日被黎庶議論着到底也不成事,更何況,議論姬深的後位,少不得再把他重色輕德的事情拿出來說上一說。

使者自然是不甘心的,若只是婚事不成,倒還罷了,如今連善福公主的名聲都賠了進去,回到南齊,封貴妃焉能放過了他?只可惜北樑雖然有興趣挑起南齊爭儲,奈何姬深不肯點頭,誰也別想迫使他下旨。

到底涉及善福公主的名譽,使者再怎麼心驚膽戰,眼看謠言從鄴都傳往四面八荒,也不能不謹慎,一面派了隨從連夜回南齊向封貴妃請示,一面企圖再次求見姬深。

先前左昭儀受訓斥,姬深公然說出懷疑曲家有意後位,所以這回本是曲家爲了證明並無覬覦後位的野心,竭力促成此事,但聶元生一句:“曲家知道左昭儀晉升無望,退而求其次,向皇后面前表現一番,也是好的。”

威烈伯氣得當殿與聶元生扭打起來!

威烈伯曲夾武將出身,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主兒,縱然如今上了年紀,亦是老當益壯,聶元生自幼伴讀姬深,弓馬嫺熟又正當盛年,兩個人打了個旗鼓相當,待飛鶴衛一擁而上才把兩人分開來,卻是誰都沒佔到便宜,但姬深拍案大怒,斥威烈伯殿前鬧事,藐視君上!對聶元生卻只輕描淡寫的道:“子愷今日失儀了。”

偏心偏到這份上,威烈伯臉色鐵青的道了一句:“南齊善福公主事,曲家不敢再置片言,以證清白!”話畢忍怒告退,回去寫了請罪摺子,從此稱病不朝——這是後話了。

有了曲家的例子在,原本很是贊同這門婚事的朝臣都惟恐被扣上了“欲在皇后面前表現、甚至於有私通南齊之嫌疑或者之望”的罪名,不肯再爲使者進言。

南齊使者無可奈何,在坊間打聽到溫太妃在太后跟前素有體面,即使太后接受命婦覲見亦能在側同受禮,便使了大把銀錢欲求見太妃一面。

到底國書寫的是問候太妃,高太后想給溫太妃個體面,問過了她的意思,就同意宣使者至樂年殿與溫太妃單獨敘話。

溫太妃早有準備,使者進殿,禮畢,她遣退左右,只留瞭解玉伺候,就哭上了:“幼時懵懂,顛沛流離,七歲始知父母親眷皆去,惟獨一姑母尚在人間,且爲左丘冢婦,自此日思夜想,莫不望能夠見姑母一面,不想後來卻只聽到元裕皇后甍訊!”

使者原本心急如焚,見此情況,也不能不陪她說幾句元裕皇后的事情,託詞皇后繁忙、體弱多病云云,故而纔沒顧得上溫太妃。

溫太妃就着他的話頭,又是傷感又是難過,足足說了一個多時辰離情,使者幾欲把眼望穿,好容易等到了溫太妃問:“聽說你這回來,還有旁的事情?”

“回太妃的話。”使者差點要擦把冷汗了,幾乎是聲淚俱下的訴說道,“元裕皇后的母家有淑女爲敝上所喜,冊爲貴妃,封貴妃有一愛女,敝上也是愛如掌上明珠的,便是敝國善福公主,姿容妙麗、端莊美秀,爲衆公主所不能及!如今善福公主到了年歲,敝上自要爲其取佳婿以託,聞說樑朝之君至今無後,想着與善福公主年歲既近,亦同爲皇子王孫,正是門當戶對,故而令下官問候太妃之餘,商榷此事!不想,事情竟傳了出去,如今鬧得滿城風雨,下官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來求太妃相助!”

這使者也是急的快發瘋了,也顧不得多想,將來龍去脈都交代了出來,溫太妃聞言,故意麪露詫異之色,道:“陛下無後,桂魄宮至今無主,留待高門淑女,既有金枝玉葉相配,這是好事呀,事情傳了出去,又有什麼關係?”

“這……”使者頓時一噎,驚訝道,“難道太妃還不知道?”

溫太妃故意道:“知道什麼?”

“太妃,若是樑國答允此事,消息走漏,下官自不會如此擔心,奈何……”使者滿面慚愧道,“樑國卻未肯,如今鄴都都在議論善福公主即將遠嫁爲樑後,不想婚事不成,此事若是樑國向齊國所求,倒還罷了,卻是下官先至鄴都商議的,事情不成卻消息走漏,這……敝國公主的名聲……下官無以交代,還求太妃救下官一命!”

說着,使者離席而起,俯地下拜,苦苦哀求道:“下官雖然頭次見太妃,但家祖母昔年嘗在魏宮之中,知太妃生母華世婦乃是心仁之人,料想太妃亦如是!還求太妃念在先人的這點兒情份上,救下官一救!”

他這裡不顧體統的向樑國太妃下拜求助,卻不見溫太妃面色溫柔,眼神裡卻凝結若冰,口中輕聲慢語的道:“使者這是做什麼?我不過一個孤老的太妃,又非陛下生母,守着高陽王捱日子罷了,哪裡能夠當得起一國使者的下拜?”

使者被她說的面上一紅,他雖然在齊國官位不很高,但這回到北樑也是正經持節的使者,代表着一國體面,即使見了姬深,非大典與正式覲見也不必大禮叩拜的,如今也是被逼急了,想着打動溫太妃才行了大禮,被溫太妃說出來,心裡也覺得慚愧,忙又還了座,拱手道:“求太妃援手!”

溫太妃慢慢擦了擦眼角,慈眉善目的爲難道:“你既是我母妃從前的舊人之後,我多年不見故人,看着你自然也是親切的,只奈何陛下陛下既已聖斷,這皇后人選,固然是與後宮有關,可也和前朝息息相關,不瞞使者……”

她聲音一低,“想來使者也曉得,陛下並非先帝長子,而是嫡幼子!所以先帝爲防兄弟鬩牆,始終未給安平王與廣陵王實權,我固然有一子,是陛下之弟,到底也小不了幾歲,何況,太后尚在,高家勢大,陛下的同母兄長都不曾有過實權,我兒如何說得上話呢?這個忙,我不是不幫,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使者擦着冷汗,絕望道:“可這……下官聞說安平王乃是朝中左相?”

“唉,這裡頭的事情你不知道!”溫太妃欲言又止,使者趕緊催促道:“求太妃指點!”

解玉忽然從旁插話道:“太妃,這樣的大事如何說得?太妃固然與元裕皇后是姑侄,這些年來也一直惦記着元裕皇后,到底如今是樑國太妃,爲着高陽王,太妃也當謹慎啊!”

彷彿被她提醒,溫太妃臉色一凜,忙後怕道:“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又提來做什麼呢?”

使者聽這主僕的話音,暗道這話中似有轉機,哪裡肯放過?苦苦哀求,奈何溫太妃到底不肯鬆口,使者見狀,略作思忖,沉聲道:“不想太妃這些年在樑國過的也並非全然如意,想來樑帝既然兩同母兄長都一再打壓,高陽王必然亦是如此,這回下官出使,正是爲了賀高陽王大婚,只是先前預備的賀禮,是因爲高陽王乃樑帝唯一之弟,想來樑帝該格外愛重些纔是……不過下官出發前,封貴妃卻另外備了一份禮,原本下官打算離開前拜別太妃再獻上,如今善福公主的謠言紛紛烈烈,下官進宮不易,不如現在就先爲太妃奉上!”

溫太妃聞言不喜反怒,輕斥道:“我見你,這是因爲惦記着姑母故人,你這話說的,倒彷彿是我與高陽王,都過不下日子去了麼?陛下與太后待我與高陽王,到底也是顧着體面的!”

使者忙道:“太妃請息怒!下官絕非此意!不敢瞞太妃,封貴妃之禮,的確是下官臨行之前貴妃親口叮囑,不過是爲了私下賀高陽王罷了!太妃乃前魏公主,又是樑國太妃,高陽王亦是尊貴的皇子,哪裡輪得到旁人來接濟?”

說着從懷裡取出一隻小巧玲瓏的玉盒,恭敬的遞給解玉。

解玉卻不接,而是看向了溫太妃,溫太妃就道:“你把東西收起來罷,一則,封貴妃論起來怕是我的晚輩呢,哪有長輩要晚輩東西的道理?二則,你說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已經收了你的賀禮了,那既是賀我兒大婚,我也就替他接了下來,可如今,這無緣無故的收禮,是什麼道理?”

使者小心翼翼的道:“正因爲封貴妃是太妃的晚輩,這晚輩孝敬長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封貴妃還要下官代爲請罪,說這些年來一直勞碌不便,所以到今兒才與太妃問候,既然是問候,哪有不表一表心意的道理?”

溫太妃嘆息着道:“我這做長輩的,什麼都不能給晚輩,已經十分慚愧了,這東西我是斷然不能收的。”

“不敢瞞太妃,這東西也是太妃有份的。”使者含蓄道,“當年,魏亡……元裕皇后隨敝朝太祖匆匆撤離鄴都時,埋下了一批釵環,都是魏宮之物,是元裕皇后素日所喜,因不及攜帶只得藏起,元裕皇后乃太妃姑母,皇后的東西,豈非也是太妃的?”

溫太妃這才道:“原來是姑母所遺——那我便收下,只是我也不敢全取,到底姑母還有子嗣在呢!我略取幾件做個念想,其他的,就歸你帶回去給姑母的子孫是正經!”

使者忙道:“元裕皇后雖然埋了這一批釵環,卻將最喜歡的一些都帶去了南齊,如今皆在宮闈,這些,封貴妃說自然都是給太妃做念想的。”

如此使者又哄又勸,才叫溫太妃點頭,使解玉接過。

使者暗鬆了口氣,正待繼續詢問安平王之事,不想外頭殿門卻被叩響,有人在外稟告道:“太妃,太后那兒有些事情,想請太妃過去說話。”又道,“南齊使者進宮來也有些時辰了,按着規矩,使者該出宮了!”

溫太妃一皺眉,輕嘆道:“唉……這……”

目送極不情願的使者離開,溫太妃頓時一掃面上優柔愁煩之態,冷哼了一聲,道:“我道那封氏既然拿了我做幌子過來提親,想來打通大臣的東西不會少帶,不想就拿先前元裕皇后所埋的東西來敷衍!真是浪費時辰!早知道,就請太后直接回了他,以後也不必叫他來見了!”

“非兒那一嗓子正正是恰到好處,奴婢都要疑心她一直在外頭聽着壁角了,公主可要看看裡頭是什麼?”解玉笑着打開玉盒,見裡頭卻是一張絹圖,她掃了幾眼,咦道,“地方倒巧,是一處如今還沒人住的宮殿,趁着新人都還沒冊封搬出綏狐宮,不如咱們先去動手?”

溫太妃哼道:“到底是釵環,又埋了幾十年,陰氣重,用又不能用,買賣也不便,真是小氣!就衝着這份氣量,我也賭這封氏鬥不過那秋皇后!”

“公主莫要生氣了,好歹是給大王攢着呢!正如那使者所言,這些東西本來也該是公主的,送上門來何必不要?”解玉吃吃笑道,“奴婢倒奇怪這使者爲何這麼傻,就這麼吃定了公主這樣好說話?竟三言兩語的就把東西給了!”

溫太妃冷笑着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當初被抱出魏宮時纔多大?寄人籬下顛沛流離,又是一介女子,養成弱不禁風欲語淚先流的模樣再尋常不過了!在這種情況下聽得親眷故人的消息,豈能不激動?卻不想我激動是激動,卻並非喜悅而是怨懟罷了!”

她哼道,“這使者的確愚蠢,連我提到那所謂的姑母時,幾次都說了元裕皇后而非姑母,他竟也不覺!”想了想,卻又滿意的道,“我已經將安平王、廣陵王說不上話的消息透露給他了,料想他也會對這兩王不敢太過信任……免得再起什麼波瀾!”

世家朝臣那邊被聶元生輕描淡寫的扣了頂帽子,已經不肯答應南使什麼,若是宗室也不開口,那麼這南使再不甘心,也只能打道回府一條路了。

第二十八章 太后甍第四章 聲名在外第九十六章 馬第六章 陳世婦第七十三章 鳳穿牡丹與喜鵲登梅第十七章 後位第七十六章 母子(中)第九十八章 有仇報仇第二十四章 風起第十四章 人心反覆第二十六章 祈福、擔憂第九十章 先人遺澤第三十七章 一箭七雕(三)第五十章 人選第十二章 小龔氏(上)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盟(中)第二十二章 歐陽氏第一百章 唐氏歿第九十九章 安平王世子第三十六章 再會第一百十章 冷雪美人第九十九章 有怨報怨第一百十九章 所謂連環計第十二章 楊氏第十二章 毒計&爲母之心第六章 端倪一角第四十七章 同昌離宮&接連的意外第三十二章 稱病之果第十四章 忍耐第五十九章 壽宴風波(上)第一百二十四章 同盟(中)第十一章 風荷院第五十七章 驚喜還是愛我(中)第八十三章 左昭儀第八章 姬惟第九十章 卻死香第一百十九章 所謂池魚之殃第二十四章 風起第四章 父慈女孝第一百二十八章 酣秋第二十三章 舌戰第一百零八章 樊氏、鄧氏第一百三十五章 宛英第四十八章 計家小娘子第八十章 相見第一百五十六章 虎嘯第八十四章 樓萬古第三十五章 一箭七雕(一)第八章 以柔克剛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獵第一百十一章 貴嬪孫氏第五十四章 公主仁善(上)第七章 蝶兒第十二章 毒計&爲母之心第一百零六章 賜字子愷第七十二章 越山池第六章 回信第三十九章 安平王之秘(下)第三十七章 高興嗎?第九十二章 雪氏歿第兩百章 波折第四章 父慈女孝第四十九章 銀錢第四十四章 所謂主位(中)第一百三十四章 曾才人第一百十一章 貴嬪孫氏第一百零一章 最大的意外(上)第六十三章 雲盞月第五十九章 家事第一百零七章 冢婦之憂第四章 子衿第十章 曲家手段第一百零三章 蘇徊第兩百章 波折第兩百十四章 中秋夜宴第六十四章 忍,不忍?第四十章 慕艾第八十八章 橘子第一百零五章 爲子清路第三十四章 意外的人選第四十章 一箭七雕(六)第六章 生來好姓第二十六章 趙三第六十六章 遊戲第一百零一章 最大的意外(上)第一百五十二章 西極行宮第六十二章 交鋒第九十九章 人心第六十三章 建議第五十四章 偶遇第九十二章 雪氏歿第一百章 芳華逝第一百二十四章 後手第八十六章 統領第五十章 秋狩第一百四十五章 管家之權第一百十三章 兩代寵妃第一百章 芳華逝第兩百零九章 西平公主第二十七章 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