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紫光

三天後,獨目人收斂紫火。

“謝天謝地,終於醒啦。”浩然一直在身邊守候,心急如焚,看他睜開眼睛,一陣狂喜,急切的問道:“感覺怎麼樣?靈核沒事了吧?”

獨目人十分消瘦,原本發達的肌肉全然不見,皮膚鬆弛,一根根胸骨清晰可見,精神還是萎靡不振,聲音低沉,又略顯嘶啞:“小兄弟,謝謝你。”右手一翻,變出一套紫袍,迅速穿上,揀起一邊的葫蘆掛在腰間,舊袍消失。

浩然笑了笑,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身道袍十分合體,隱約露出懾人的氣勢,可見他全盛時期是多麼威風。

獨目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浩然的右手,使勁搖晃:“我叫紫光,喜歡直來直去,不會講什麼客套話,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兄弟。”

他的手勁特大,勒得浩然吱牙咧齒,額頭冒汗,連忙鬆開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呵呵,只用了一點點勁,你不會那麼脆弱吧?”

浩然甩了甩手,說來也怪,儘管獨目人是靈師,在他面前卻感到十分輕鬆,半真半假的說道:“老兄,你是堂堂的靈師,我只是小小的百結尊者,能比嗎?你一根小指頭就能掐死我。”忽然起身,一揖到底,嘻笑道:“既然是兄弟了,你就是我的大哥,請受小弟一拜!”

心中一陣歡喜,這傢伙看上去還講義氣,不是刁滑之徒,認他做大哥不會吃虧,最起碼能討教一些技藝,穿越黃土林也能幫上大忙,呵呵,他應該不會拒絕吧?否則就太不夠意思了。

紫光毫不謙虛,大模大樣的接受,捻着鋼針般的紫須,搖頭晃腦,“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二弟,今後哪個鳥蛋敢欺負你,大哥我爲你做主,哼,滅他滿門,鳥獸不留。”獨眼一瞪,紫光驟然增強,殺氣凜然。

“這傢伙是個混世魔王,心狠手辣。”浩然心中一凜,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表面不動聲色,驚喜交集:“太好了,有大哥撐腰,小弟是天不怕,地不怕,嘿,當然啦,我也不會無故惹事生非,爲大哥添麻煩。”

紫光滿不在乎的搖頭,大大咧咧的說道:“沒事,沒事,只要不把天捅破,幹掉幾個鳥蛋、得罪幾個門派也無所謂,你儘管放心,大哥自有辦法擺平。”

浩然不由瞠目結舌,乖乖,口氣不小,這大哥算是拜對了,好像來頭很大,後面還有更硬的靠山。

紫光瞪大眼睛,好像有些不高興:“你不信?”

浩然連忙道:“不,大哥就是大哥,每一句話小弟都深信不疑。”

紫光滿意的笑了,神情傲然,不可一世的樣子:“這就對了,不是大哥吹牛,只要在東土贏洲、南海炎洲範圍內,沒有人敢惹我們獨目族。”

浩然暗忖道:“他不提西天魔洲與五島,嘿,看來獨目人也不是天下無敵,估計那些妖魔鬼怪更加厲害。”忽然輕哦一聲,眨眨眼睛,起身走出靜室,“大哥稍等片刻。”不一會兒,從廚房端來烤肉與清水,“大哥餓了吧?呵呵,快吃點東西。”

靈師是靈體,根本不需要進食,但紫光身子太虛,的確餓壞了,抓起兔腿就啃,一陣狼吞虎嚥,三隻野兔變成了大堆骨頭,精神大振,清水一飲而盡,抹乾嘴脣,開心大笑:“好,幾十年沒嘗過鮮味了,真痛快!”

浩然收拾殘局,紫光一拍他的肩膀,示意浩然坐下:“區區小事不急,先說說外面的情況。”

浩然點點頭,開始講述目前的處境,從小山觀戰到現在,只隱瞞了青衣猿師的死亡,其餘的原本相告,最後嘆了口氣,面帶憂色,眼巴巴的看着紫光,“他們並沒有死心,還在附近搜索,大哥,你需要多長時間?”

紫光皺了皺眉頭,思索不語,浩然忐忑不安,小聲道:“大哥,黃土林裡的毛怪太多,說不定還有羽靈,我們情況不妙。”

紫光冷笑一聲,獨眼精光忽閃,似乎對那些猿師不屑一顧:“我靈核傷勢太重,暫時不能動手,正常情況下需要數十年休養……”見浩然一臉失望,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當即翻出一枚飛符,兩手一搓,紫光忽閃,飛符快速旋轉,化着一道虛影,瞬間消失不見,簡單的的幾個動作累得額頭冒汗,氣喘噓噓。

“我調息片刻。”紫光舉起小葫蘆,右手隨意一抹,憑空現出小小的葫嘴,仰頭猛灌一大口,葫嘴又自動封閉,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忽紅忽紫,變幻無常,全身微顫,頭頂冒出陣陣紫煙,很快就籠罩全身。

浩然不敢打擾,遠遠的靜坐,卻見紫煙越來越濃郁,好像下着一場濃霧,紫光的身形逐漸虛化,最後完全消失,只看到大團的紫煙在翻滾,隱約散發出絲絲光華,燦爛而詭秘。

半刻鐘後,紫煙迅速消散,紫光重新現出真身,精神煥發,似乎傷勢痊癒,浩然卻敏銳的發現,他的氣息還是大亂,只是比剛纔稍好一些,顯而易見,葫蘆裡是靈酒,準確的說,是一種極品靈藥,療效顯著。

紫光清了清嗓子,聲音宏亮了一些,信心十足:“那些鳥蛋只是烏合之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人多勢衆,咱們也不是單槍匹馬,大約在半年左右,援兵必到。”

“太好了!”浩然又驚又喜,拳頭一揮,這些天來的鬱悶爲之一空,興高采烈的說道:“大哥的朋友滿天下,個個重情重義,肯定會打得那些毛怪屁滾尿流……哦,糊塗,差點忘了大事。”解開牆角的包裹,取出一隻大玉瓶,笑嘻嘻的說道:“大哥,你看,這是什麼?”

玉瓶是半透明的,清晰的看到裡面潔白的蓮花、血紅的斑點,紫光眼前一亮,脫口而出:“血蓮?”一把搶過來,目不轉睛的盯着玉瓶,手心竟然微微顫抖,打開憑蓋,滿室清香,他使勁嗅了幾下,笑逐顏開:“真的是血蓮,而且有千年氣候,哈哈,只要煉成丹藥,兩天必可痊癒……咦,二弟,這是從哪裡搞來的?”

浩然面色微黯,低頭小聲道:“這是我父親的遺物。”簡敘了二老遭難的經過,他本想說自己是廢脈人,心中一猶豫,強行將話嚥下肚子。

紫光怔了怔,摸着手裡的血蓮,明顯猶豫了一會兒,目光閃爍不定,內心中似乎在激烈掙扎,最終還是將玉瓶遞回去,“血蓮是靈門至寶,價值太高,你先拿着,我們在這裡等援兵即可。”

浩然擡起頭來,雙手一推,鄭重其事的說道:“二老已經不在了,小弟又無兄無弟,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現在有了大哥,你就是唯一的親人。”將血蓮放在紫光手心,扳緊他的五指,滿臉誠懇,“咱們是兄弟,有福同享,有苦同當,不分彼此,區區血蓮算不了什麼,大哥勿再推辭。”

紫光盯着浩然的眼神,看到了發自內心的真誠、毫無保留的信任、深切的期盼,他一向鐵石心腸,冷血無情,此時也不由爲之動容,眼冒奇光,重重的點頭,“好兄弟,大哥沒看錯人,我收下了。”手指一動,收入須彌空間。

浩然長期隱於葉嶺,除了雪凝之外,極少與人接觸,無朋無友,心裡很渴望得到友誼,不管紫光是不是真心交往,他還是非常高興,不想再隱瞞事實:“大哥是英雄好漢,小弟只是廢脈人,本不配做你的兄弟,但蒙大哥高看,小弟深感榮幸,這輩子已無遺憾,”

“廢脈人?”紫光的臉色變了變。

浩然好像被一盤涼水潑下,從頭到尾一陣冰冷,心亂如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哀嘆,靈師就是靈師,紫光比其他人更加高傲自大,本來就看不起自己,若不是有救命之恩,連正眼也不會瞧一下,更不用說稱兄道弟。

想到這兒,浩然暗自冷哼,“有什麼了不起,靈師怎麼樣?你修爲再高,同樣被毛怪打成喪家之犬,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哼,與老毛怪一個下場,早就餵了野獸。”當下挺直了腰桿,昂起頭來,“對,今天是我的五十靈限,從明天起,我就是真正的廢脈人。”

紫光嘴脣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

“算了,大哥不必爲難,按照靈門的規矩,我應該稱你爲前輩。”浩然滿嘴苦澀,強自鎮靜,起身作一長揖,恭恭敬敬的說道:“前輩在上,晚輩有禮了!”表面神色如常,心中卻有着說不出的酸楚。

紫光伸出雙手,想將浩然挽起,卻在中途停下,臉色變幻不定,百結尊者與廢脈人是兩個性質,畢竟尊者將來可成靈,勉強可以交往,與廢脈人結爲兄弟卻讓人恥笑,以紫光高傲的性格,丟不起這個臉。

浩然的腸子都悔青了,“這傢伙看似英雄了得,其實也是個俗人,唉,早知道就不拿出來現寶,現在可好,寶貝沒了,兄弟也變成了前輩,算了,就當餵了一條狗,吸取教訓吧!”深吸一口氣,浩然擠出一絲笑意:“前輩無需想得太多,晚輩救你有兩點私心,望前輩能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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