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他們旅程中的最後一夜,列車正在朝着西面駛去,蘇聯情報部門的兩個押送人員把手提箱放在膝蓋上打開,從裝滿食品的手提箱裡取出酒瓶和罐頭,隨手把自動槍擱在一邊,就貪婪地吃喝起來。
年科夫少校和他的同行戰友——我們的攻擊機飛行員,都裝作熟睡的樣子,攻擊機飛行員始終抓住年科夫少校的上衣衣襟,以便到時候兩個人一起猛撲過去。極度緊張使他們覺得透不過氣來。
吃飽喝足的蘇聯押送人員,不知爲了什麼事爭論起來,過了一會兒,這兩個押送人員又都彎着腰,一邊往手提箱裡放東西,一邊數着數。
下手的時機終於到了,年科夫少校猛然掀翻敵人的手提箱,箱子裡邊的東西全都朝着兩個押送人員砸去,包廂裡的人喊叫起來。這兩位飛行員乘機跳出車廂,此時的列車正在全速疾馳,他們都跌倒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跟頭,敵人開槍了。
閃光,子彈呼嘯,列車疾馳遠去。
這兩位飛行員來到一個村子,把身上的衣服和隨身帶着的一切東西,全都拿出來跟當地人換了普通衣服,然後,就朝着東方走去。
走了很久,他們的臉上慢慢地長起了鬍子,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好不容易纔碰上當地的烏拉爾聯邦控制的由流放的愛沙尼亞人組成的游擊隊,於是,他們一起參加游擊隊,當上戰士了。
過了一段時間,我軍纔派人用飛機把他們從前線的那一邊接回來,被俘而又能輕易地逃出來,這是值得懷疑的,部隊當然要審查他們,可是,如果我軍不能很快解放巴斯,尤其敵人嚴刑拷問過拉夫裡年科夫的那個小村莊,那麼這種審查就可能拖延很長時間。
在那個小村子的普通民房裡棲身的幾位老人,就住在隔壁的房間裡,與審訊室只有一牆之隔。審訊室裡的一切,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幾位老人都非常敬佩這位巍然挺立在敵人面前始終一聲不吭的濃眉毛的年經飛行員的氣節。
年科夫少校所在的那個遊擊從,也在向我軍部隊的方向移動,後來游擊隊提供的材料證實了這幾位老人的證言,於是年科夫少校的名字,連同他與敵人面對面鬥爭的英勇事蹟,一起在整個前線乃至全國傳頌開來。
我一邊聽着故事,望着這位沉默寡言的少校,一邊在想着其他飛行員,包括我們飛行大隊的飛行員,在前線那一邊的命運。他們的表現如何呢?爲了儘快戰勝敵人,爲了返回祖國的懷抱,他們正在做些什麼呢?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但是,我們相信,在我軍前進的路上,一定能夠找到不止一處這樣的民房,這樣的林間空地、大路、蘇聯人設置的集中營,這些地方一定都能向我們證明,那些佩帶着天藍色領章的人都是忠於崇高的軍人誓言的,都是忠於祖國的。
新年前夕,我們飛行大隊到關於轉場到切爾尼戈夫卡村去休息一段時間和配齊武器準備的命令。
切爾尼戈夫卡……這個順着山溝伸展開去的村子,我還記得,這些山溝曾經幫助我們逃出敵人的重圍,接到命令以後,我就想到瑪雅麗。到了這個地方,我們該能相會了吧?要是永遠不分離,那該有多好啊。
全大隊即將啓程轉場,恰在已經下令轉場而且一個飛行中隊已經升空的時候,集羣司令部來電話,叫我儘快去見空軍總司令,命令如此緊急,又不知道叫我去幹什麼,弄得我心神不寧。
“也許因爲沒有掩護好渡口,叫我去挨訓斥的吧?”遇事我總是願意往最壞處想。
前幾天,蘇聯轟炸機炸燬我們一處渡口,這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我們的雷達及時捕獲到正在向我方接近的敵機機羣。我決定派兩個中隊出動,從新阿斯卡尼亞出動一箇中隊,另一箇中隊從錫瓦什湖邊的德魯熱柳博夫卡出動。
但是,剛從醫院裡出來的科拉夫大隊長取消了我的計劃,他說:“天晚了,飛機着陸可能出問題。”
我雖然依舊堅持我的意見,但是,無力說服他,致使一處渡口終於被敵機炸燬,集羣司令顯然對此不滿……
空軍總司令伍思想將軍親切地接見了我,這才使我放下心來。他找我來是想要跟我談一談遊獵問題的。
“爲什麼別的飛行大隊的飛行員出動都一無所獲?這是什麼原團呢?”
“因爲他們總是不敢遠離戰線,應當在戰線邊上找一塊地方駐紮,以便使飛機能夠飛得更遠些,很明顯,蘇聯人已經把這條航線移到遠處去了。”
“你說的有道理,”伍思想上將表示贊同,“現在你就到第二飛行集羣去,幫助他們安排一下截擊活動。”
“將軍,我想請求您把這項任務交給我們飛行大隊的一個飛行中隊來承擔,我和他們一起在戰線邊上找一塊地方駐紮下來,好……”
“那不行,那不行,雷金!你們飛行大隊包括第三集羣應當休息一段時間了。”伍思想將軍打斷了我的話。
“要不,就請您允許我帶上盧別中尉一起到第二飛行集羣去吧,也許需要做幾次狩獵飛行示範呢。”
“啊——,你還是拐彎抹角地堅持你的老主意。”我的意圖被赫留金將軍察覺了,“我早就禁止你出戰,你別再跟我耍心眼兒了。你現在就駕上教練機,只准你一個人到第二飛行集羣去!”
伍思想將軍猜透我這一步不怎麼高明的棋,我的確打算趁着我們飛行大隊休息的機會,到戰線北方的上空去遊獵一通的。遺憾的是,我算計得不周,我的小算盤被總司令察覺了。
我鼓足勇氣,向伍思想將軍提出一項與戰鬥無關的請求:“請允許我到巴甫洛去一趟。我想趁着部隊休息的機會,把妻子接來,她在那裡的場務大隊裡當護士”
“妻子?”伍思想將軍兩眼盯着我,迷惑不解地問道。
“是未來的妻子,將軍。”
“噢,那好吧,你就駕上我的飛機去吧,路程可不近呢,等你飛到那裡,你的愛情也許早就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