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在我們準備告別上路的時候,好客的主人異常難過,我們飛行大隊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要是他們還讓我繼續留在軍隊裡的話,那我就一定設法找你們去!”當我向卡波奇上尉告別的時候,他說話的聲音顫抖了。
“那你到什麼地方去找我們啊?”列卡洛上尉問道。
“但願我能在西伯利亞或是在達維亞找見你們。”
“那你就好好養精蓄銳,準備再戰吧。”
飛行大隊參謀波格列布諾伊少校從汽車駕駛室裡往外看着,說道:“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吧?祝你生活美滿,卡波奇上尉!”
我們上了汽車,汽車在城裡緩慢地移動着,低矮的平頂房屋,從我們身邊向後飄忽退去。
汽車駛過傑爾賓特以後,我們遵照波格列布諾伊少校的提議,下車買了好幾大袋子蘋果,這一來,這輛載重3噸的老舊的大汽車喀吱喀吱地響得更厲害了,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
我們行駛的是山路,下坡時,我聽得從駕駛室裡傳出來一種很不正常的喀吱喀吱的聲音,我從車廂上往駕駛室的車窗裡探頭一看,見司機費盡力氣也掛不上低擋,他又試試剎車,剎車系統也失靈了。
這時,我擡頭往前一看,只見路很陡峭,而且前邊就是急轉彎處,司機慌亂地瞎折騰起來,但始終無濟於事。
在這緊急關頭,救人要緊,我急忙大喊:“趕快跳車!”喊過之後,我就第一個跳出了車廂。
所有飛行員,都跟着我跳出車外,波格列布諾伊少校是最後一個踩着腳踏板跳下車來的,他落地以後,就象翻倒了的玩具陀螺似的,順着斜坡翻滾下去,這時,大汽車順着下波路狂奔而去,隨即向右翻倒,滾到陡峭的山崖下邊去了。
我們大部分人都受了傷,而波格列布諾伊少校,以及費吉少校和舒利加中尉,傷勢嚴重,我們叫住了第一輛過路汽車,讓司機把我們送到最近的有醫院的小城去,醫生當即把我們當中的三個傷勢較重的人送進了外科病房,同時,也給我們幾個人做了醫療處置。
當我們從醫院裡出來剛走到前廳時,只見一個留着長鬍子的彪形大漢,正在那裡彎着腰擦拭他的皮靴。
“法捷!”我驚喜地叫起來。
“啊,是你呀,雷金!”他直起那龐大的身軀,樂呵呵地應道。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問。
“負傷了。我現在正準備跳舞去呢。”
“既然你能往姑娘那裡跑,那就是說,你的傷治好了?”
“再過兩天我就出院了,然後就到阿斯塔納去。”
“爲什麼要到阿斯塔納去呢?”
“凡是沒有戰馬可騎的騎兵,都要集中到那裡去。”當飛行員的沒有飛機可飛豈不荒唐?
“我們也住阿斯塔納不遠的地方。你聽着,你轉到我們飛行大隊裡來不好嗎?咱們一起飛行多好呀。”
“我太樂意了,我的戰友。到阿斯塔納以後,我上哪裡去找你們呢?”
“我們大隊部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去問問他們。我的意思是,就在這裡帶你去見見我們的大隊長,如果他喜歡你的話……”
“我又不是小姐,管他喜歡不喜歡呢。”法捷上尉打斷了我的話,“要是你們飛行大隊需要飛行員的話,那我就去,我絕不會給你們丟臉就是了。”
法捷上尉以他那沉雷般的男低音這樣說,彷彿他現在正在跟我們的大隊長說話似的。
還沒等我們說完話,我們大隊的汽車隊就來到了。
“這可真是說到就到,咱們走吧!”我對法捷上尉說道。
大隊長正在一羣飛行員當中聽伊科林中尉講述一次不幸事故呢。
“少校,我給咱們飛行大隊招募到一名好飛行員。”
法捷上尉上前一步,做了自我介紹,大隊長伸過手去同他握手,他沒有料到,法捷上尉的大手如此有力,竟握得他幾乎大叫起來。
“噢,你可真是大力士!”
“我還以爲你們比我們硬棒得多呢!”法捷上尉開着玩笑說,“請您原諒,少校。”
“好大的塊頭!你是從什麼地方蹦出來的?”
“在色楞格河邊長大的。”
“你是戰鬥機飛行員嗎?”
“那還用問嗎。”
飛行員們都好奇地望着這位胸前佩戴着一級勳章的勇士。
“你的鬍子爲什麼留得那麼長?”費吉少校問道。
“嚇唬敵人唄!”法捷上尉總是這樣樂哈哈地回答着問題,常常逗得在場的人鬨堂大笑。
我們在這座城裡過了夜,又繼續南行。
我們飛行大隊駐紮在阿斯塔納附近一個不大的小城裡,這裡駐紮着很多等待接收飛機的部隊,論次序,我們飛行大隊是遠遠排不到前頭去的。
過慣了緊張的前線生活的飛行員們和機械師們,立時陷入茫然若失和無所事事的苦悶之中,每到吃午飯或吃晚飯時,那個小食堂跟前就聚集着很多人,誰都想第一個衝進食堂裡去,以免挨太陽曬和站在餐桌旁邊排隊等候。
在這個地方,人們常常發生口角,有時,有的人由於苦悶而狂飲無度,甚至發生非常激烈的爭吵,偶爾,我也有陷進去的時候。
有一次,吃晚飯時,我同盧別夫上尉和特魯德上尉坐在一起,這時,三個喝得酩酊大醉的校級軍官和我們糾纏起來,攪擾不休,我受不了如此粗野的舉動和對我們的侮辱,就跟他們激烈爭吵起來,由於頂撞上級,我被關了禁閉。
這件事立即被早就斜着眼睛盯着我的科拉夫大隊長和大隊長的好友龍佐夫上尉當做辮子抓住了,我回到飛行大隊以後就聽說,他們撤銷了我的大隊領隊參謀職務,並且把我從正式編制中除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