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赫連疏影抓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入嘴裡,細細的噘着,桃花眼裡的眸光散漫隨意,似乎這天下間沒有什麼事情能讓她放在心上,今夕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明日我要離開一段時間,若是~”
今夕頓了一下,目光突然柔和了幾分,溫柔的盯着赫連疏影,赫連疏影好玩的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若是我回不來,他們會放你自由。”
赫連疏影握住筷子餓手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眼眸微微動了動,手臂支在桌子上,手掌拖住了頭,眼睛眨了眨。
“今夕美人,這偌大的南越你說滅就滅了,還有什麼地方能讓你如此不自信?”
赫連疏影的語調帶着淡淡的諷刺,今夕如今有點憎恨哪雙瀟灑不羈的眼眸,他總是渴望在那雙無拘無束的眼眸裡,能尋見一絲一毫自己的影子,可尋了許久,便失望的就此作罷。
“凌絕山莊”
低如琴絃的聲線從今夕口中吐出,赫連疏影突然愣住了,他白天逗那兩個丫頭時,那倆丫頭不小心說了起,府中近些日子總是出現凶神惡煞的江湖中人,看來他猜的不錯,果然與凌絕山莊有關。
“我還以爲你們接下來會朝東臨或者北冥下手,沒想到竟然是江湖武林。”
赫連疏影笑的淺淡,可今夕似乎還是察覺到,那本來輕飄飄的笑容裡,似乎突然之間載着些許沉重。
“江湖與東臨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若想日後收復東臨容易些,必須先把那個江湖武林連根拔除。”
赫連疏影眉尾稍稍一顫,心中暗自有些計較,可那臉上依然是滿不在乎的模樣。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今夕突然站了起來,目光落在窗外乾枯的枝條上,外面的寒風呼呼的吹着,似乎要將這亂世卷翻,今夕沉默許久,就到赫連疏影覺得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是,今夕突然又開了口。
“因爲我覺得你或許會在乎。”
赫連疏影將筷子隨手一丟,啪的一生掉在桌子上,打着哈切伸了個懶腰。
“本公主困了,你們愛怎樣怎樣,本公主懶得管,你最好把廖清風那小子給我抓過來,坐我幾天男寵就更好了。”
赫連疏影拖着那鎖鏈回到牀上,瀟灑一躺,閉上了那雙灑脫無忌的桃花眼,片刻便呼吸平穩的睡過去。
今夕走到牀邊,看着赫連疏影乾淨的如初生嬰兒般的睡顏,手掌伸了過去,卻在觸碰到那白皙透着微微粉紅的臉頰時,頓在那裡,停留了片刻,無聲的嘆了口氣,收回了手,輕聲離開。
聽到今夕走遠,赫連疏影哪雙閉着的桃花眼突然睜開,沒有了對人時的散漫,反而露出慎重的眼神,她抓着手腕上的鎖鏈扯了扯,卻沒有用很大力氣。
下了兩天兩夜的雪,終於停了,明媚的陽光照耀着大地,很多地方的雪都開始融化,西蜀難得有這樣
好的陽光,左將軍府裡後院種着一大片的梅花,本來覆蓋着的一層雪融化掉,滴答答的向下滴水,經過洗滌過的梅花紅的讓人炫目。
柔葭臉上透着不正常的紅暈,卻一臉的幸福,癡癡的看着扶她賞梅的左辰,遠處清歌跟赫連瓊樓立在梅林深處,清歌身上披着一件藍色風衣,赫連瓊樓依然一身玄紫錦衣,一藍一紫在這紅白之間顯得格外突出,兩人一個邪魅豔麗,一個雍容雅緻,似乎要掩蓋住這寒梅的冷豔清雅,冰雪的高潔無暇。
“即使喜歡的如此卑微,依然可以甘之如飴嗎?”
赫連瓊樓儒雅一笑,看着清歌沉着的眉眼,那紫眸中淡淡流露出的悲切跟憐惜,似乎要將着白雪紅梅沖淡。
“你好像很不喜歡左辰?”
清歌對左辰的敵意一直很明顯,清歌向來對人有兩種,要麼重視,要麼忽視,可唯獨對左辰存着一份糾結。
“若是~”
清歌眼眸裡的微光一收,頓住,她本想說,若左辰只是不愛柔葭,她自然不會如此,她也曾辜負了很多人的真心一片,可她討厭左辰是因爲,他明明不愛,卻三番兩次的毀掉柔葭,遇見匪徒如此,在往生森林如此,柔葭服用碟香又如此,她怎能不想殺他而後快,但爲了柔葭的癡心,她只能任由他一次次的重傷,卻無可奈何。
“罷了~”
清歌一個罷了餘音未落,遠處被攙扶的柔葭失去重心躺在了左辰懷裡,眼眸緩緩的閉上,左辰察覺到了異樣,輕聲喚了她幾聲,柔葭已經不能答應了。
雖然隔的很遠,左辰喚的聲音也很輕,清歌還是聽到了,飛身過去,看到柔葭慘白的臉上掛着幸福的笑意死去,驚愣在那裡。
赫連瓊樓伸開手臂攔住愣愣的清歌,哪雙紫眸突然開始透出淚光。
“她走的很開心,你也該安心了。”
清歌咬住自己的手,身體開始顫抖,赫連瓊樓知道她在努力壓制住心裡的悲傷。
“早知道不能護她一生,還放任她這樣簡單的性子,終是我害了她吧。”
清歌是個心思通透,什麼事情都能看的比別人清晰,赫連瓊樓知道隻言片語是無法安慰她的,只是緊了緊自己抱着清歌的手臂,沒有說一句話。
突然砰地一聲,似乎有重物落地,左辰已經抱着柔葭的軀體走遠,赫連瓊樓跟清歌聞聲回頭,看到左將軍府牆壁外落下一火紅的身影,因爲那一身紅衣落在地上,本看不出傷,等那身影落在地上片刻,地上的雪卻被染紅了,那張臉也被血液沾染,似乎看不清容貌。
“疏影”
赫連瓊樓震驚的喚出一聲,那地上血跡斑斑的人微微擡了擡眼眸,彷彿在應答那聲呼喚,清歌震了一下,難以相信那灑脫不羈,明豔如火的女子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騰身飛了過去,將赫連疏影扶在懷裡,用衣袖擦掉赫連疏影臉上的血漬。
赫連瓊樓扣住赫連疏影的脈搏,眼眸微怔,看赫連瓊樓凝
重的表情,清歌便猜出事態的嚴重性。
“是仙蹙草。”
清歌還在震驚赫連瓊樓口中的仙蹙草,赫連疏影突然醒了過來,看見清歌跟赫連瓊樓,哪雙桃花眼裡露出驚喜之色,她本來想找柔葭,讓她想辦法通知清歌,卻不想過來剛好碰見她們在這裡。
“清歌,快回凌絕山莊,你的家人有危險。”
“什麼?”
清歌紫色眼眸露出異色,她瞭解赫連疏影向來淡視萬物遊戲人間的稟性,能讓她這般捨命相告的事情屈指可數,她本想問清楚,可赫連疏影已經昏厥。
清歌與赫連疏影相視一眼,紫光與墨光在空中交輝,像日與月的交融,將這清冷的梅園照耀的光芒萬丈,片刻後兩人帶着傷重的赫連疏影絕塵而去。
看似樸素的馬車平穩的狂奔,清歌手指搭載赫連疏影的脈搏上,凝眸深思,赫連疏影體內的毒果真是仙蹙草,這毒極其霸道,沾染者三個時辰後定會斃命而亡,若是南宮雪在或許她還有一線生機,可南宮雪遠在東臨,根本無法過來營救。
赫連疏影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過,看她滿身的劍傷,便知道遭遇了什麼,本以爲依照她的本事,在南越國破之時,脫身不是什麼難事,卻低估了今夕手段,盡然能夠囚禁住她。
清歌轉頭看了看赫連瓊樓,他卻心無旁騖的握着一卷書翻看,似乎這命在垂危的人與他毫無關係,察覺到清歌的目光,赫連瓊樓的視線從書上移開,側目看過去,彼時外面璀璨的陽光照亮了他如白玉精雕細刻的半張臉,俊逸的輪廓雅緻雍容如秀麗的遠山,可那淡若清風的眼神,卻讓清歌第一次察覺到凜冽。
清歌有些慌亂的移開視線,目光落在赫連疏影因身體的不適凝結着眉心的臉上,若是那天她從這世上離開,是不是他也是如此淡漠從容,雖然這樣很好,但清歌總覺得心中莫名的酸楚,莫名的不舒服,彷彿那個無條件縱容自己,費心寵溺自己的只是一個幻想。
“咳咳咳”
赫連疏影突然醒來的咳嗽聲,將清歌從自己的思緒里拉回現實,她連忙扶着赫連疏影坐起來靠住自己。
“前面是綺霧山吧?”
清歌朝窗外看了看,前方一座山峰在中午時分依然雲霧繚繞,美如畫卷,疑是仙境,清歌估摸着大概一刻鐘的時間就能趕到。
“哪裡是我第一次見他的地方。”
清歌移目過來時,赫連疏影手指捏着一個破舊的劍穗,以前流光溢綵帶着瀟灑隨意的桃花眼裡,滿滿的癡纏溢出在空氣裡迴盪着,像一根無形的繩索,勒的清歌有種窒息感。
“是哥哥對不起你。”
赫連疏影笑着搖了搖頭。
“他一直對我避之不及,是我苦苦糾纏,若真計較起來,反而是我多不住他。”
赫連疏影笑的很苦澀,清歌總覺得這樣悽然的笑容不該出現在這灑脫無忌,明媚如朝陽,熱烈如火焰的女子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