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這個新的作戰隊伍裡,每一件事都經過了認識與實踐階段,我們團結一致地反擊了敵戰鬥機對受我們保護的轟炸機和攻擊機的進攻,我們每一個飛行員都能堅守崗位,都能按照在地面制定的作戰計劃行動。
但是,在這之後不久的一次戰鬥出動中,正是我自己脫離了機羣,那時,我們的任務是爲18架轟炸機護航,我擔負直接掩護任務,副大隊長又是在關鍵時刻沒有起飛。
我們都是雙機編隊,現在費吉少校帶領的飛機編隊在高層,他們的攻擊機機翼下面都掛着炸彈,在轟炸機完成強擊任務後,費吉少校就帶領他的編隊從高層俯衝下去投彈,此時,敵米格戰鬥機對我們發動了進攻,而我們的飛行高度卻不夠,處境極爲不利。
兩架敵機正在向埋頭俯衝的費吉少校的編隊逼近,瑙閃亮上尉見狀,就朝着這兩架敵機衝去,我離敵機很遠了,我必須先幹掉它一架,以便爲隨後擊退整個敵機機羣創造有利條件。
當然,我也希望在不久前被我擊落的蘇聯轟炸機和戰鬥機的記錄中,再添上一架戰鬥機,強烈的願望使我精神大振,勇氣倍增,我決心追上向高處飛去的敵機。
敵機採取了慣用的手段——朝着太陽方向飛去,耀眼的陽光使我無法看到敵機的灰溜溜的影子,過了幾秒鐘我才發現,我已經被敵機甩得老遠。這使我感到奇怪——我們的戰鬥機的速度並不亞於敵人的米格噴氣機呀,稍後我才揣度明白:這一定是前不久向我們通報過的那種新型的米格戰鬥機——米格-15c了。
我朝下面看了一眼,我們的飛機連一架也沒有,這就是說,我只好一個人來對付這兩架窮兇惡極的敵機了,不僅如此,敵機還佔據着陽光方向,擁有高度優勢。
我意識到我的處境險惡,於是,掉轉機頭朝着自己同伴的方向飛去,但是,要想擺脫從高處向我進攻的敵機,那可真是談何容易,敵機很快就趕上來了。
等待戰友們來援救,那不現實,如今只有孤軍奮戰,我掉轉機頭迎着敵機衝去,讓敵人明白:我不想走了,我要跟你們拼!然而,敵機沒有接受我對他們發動的迎頭攻擊,突然把飛機拉起來——依舊象兩把利劍一般高懸在我的頭項上。
怎麼辦?敵機擁有高度優勢和速度優勢,下面又是敵佔區,我的飛機也剩油不多了,只有返航,如果燃料耗盡,或者我一時考慮不周而發生失誤,那我就會象靶標一樣,被敵機擊毀,出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設法欺騙敵人。
我一時還想不出穩妥的辦法來,只好掉頭向東,加足油門,讓我的飛機拼出最大的氣力來,可是,敵機就象兩支拉滿的弓射出去的利箭一樣從後面追上來了,眼見得到了瞄準射擊的距離,我急推駕駛杆俯衝而去,急劇俯衝震得飛機抖動起來,我的兩耳被壓得象鑽頭鑽似的疼痛難忍。
微微被我甩下的敵機,立即又追上來,我感覺到敵機已經來到我的背後,敵長機眼下就會對我開火,就在這一霎時,我猛然想起我在試飛敵人的米格戰鬥機時練就的一個動作,如果這個怪點子失敗,那我也就完蛋了。
我立即把飛機拉起來,做了一個強烈的急躍升動作,緊接着做起橫滾動作來,過負荷壓得我眼前發黑,在急躍升的最高點上,我把飛機改成平飛狀態。
這時,預料的情況出現了:一架敵機一下子就衝到我的前頭大約50米的地方,他自己一頭鑽進我的瞄準具裡來了!我立即用機關炮打出一個長連射,敵機在我的瞄準具裡懸浮一瞬間,翻了一個跟頭就墜下去了,這時,敵人的僚機也從我的飛機旁邊擦身掠過。
我追上去,看樣子,他是沒有心思跟我幹了,那好吧,我也該走了,我一邊望着被我擊落的那一架敵機爆炸起火,一邊飛向雲上,隨後,對準方向朝東飛去——回家!
我的飛機剩油太少了,這使我深感惶恐不安,要是尾隨攻擊機機羣的那兩架敵機未被費吉少校機羣擊落,那我在返航途中說不定會跟他們遭遇上。
但是,勝利的喜悅淹沒了緊張情緒,加之,又看到了利西昌斯那白皚皚的山頂,我就更放心了,因爲這裡離我們機場很近。
子彈打在我的機翼上的清脆聲音立刻使我清醒過來,我本能地極其迅速地做了一個橫滾帶下滑動作,這是我在去年冬天練就的一個動作,至今還沒有運用過呢,爲什麼這個動作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突然冒出來了呢?連我自己也說不明白,這也許是因爲我隨時都在準備運用它,只是沒有遇到適當時機吧。
這個動作的用處是,使自己的飛機突然減速,迫使敵人來不及反應,一頭衝到自己的前頭去而陷於被動地位。
兩架敵機從我的頭頂上掠過,我微擡機頭,對着敵僚機打了一個長連射,敵機急忙上升逃去,危險哪,這可真是拿性命做賭注呢!我駕着被打出彈洞的飛機,降低高度鑽入雲中,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就加大油門朝着機場飛去。
我不由地回憶了一下剛纔發生的事情,我錯在哪裡了呢?噢,原來,我在雲上飛,飛機的影子剛好投射在白雲這個背景上,敵機藉着飛機的影子發現了我,不過,更主要的是因爲我是一架孤零零的單機,算了吧,反正我勝利了。
我終於回到靜悄悄的停機坪,取下飛行帽一看,一個耳機被子彈擦破了,這一回,我又險些送了命——只要敵人的子彈稍微偏斜哪怕只一釐米,那我的腦袋早就開花了。
新上任的參謀長站在地下掩蔽部的頂蓋上,手舉望遠鏡正朝着我的停機坪這邊看呢,他當然能夠看得見這裡的一切:一些飛行員正在細看我的飛行帽,另一些人正在數我的座艙和機翼上的彈洞呢。
在聚集到我這個停機坪上來的飛行員當中,也有費吉少校和我的僚機飛行員,我並不抱怨他們,他們沒有爲了我而丟棄攻擊機機羣,他們做得完全對,戰友們也沒有責怪我因一時衝動而擅自行動,他們知道我會自責的。
不過,我無法迴避戰友們提問,他們都很想知道我在空中出了什麼事。
“那麼說,你是碰上被我嚇跑的那兩架敵機了?這兩架敵機差不多一直尾隨到機場。”我的僚機飛行員瑙閃亮上尉說道。
“大概就是那兩架吧。”我說。
“這就是說,我們一直演練的那個用於從敵火下脫身的橫滾動作還真頂用呢,我們沒有白流汗,那時我們在羅韋尼基機場上空演練,今天還真用上了。”伊科林上尉提起了我們一起在空中做的實驗。
“可不是嗎,用上了,那簡直是隨手就來,要不是練得精,我的飛機上怎麼可能只留下這半打窟窿呢?”
該到指揮所去報告了,順便也得說說我首次擊落的這一架敵機的墜毀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