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嶽峰在貨場幹了四天,除去花費還餘四百多塊錢,這實在讓他喜出望外,怪不得都說城市裡遍地是黃金,只要捨得下力氣就能掙到錢。鍾嶽峰離開貨場時特意給管事的彪子買了兩盒好煙表示謝意,因爲自從他那晚一個人卸完了一車貨後,彪子就對他另眼相看,不但沒剋扣他的工錢,還經常給他安排了輕活,按彪子的話說這叫英雄相惜。
彪子不客氣地收了煙,然後有些遺憾地道:“兄弟你不但有把子力氣,也會混事,本來想讓你跟我混呢,現在卻要走了。好,以後混不下去了儘管來找我,有什麼麻煩時就報碼頭的彪子,我這名頭在這塊兒還好使。”
鍾嶽峰早看出來彪子不簡單,包括那個爲他說話的花姐說不定都是所謂道混的,這些人還是少招惹爲好,當下和彪哥寒暄一番就告辭了。
鍾嶽峰趕到南霸天總部時,見來應聘保安的人很多,差不多的都是些膀大腰圓的彪形大漢,看來在人們的心目中都把幹保安工作當作了武夫所爲,有些還穿着沒了徽章的軍裝,顯然是些退伍的兵。
南霸天招保安的初試其實很簡單,只要是符合年齡的退伍兵和坐過牢的全部通過,據說此舉還受到了政府的表彰,幫政府解決了退伍兵安置和勞改犯就業難的問題。其他的人只要體能不錯有一項特長就行,有速度快的,有力量型的,更多的是會幾手拳腳的。鍾嶽峰也只是擺了幾個散打的動作,就過關了。所以,來報名的差不多都留下來了。而後到醫院進行了例行的體檢,只要是身體健康就算是公司的準保安了,就可以到南霸天的訓練基地進行一個月的培訓。主要是體能訓練,學習消防醫護司法等方面的常識,再學習一些簡單的英語對話,培訓結束後就可以根據本人的能力表現安排到不同的單位做保安。不但這個城市,整個南國許許多多大大小小單位的保安工作都委託給了南霸天保全公司,所以,南霸天倒也算是名副其實。
南霸天安保公司的訓練基地施行了準軍事化管理,按照那些監獄裡出來的人的說法,這裡比監獄裡的管理都嚴。鍾嶽峰安定下來就想到出來之後從沒跟家裡聯繫過呢,叔叔和嬸嬸他們一定擔心了。因爲家裡沒電話,就趕緊往家裡寫了封信,收信地址就寫了妹妹的學校。
鍾嶽峰對培訓學習不像有些人那樣敷衍,相反他還非常地投入,這讓他有了一種走進學校的感覺。鍾嶽峰在這裡第一次認識了電腦,也跟着別人學到了許多五花八門的東西。同宿舍的有一個因盜竊被勞教多次的阿蘇還教會了他開鎖的技術,代價就是一包紅塔山,鍾嶽峰學習的目的很單純,就是好奇而已,從某種意義說好奇心就是求知慾。
鍾嶽峰在訓練體能和擒拿課只表現出一般的水平,這是因爲他的低調,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他不想表現的太突出了,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被一羣爭強鬥狠的人盯住可不是好事。他只在其他方面的學習受到了教員的表揚,這引起大家的嘲笑,都把他當作了一個呆子。
就在這時候,鍾嶽峰才從那些進過監獄跟黑道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釋放犯們的口中聽到了關於蒙面大俠龍捲風的種種傳聞,這讓他啼笑皆非。自己怎麼忽然就成了辣手摧花的大俠了,江湖傳聞搭載網絡傳播那就誇張得離譜了,想不紅都難,怪不得現在人要出名會那麼容易,靠炒作就成。現在龍捲風差不多也算是名人了,不過是見不得光的那種。
鍾嶽峰在這裡和一個也是河南籍的退伍兵成了談得來的朋,這個叫程石頭的特種兵退役士官懷才不遇,他空有一身本領卻因爲性子耿直沒有後臺關係又不肯花錢行賄,所以,就被迫退役了。學的一身本領又用不到別的地方,只好來南霸天求職,好歹保安工作也和以前的經歷沾邊。程石頭看不慣那些勞改釋放犯囂張粗野的樣子,鍾嶽峰這個小老鄉,聰明淳樸有進心,正對了他的脾胃,像是遇到了知音,恨不得把自己的本事都傾囊相授。鍾嶽峰特愛聽他說部隊的點點滴滴,雖然那些沒有慣偷阿蘇的那些五花八門的下三濫實用,但是鍾嶽峰更樂意學。他喜歡或者說是欣賞程石頭身那種軍人的氣質,他覺得那纔是真正的男子漢,從程石頭身很容易讓他想起師傅的那句“錚錚鐵肩擔道義,凜然浩氣滿乾坤”的話。
這一天晚,宿舍裡的人都在打撲克,按規定培訓期間是不準賭錢的,那些人就用香菸當賭注。阿蘇贏了不少,面前堆了一大堆香菸。鍾嶽峰對這些不感興趣,就約程石頭到訓練場練功夫,阿蘇見了就大聲喊:“童子雞,別走,快幫我把煙都收拾好。”因爲有一次他給鍾嶽峰吹噓的經歷,鍾嶽峰聽得面紅耳赤的,從此他就嘲笑鍾嶽峰是童子雞。這時,賭博的人都衝鍾嶽峰哈哈笑起來,他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急忙拉了程石頭走了出去。
兩人在訓練館,對着沙包練了一陣子散打,鍾嶽峰就提議對練幾招,程石頭欣然同意,兩人擺開架勢拳來腳往的鬥在了一起。程石頭練的擒拿格鬥不講究什麼花架子,往往是一招制敵,端底是兇猛強橫,如果不是鍾嶽峰有過幾次實戰經驗,說不定還真不是對手。當然,他現在隱藏了自己的部分實力,只是一味地躲閃,而程石頭也並沒有盡全力。這些天鍾嶽峰的功夫尤其是格鬥進步神速,全是程石頭的功勞。練了一會兒程石頭就又和鍾嶽峰講自己也在南方一家電子廠打工的女韓雪,說完了兩人的那些經典情事和第N次來信,就掏出那張貼身放着的相片看了一會兒就放在嘴吻了一下。鍾嶽峰現在差不多已經對這個叫雪的漂亮女孩兒已經很熟悉了,甚至連她的胸脯有一顆蠶豆大小的紅痣都知道,他覺得有趣,是不是所有的戀愛男女都這樣呢?心人就像牙刷一樣每天最少在對方嘴裡進出兩遍。
鍾嶽峰見他一副陶醉的模樣就打趣他:“老實交代,和雪兒嫂子親嘴是啥滋味?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呢?”
程石頭不好意的笑了起來:“我哪裡知道啥滋味,我們也就拉拉手而已,等我工作安定了就結婚。”
鍾嶽峰故意驚訝地叫道:“騙人,你連人家胸脯有痣,還說沒有親過嘴。哇,童子雞呀,你不會真是純正的童子雞。”
“死小子,竟敢耍我。”程石頭醒悟過來惡狠狠地向鍾嶽峰撲去,兩個人又打作了一團。
兩人回到宿舍時,牌局已經結束了,阿蘇正趴在鍾嶽峰的牀哼哼,他本來是睡在鍾嶽峰的鋪。鍾嶽峰拍了他一下道:“快去睡,煙贏多了也不用這副德行。”阿蘇被他一拍尖叫了一聲,鄰牀有人捂了嘴偷笑,鍾嶽峰這才覺得事情不對頭,就問道:“出啥事了?”
那個叫疤臉強的忽然罵道;“這混蛋竟敢出老千騙老子,你說是不是他媽的皮癢了欠揍。”半尺長的刀疤從額角到下巴橫貫了整個臉,他整個人顯得陰狠恐怖,這是他與人鬥毆時被人砍的,使據說那次拼鬥他一個人砍倒對方六個人。平時裡大家都有些怵他,這時他一開口滿屋的人更沒人敢說話了。
鍾嶽峰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了,看宿舍裡其他人擠眉弄眼的,只怕這事另有玄虛,自己也不想攪和進去,只得順了疤臉強的話指責阿蘇:“都是一個屋住的哥們兒,你怎麼能騙人呢,快去睡覺。”
鍾嶽峰看他爬了半天也掙扎不起來,看來傷勢不輕。其實,他不知道阿蘇的傷有一大部分是裝出來的,一方面是怕再被疤臉強打;另一個心思是,他知道鍾嶽峰和程石頭都是正派人,而且心底都不錯,自己越可憐就越能博得他們的同情和幫助,說白了就是想拉同盟軍罷了。鍾嶽峰哪裡知道這些出來混的都是一肚子花花腸子,就關心地問:“傷的重嗎?要不要看醫生?”
“小子,你他媽的別多事,他是你爹呀,死不死關你屁事!”疤臉強在一旁惡狠狠罵道。
程石頭對阿蘇這樣的人根本沒好感,所以進屋也沒有理睬,他正要牀睡覺的,聽到疤臉強罵人,就忽地一下站了起來。鍾嶽峰捱了罵心裡也是一肚子火,但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了,況且也不能因爲一兩句罵人話就把疤臉強也揍一頓,那樣一來自己的底子就全泄漏了。想到這裡,他忙衝程石頭擺了擺手道:“睡啦,睡啦!”自己就爬到鋪睡下了。
疤臉強見鍾嶽峰睡下了,倒覺得沒意思了,就隨口又罵了阿蘇幾句也躺下睡了。此時,阿蘇正被子蒙着頭偷着得意呢。
第二天,疤臉強也沒再提這碴兒,彷彿就跟沒發生一樣,後來就沒人再提這事,鍾嶽峰倒是又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些時候根本就沒有是非黑白之分的,拳頭纔是硬道理。
培訓終於結束了,鍾嶽峰成了南霸天保全公司的正式一員,他沒有像以前那樣顯得特別興奮。短短的一個月的培訓對他來說收穫特別大,從程石頭那些退伍兵身他似乎覺得經歷了一段軍營生活;從疤臉強和阿蘇那些人的身讓他覺得像是進了一回監獄;而自己又有回到學校的感覺。不管怎樣,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複雜或者說是成熟了許多,再不是嵩山那個懵懂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