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花妖

七荒城內的一股陰鷙之氣突然從韓芯的頭頂躥過,幽微而虛弱轉瞬間就沒了蹤影,韓芯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張了張嘴竟然截然而至,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雲陣,是你嗎?”

白禎警惕地轉過身,見韓芯的周圍微遊氣海,氣海無聲無息頗有神智,是修仙之人三魂之外的一縷清明之魂,“韓芯,你剛剛說什麼?”

韓芯驚恐地望着白禎,指尖的氣息瞬間散去,“禎姐姐,我……我好像看到雲陣了。是雲陣的清魂,是他一定是他。”

如果剛剛那縷清魂真的是雲陣,只能說明雲陣的魂魄已經散去。

白禎雖然不知道韓芯與雲陣之間的點滴,但是看得出來他們確實生死相依的朋友。況且雲陣領命與韓芯一同下山尋找鮫血樹,輔助韓芯完成任務,如果他死了那所有的重擔都會落在韓芯的身上,韓芯未必能成,而云陣也會因爲沒有履行誓言而永世不得爲人。

韓芯蹲在地上趴在胳膊上一滴眼淚都沒有,心裡除了怨悔就是內疚,白禎微微彎下腰拍了拍韓芯顫抖的肩膀,原想安慰一番卻發現她亦是詞窮。

遠處的烏雲散去,七荒城方圓十里看似平靜。

“做最壞的打算,盡力爲之便好。”白禎頗爲感觸地看着韓芯,一直等到她自己站起來爲止也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耐煩。

韓芯伸手拉住白禎的手站起來,韓芯覺得她的臉她的眼都像是在不停的往她的心上在戳,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她太任性,太胡鬧,太自以爲是才釀造了現在的局面。

“姐姐,雲陣一定沒有死對吧?他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等着我們去找他對不對?”

白禎感覺自己無法拒絕這個美好的願望,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迅速喚出白鷺,“一切自有定數,上天既然選定了你們作爲使令者,你們都不會那麼輕易就死去。”說着便催韓芯振作起來,兩個人重整旗鼓,繼續趕緊往紫丘山的方向過去。

到了滻水以西,因爲不能使用仙法飛行,遂只有步行前進。

韓芯感覺白禎的身體越來越冷,有時候當她觸碰到花菜的時候,上面甚至會結上一層冰晶。這讓她有一絲的恐懼,但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問,白禎自從出了無心谷之後,對她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原本的若即若離突然就變成了毫不相干。

“等到了紫丘山,你不要擅自行動,只管跟在我身後。”白禎想起什麼似的跟韓芯囑咐,這才發現韓芯落在她身後很遠的距離,不由地蹙緊了眉頭,停下腳步等了起來。

而韓芯的視線卻被一陣嘈雜的打鬥聲吸引了,不遠處的小村莊裡似乎有妖氣。

“禎姐姐,那邊的村子裡有妖,我們去看看吧?”

白禎道:“不可。”

“爲什麼?”韓芯疑惑地望着白禎,她的白髮被風吹的散落在肩頭,飄逸而滄桑,然而面容上卻是一點表情也不帶,眼神冷酷而無情。

白禎也不明白爲什麼韓芯事事都想摻和一把,轉過後掃了眼韓芯道:“別人的事情,如果你不知道情由,最理智的辦法就是不要去沾惹。免得惹禍上身,幫錯了人。”

韓芯有點羞愧低低下了頭,但是還是固執地央白禎過去看一眼,也許可以幫上什麼忙呢。

白禎還是不同意,像是一座千年冰山巋然不動地站在那裡,韓芯覺得灰心極了但是又不敢一個人過去,正此時胡晶晶突然化身而出,笑着拉住韓芯的手說道:“她不去我去。”說着便消失不見。

白禎莫名地有些氣惱,也不知道是惱韓芯不聽勸,還是胡晶晶任性,想了半天還是跟了過去。

這個村子沒有名字,簡簡單單十幾戶人家聚集在滻水以西的山上,零零星星還可以看到在麥壟上坐着擦汗休息的農夫,金黃的麥垛成捆地被綁在獨輪車上,往莊子裡運送。

白禎用了隱身術來回走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韓芯和胡晶晶的影子,只好在角落變幻成一個普通農夫上前詢問,那農夫見白禎上下打量了好幾眼才說道:“你看這不像俺們村這疙瘩啊?哪來的?”

白禎解釋說是不遠處的另一個村裡的,過來探親和家人走失了,那人才說道:“並未見到有旁的陌生人進村。”白禎道謝之後便又恢復了自己的相貌,繼續隱身而行。

讓她覺得很不理解的是,這個村子似乎是有保護結界封印,雖然氣息幽微但是也能感覺得到是出自神仙之手。但是村子裡確實有花妖的味道,莫非是那花妖跟這村裡的人有勾結,抓了韓芯和胡晶晶?

可是,以韓芯的道行根本不可能隨便被人抓住,況且還有個深藏不露的胡晶晶。

重新走到莊尾的時候,白禎才發現草垛的旁邊的土地上畫了一個蓮花的印記,跟着循跡往前走到一塊青苔遍佈的山石之上那蓮花才消失不見,白禎見過韓芯畫蓮花,她總是喜歡在蓮花的中心畫一個火苗,這一定是她留下的標記。

難道她想帶她去某個地方?

白禎還在細想突然感覺到山石背後有個結界入口,伸手探內竟是無底深淵,暗藏殺機。一股巨大的引力將白禎狠狠地扯了進去,白禎進入其中竟然如失去所有法力一般失控地旋轉掉落在地。

深淵的最底竟然是一片葵花盛開的美景,白禎警惕地走在花蔭下的小道上,突然感覺肩膀上有人輕拍一下,一揮手便將那人打出十丈之外,定睛一看竟是韓芯。

韓芯哎呦呦地呻今着從地上爬起來,走到白禎面前勉強笑道:“姐姐下首好重,我只是想跟姐姐開個玩笑而已。”

胡晶晶在一旁看戲似的笑着,白禎便道:“出了什麼事?”

韓芯揉了揉肩膀,露出一副很驚奇嚴肅的表情,“我和胡姐姐偷偷聽了一會,似乎是山神和山神娘娘在對戰,可能是小夫妻倆在吵架。不過那個花妖好厲害,山神居然都讓着她。”

“不對不對,山神愛戀花妖,而花妖卻愛他的丈夫。花妖好像是要去殺誰,山神在拼力阻止她。”胡晶晶連忙打斷韓芯的話更正道。

白禎被他們吵得有點頭疼,乾脆分別取了韓芯和胡晶晶地一根頭髮做法自己看。

只見一個高大英偉的男子拼死擋在女子的面前,神情哀慼卻毫不妥協。那女子出手卻是十分凌厲利索,“你騙了我將近一百年,你以爲你保護了我,保護了這裡的所有人嗎?那你告訴我,我丈夫是怎麼死的?這裡的人在結界之內一百年來重複着那一日的日子,你想過他們的感受嗎?你好自私啊,岷。”

“葵婉,你聽我說。你不能去,你根本就不是滻水水神的對手,你要是解除了封印,那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岷還在努力說服葵婉,卻沒發現葵婉已經在身後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村莊的封印已然打開,無聲無息平靜地讓村莊恢復了正常。

“岷,你的愛太自私。”

葵婉正欲抽身而去,卻被山神的咒語擊中昏睡了過去。

山神抱着葵婉,看着已經解封的村莊擔憂地嘆了一口氣。當年爲了就葵婉,他也已經失去了一半的神力,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再建一個封印,難以再次保護村莊不被水神發現。

“我寧願你恨我,也不願意你受傷害。”山神抱着葵婉消失在了村莊上空,進而看到的便是在一旁一直偷看的韓芯和胡晶晶,悄悄地跟了上去。

白禎盯着這二人思索良久,才道:“這麼說,這裡的山神的府邸?”

胡晶晶連忙擺手道:“纔不是,這裡方圓百里都是妖氣,我看是那隻花妖的地盤。”

“噓。”

韓芯示意胡晶晶和白禎蹲下化形爲虛無,頃刻間周圍的葵花都涌了過來,慢慢遮擋住陽光朝着白禎三人壓了下來,白禎反應極快卻被葵花瓣擊中,感覺腦袋裡暈暈乎乎的然後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山神的身影從遠處走來,漸漸變得明晰起來。

“他們怎麼進來的?是什麼人?”

方纔葵花中的一朵忽然變成一個妙齡女子,朝着山神微蹲行禮道:“千年冰蓮妖,頗有佛性;千年赤面狐狸,道行最高;還有一個,恕奴婢愚魯,看不出是何方神聖,只探得幾許仙靈。”

山神點了點頭,眉頭彷彿染上了萬層寒霜,眸光一冷道:“關入黑獄,不許讓夫人知道。”

女子領命褪去,白禎三人也跟着消失在了地面。

整個向日葵城寧靜安和,就和往常一樣沐浴在日光之下,散發着蠱惑人心的力量。

“如果這樣能讓你快樂一輩子,我寧願一直欺騙下去,不惜一切代價。”山神闔上雙眼,用指尖劃過手腕,鮮紅的血液伴着仙氣四溢出來,周圍所有的妖靈全部都涌了過來,飽嘗這世界最進補的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