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化干戈爲玉帛?(上)

牧碧川出了丹園,卻沒有立刻回自己住的巖軒,他望着灰濛濛的天色片刻,抖去衣上積雪,徑自走向了沈太君的院子。

沈太君住的地方叫做鬆院,取松柏長青之意,院中兩株積年的松木爲厚雪所蓋,伺候沈太君的小使女守着門戶,見到他過來連忙行禮,牧碧川叫她起來,問:“祖母這裡還有人在嗎?”

小使女道:“回大郎,阿郎在陪太君說話。”

“夫人呢?”牧碧川與牧碧微除非在外人跟前,否則一向都是避免叫徐氏母親的,這一點整個牧家上下心照不宣,那小使女知他與牧碧微都不甚喜徐氏,若有什麼話與沈太君說多半也想避着徐氏,便主動道:“夫人本想留小郎下來伺候,只是阿郎說夫人這幾日也累了,所以讓小郎去橘園陪夫人說一說話兒。”橘園是牧府正房,距離沈太君住的地方頗遠,這就是說沈太君處如今只得牧齊一個人了,牧碧川覺得倒是巧,點了點頭:“我正有事尋祖母與父親。”

小使女自然不敢攔阻他進去——雖然牧碧微沒進宮時,明面上管着家的還是徐氏,但牧家上下都知道,將來繼承這個府邸的到底還是牧碧川這個元配之子。

沈太君與牧齊這會說話卻移到了偏廳裡,見到牧碧川進來,兩人同時住了口,沈太君隨即皺眉說了與阿善差不多的話:“什麼事情這樣急,連裘衣也不穿一件?”

“母親不必爲他擔心,邊關比鄴都苦寒許多,大郎正當盛年,這幾步路凍不了他的。”牧齊忙出言寬慰沈太君,不免瞪了一眼牧碧川,“雖然如此,卻也要想一想你祖母的一片關懷慈愛之心,這樣大的人了,就不能叫長輩們少操些心?”

牧碧川低聲請了罪,他此刻心中憂煩,無心迂迴,開門見山道:“孩兒來尋祖母與父親是有一事商議。”

“什麼事?”沈太君與牧齊同聲問道。

“關於二孃進宮,父親可記得咱們被飛鶴衛拿到鄴都時,何容華本有謀害之心,但左右丞相已經駁回了陛下的……”牧碧川話才說到了一半,沈太君眼中已經流露出痛色,而牧齊見狀忙呵斥道:“你既然知道微娘爲咱們家的犧牲,更不可輕忽了自己的身子,雖然如今轉爲文職,也不可失了牧家體統,也好叫微娘在宮中安心!”

牧碧川心道牧齊果然明知道此事妹妹多半受了徐氏的算計也不肯追究下去,他也曉得牧碧微如今在宮裡女官之位都做了三日,木已成舟,何況此事本就是沈太君這幾日飛快衰老的原因之一,牧齊心疼母親,當然不想他繼續說下去,就是背過身來……做人女兒的爲父親兄長犧牲在如今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嫡出女郎再怎麼尊貴又怎麼比得上獨子嫡孫?倘若牧碧微當時說不去,卻要被人斥罵不孝與對胞兄無義了。

然而牧碧川與牧碧微一樣,自幼受阿善影響,對徐氏一直深懷厭惡,如今就這麼便宜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見牧齊呵斥自己,他眼神黯了黯住了口,想了一想方道:“如今父親依舊爲正三品,而我反倒升了一職,可二孃在宮裡竟是宮奴之份,總要想個辦法。”

牧齊見他翻來覆去的提着女兒,又見沈太君臉色越發慘白,心下實在惱他,只是究竟是嫡長子,這一回又是受自己連累下過獄的,發作的怒火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苦笑着道:“若是我能選擇,焉忍心叫微娘進宮去換取你我之生機?只是宮闈相隔,咱們如今固然從朝議脫身,但家聲已毀,失關的罪名一時間也不可能被忘記,又能如何幫到微娘?”

他這話出口卻又覺得不對,擡頭見沈太君果然淚水漣漣,拿帕子拭淚嘆息道:“是我做主把微娘送進宮去的,比之你與大郎我究竟更疼你們些,可我也不是不疼微娘啊,若是拿了我這條命可以換微娘回來,我……”

“母親!是孩兒失言了!”牧齊見狀趕緊跪下請罪,牧碧川沉默着跟着跪了下來,只聽牧齊言辭懇切道,“孩兒愛惜微娘是孩兒的親生女郎,不忍她以終身大事換取孩兒與大郎出獄,孩兒膝下還不止微娘一個女郎尚且如此,母親只得孩兒一子,大郎還是我牧家嫡長孫,母親焉能不疼我們?孩兒自己也是爲人父母的年紀了,又哪裡能怪母親?這都是孩兒自己守關不慎惹下禍事,不但使牧氏先祖蒙羞,連累妻子,還勞動母親替孩兒憂心……都是孩兒之過,萬望母親莫要悲傷!”

“兵家之事我不懂得,但你去雪藍關時將這個家交與了我,我卻沒能看好了微娘……”沈太君這麼說倒也不是完全做戲給牧碧川看以堵他繼續追究徐氏的嘴,說着說着也是真的傷起了心,牧家從前魏末年連失二關起人丁就迅速凋零到了只剩一脈,牧尋早逝,險險的留下了幼年的牧齊,沈太君好容易等到了牧齊長大成婚,指望着他開枝散葉,結果如今嫡長孫快議親了,因牧齊長年駐紮邊關,孫輩也才三個,牧碧微是唯一的女郎,沈太君養她養得很用心,即使牧碧微一味的聽信乳母阿善之言,對徐氏一直抱着隱隱的敵意,明裡暗裡沒少給徐氏這個繼母找麻煩,這樣不合沈太君心目中賢德溫善的孫女的做法,沈太君究竟還是不忍訓斥她,若不是爲了獨子和嫡長孫,沈太君的確是寧可舍了自己性命也不叫孫女受苦的人。

但她這麼一番哭訴下來見牧碧川只是低着頭跪在那裡沉默不語,表情平靜,沒有怨懟也沒有激動,盯着不遠處地面的目光甚至有些冷,沈太君心中失望無比,閔氏死時牧碧川已經五歲,開始記事了,閔氏與阿善所言,有關後母嘴甜心毒之事叫牧碧川記得極爲牢固,雖然這些年與徐氏過不去的總是牧碧微,然而堅定了她後母都不是好人這個想法的卻是牧碧川,蓋因牧碧川認爲妹妹是女郎,多在後宅怕被徐氏算計了去——但就沈太君看下來,徐氏當初既然做了牧齊的填房,對於牧家已有嫡長子、嫡長女的情況也是接受了的,甚至起初還想着與他們處好,畢竟徐氏才過門的時候,還是睿宗在位時,徐家因爲先前奪儲站在了濟渠王那邊,被睿宗恨之入骨,爲了自保,只得將嫡女許配給了曾爲睿宗伴讀的牧齊以向睿宗表示臣服,而因徐家乃是望族,睿宗雖然不喜,也知道不可能將之族滅,因此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在這種情況下,徐氏但凡有些腦子都不會去害閔氏的一雙子女,且不說閔如蓋夫婦全部去世還是半年前的事情,閔如蓋非是大族出身,並無親眷提攜,卻官至尚書令,才幹可想而知,他就閔氏一個女兒,女兒去得早,便三天兩頭的接牧碧川與牧碧微過府,私下裡豈有不詢問與教導的?徐氏不是小門小戶的女郎,哪裡不曉得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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