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師徒的歸來,讓堅守日月嶺的葉正宏喜出望外。
“拜見師父!”
葉正宏雖然是半途拜師,在他的內心深處,浩然的形象卻崇高無比,神一般的存在,對鏗然這個大師兄,也是相當尊重:“恭喜大師兄,成功晉入羽靈!”
同爲羽靈,兩者卻有天壤之別。
鏗然沒有巨人血脈,修的卻是崑崙島心訣,戰鬥力強悍,風險也是極高,若非他天資絕佳,身爲純靈之脈,又有浩然傾力指點,成功的可能性幾手爲零。
浩然擺擺手,笑眯眯的說道:“起來,起來,自家人不要客套!”
鏗然將跪拜的正宏扶起,親熱的說道:“宏師弟,好久不見,這些年來你勞苦功高,辛苦了!”
衆師兄弟不斷奉命外出,要麼參與各地分盟的擴張,要麼接收一座座靈山,要麼遊歷苦修,自成一派,大草原的留守人員越來越少,現如今,只餘正宏,以及他的徒子徒孫,還有角老大幾人,連千島湖基地也所剩無幾。
其實,這是浩然的刻意安排,爲衆弟子的前途考慮。
靈師弟子太多,再傳弟子,乃至三代弟子,已經膨脹到一個驚人的數字,規模越大,分佈的地區越廣,許多人超出聯盟的輻射範圍,可以說無所不在,管理的難度成倍增加,無法做到完全繞一。
他們畢竟是靈師,人種複雜,長期坐鎮某一區,久而久之,肯定要自成一體。
鏗然、鈺然屬於純靈之脈,但不代表其他人資質差,恰好相反,這些弟子都經過精心挑選,有的天生稟異,有的悟性奇高,有的意志堅韌,有的在某些方面極爲突出,可謂是人才濟濟。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給弟子們一個寬鬆的空間、自由發展的環境,更有利於他們的成長,日後會有更深的成就,涌現出許多靈門宗師。如果侷限於小小的天葉宗,豈不是暴殄天物?
未來的天葉宗,只需掌控一些關鍵地區、關鍵靈山,兩洲幅員遼闊,如果擁有十萬支脈,完全可以操縱大局。
將來的天葉宗,逐漸變成一面旗幟,整個體系的核心與象徵。
葉正宏隱約知道師父的良苦用心,也明白鏗然在師父心中的地位,十之八、九是未來的掌舵人,忙道:“小弟只是守山而矣,寸功未立,慚愧!”
鏗然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師弟此言差矣,大草原是我們的根本,師父開拓的第一份基業,你能堅守不失,已經立下了大功。”
浩然打量正宏幾眼,很滿意的點頭:“好啊,不簡單,開始重修風靈啦嗯,不要太急,境界越高,平衡越難掌握,一般人需要千年時間摸索,數百次的失敗。”
葉正宏挺直了腰桿,大聲說道:“弟子明白!”
百年前開始重修第三靈核,這已經是第十九次,不過,他還有兩千多年靈壽,時間綽綽有餘。
萬里雲落下靈谷,快速卸下數萬大腳人。
一瞥驚愕的正宏,鏗然神色嚴肅,講述萬靈城的慘案。
葉正宏大驚失色,震撼連連:“什麼?他他們膽大包天,竟敢毀滅聖城?”
五大洞天、十小洞天、三十三福地、八百名山,所有精華毀於一旦,太可怕了。
葉正宏的前半生在萬靈城度過,雖然對四十八宗沒有好感,對這些靈山卻十分嚮往,甚至於帶着一絲神秘的色彩,一時間難以接受。
鏗然理解他的心情,語氣十分沉重:“宏師弟,悲劇已經發生了,再也無法挽回唉,有話待會再說,三十五萬弟子暫時安置在日月嶺,慢慢向各處轉移。”
葉正宏深吸一口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點頭道:“大師兄放心,草原地廣人少,大部分靈山只駐守少量弟子,小弟馬上去辦。”
不一會兒,大腳人完全卸完,浩然收起萬里雲,鄭重吩咐道:“鏗兒,宏兒,你們在此坐鎮,我先回基地這裡離萬靈城太近,某些大宗也許要從此經過,提高警惕!”
鏗然、正宏心中一凜,同時抱拳:“弟子遵命!”
正宏遲疑了一下,道:“師父,幾位前輩大限將至,想利用餘生遊歷一次大草原,過一段土人的生活,是否通知他們回山?”
浩然流露出一絲傷感:“算了,等我運完了,親自去謝謝他們。”
第二天清晨,浩然回到基地,馬上感應到氣氛有異。
衆靈面色緊張,問候幾句就沉默不語,黑石老人更是一臉嚴肅,壽眉緊皺,似乎心思重重。
浩然放下萬里雲,朝紫乾、紫坤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抓緊時間運載大腳人,然後與黑石老人進府。
剛一落坐,浩然迫不及待的問道:“發生了什麼大事?被陳宗發現了行蹤?不會吧?”
黑石老人輕輕搖頭,下意識的手捻長鬚,試圖緩解心中的緊張:“清明山來符,他們全體加入陳宗,還有王屋。”
浩然怔了怔,倒吸一口涼氣:“厲害,陳平果然厲害,不愧是數萬年的領袖,轉眼間收攏了大批高手,王單連屁也不敢放一個哦,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應該也勸戒老哥,棄暗投明。”
黑石老人沒感到好笑,狠狠的瞪了浩然一眼,順便損了一句:“你小子,標準的小狐狸,心機不在陳平之下,哼,你們兩人旗鼓相當,同樣可怕,天生的一對冤家。”
浩然陪笑道:“老哥教訓得是,我是個老狐狸,不,還沒老呢,只能算是小狐狸,呵呵,小奸巨滑。”他不擔心黑石老人反水,只是驚歎陳平的手腕,與陳靜不可同日而語,其魄力、威望,在紫華無人能及,真正的天下第一人,陳寧也是遠遠不如。
皺了皺眉頭,沉吟道:“老哥哥,陳平的這一招很絕,說明他已經從打擊中醒來,恢復了以前的智慧,用不了幾年時間,陳宗將收編成千上萬門派,重新成爲一個龐然大物。”
黑石老人苦笑,雙手一攤:“這是沒辦法的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平的威望太高,只要他親自出馬,兩洲之內,敢於不從的寥寥無幾,可謂是一呼百應。”
陳平不倒,陳宗不滅。
單憑陳平、陳靜之力,足以在兩州橫衝直撞,無堅不摧。
清明山還有陳謹,炎洲還有一個陳寧,百萬弟子慘死在陳宇大洞天,這四大空靈卻安然無恙,他們纔是陳宗的精華,外地還有數萬分支,保存了數不盡的高手。
也就是說,陳宗的損失非常慘重,根基卻沒有動搖,一旦收編大量門派,實力不降反升。
經過此次變故,他們不得不經營外地,應該有兩個選擇,平緩一點的,收編部分門派,短期內壯大自己,其餘勢力或敵或友,必須表明態度,激進一點的,吸取慘痛教訓,將兩洲直接控制在手裡,萬門一統。
總之一句話,順則生,逆則亡,不可能再容忍異類存在,靈界又要掀起腥風血雨。
以陳平等人的神通,只要下定決心,敢於痛下辣手,除了五島出面,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道路,統一兩洲輕而易舉。
也許雪球滾到一定程度,五島也無能爲力!
浩然心頭大寒,以陳平的謀略,不可能採取愚笨的辦法,逐個門派說服,肯定先爭取最大的聯盟,比如太白盟,軟硬兼施,先禮後兵。
“老弟,不要太悲觀,陳平心機深沉,卻不是喪心病狂之人。”
天葉宗潛在勢力龐大,黑石老人瞭解不多,但他閱歷豐富,見浩然臉色連變,立馬看出了一絲端倪,安慰道:“清明山的事順理成章,他們與陳宗本來就親近,至於王屋化敵爲友,不一定被迫無奈,也許是王單的自保之計,這傢伙本來就朝三暮四。”
“無論是陳平,還是陳靜、陳寧,對於他們來說,陳宗比什麼都重要,這是他們所謂的使命。”浩然搖了搖頭,閉上眼睛沉思,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爲了恢復往日的輝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不計任何手段。”
在悠久的歷史長河中,陳宗歷經無數磨難,卻百折不撓,屢次反敗爲勝,類似的挫折並不罕見,應付各式各樣的危機,他們有着豐富的經驗。
陳平重新出山,原有的盟友一片歡呼,左右搖擺者、中立者、試圖混水摸魚者,基本上望風而降,剩下的死硬派,大概除了雲宗,均有可能見風使舵,否則大禍臨頭。
最可怕的是,聯盟裡的各個門派,對陳平又敬又畏,深入骨髓,如果陳平上門拜訪勸說,他們能保持平常心嗎?
若是陳平承諾結盟,甚至於招攬進入陳宗,以長老之位相授,王能、紫城、劉峰這些聯盟的頂樑柱,難保不頗爲心動。
不好說,最起碼有五成的可能性!
不是浩然生性多疑,不相信所有盟友,而是他飽經憂患,深知人性的慾望與醜惡。
在這些小門小派眼裡,陳宗高高在上,是一個神話,心裡既憤憤不平,又十分羨慕與嚮往,加入聯盟的目地,起初只想自保,隨着聯盟的膨脹,條件也越來越高,想通過浩然改變自身的地位,成爲名門大派,甚至於擠身上五宗、上十門。
以前被大宗壓制,一輩子無法出頭,現在有了一個絕好的機會,巨大的利益擺在前面,伸手可得,也許有些盟友不爲所動,但誰也無法保證別人也堅如磐石。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現在足有上千萬盟友,怎麼可能個個忠貞不渝?
不要輕視陳平的影響力,也不要懷疑他的口才,更不要迷信聯盟的凝聚力、盟友的忠心,能有六成忠實的追隨者,已經是天大的奇蹟。
想到這兒,浩然打了個寒顫,心驚肉跳。
好一個陳宗,越是在生死關頭,越是顯示出無與倫比的潛力,好一個陳平,不愧是人中之龍,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雷霆萬鈞,釜底抽薪,讓人無法還擊。
聯盟的宗旨是進出自由,無論誰想退出,沒有人有權力干涉,可以想象,在陳平的強大攻勢下,將有大批盟友脫離,其中不乏一些重要的長老,和平聯盟將面臨生存危機。
猛的睜開眼睛,精光四射,腦海裡前所未有的清醒,咬牙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我就不信,陳宗真能一手遮天,天下靈友均是趨炎附勢之流。”
騰的一下站起身來,順手向鏗然發出飛符:“老哥哥,你不要急,天無絕人之路,陳平再強也是一個人,收編的門派再多,卻是烏合之衆,他們憑藉武力,只能猖狂一時,不可能長久。”
黑石老人一直在觀察浩然,刮才見他臉色陰沉不定,憂心忡忡,現在卻鬥志昂揚,精神煥發,頓時放下心來,起身拍拍浩然的肩膀:“老弟,好好幹,別趴下,老哥哥站在你一邊。”
浩然抓起他的雙手,使勁晃了幾下,轉身大步出門。
“師父師祖!”
拐彎口轉出四人,正是錚然、城然、鈦然,還有正鷹,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
浩然面色冷峻,一聲不吭。
四人飛快的對望一眼,膽戰心驚。
錚然畢竟是老大,首先道:“師父,一切都是弟子的錯,弟子罪該萬死,此事與兩位師弟、正鷹賢侄無關,他們受到我的慫恿。”
城然、鈦然忙道:“不,是弟子一時糊塗!”
浩然冷哼道:“好啊,表演得很好,師兄弟感情深厚,團結一致,很講義氣,是嗎?”
“弟子不敢!”三人慌忙否認。
“不敢?哼,你們的膽子大得很,有什麼不敢做?”浩然從他們身邊走過,厲聲道:“滾回神鷹嶺閉關,不跨入新境界,不要出來丟人現眼還有,多培養一些巨猿與九頭鳥,聽鏗然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