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曰的深夜十一點,按照光明王的指令,在佔據全面優勢的情況下,遠東軍在特蘭前線停止了廝殺。已經被分割成近百個戰團的魔族兵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看到敵人陣營後方吹起了退軍的號角,聯軍士兵停止了進攻,戰線退潮般退了二十步,兩軍中間出現了壁壘分明的空白地帶。
敵人在唾手可得的勝利前後退了!魔族兵震驚莫名,他們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
在兩軍之間的空白地帶中,出現了飛奔的火光,聯軍騎兵持着火把來回穿梭於各個戰團,他們大聲朝着魔族喊話:
“停戰!停戰!——韃塔與葉塞族的弟兄們,魔神王國第九軍團的士兵們!羅斯已經跑了,你們被拋棄了!繼續戰鬥已經毫無意義了!
第九軍的士兵們,軍官們!你們勇敢而驕傲地爲祖國而戰鬥,已經盡到了戰士的義務了!現在,你們被完全包圍了,我軍是你們的十倍,你們的長官拋棄了你們,抵抗再無意義!光明王下令,凡是放下武器的,一律可以活命!遠東聯軍不殺俘虜,我們將給予你們人道的待遇!
第九軍的士兵們,想想你們家中的親人,想想你們的母親、妻子和孩子,你們有權活下去,有權回家見到他們!馬上做出選擇吧:是爲一個拋棄你們的將軍而死,還是爲了自己和親人而活?是時候了,做出選擇吧!放下武器,跨前一步,你將獲得生命!”
喊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魔族士兵們警惕地傾聽着,死亡線上倖存下來的士兵議論紛紛:“他們說爵爺跑了?!”
“撒謊!這是撒謊!這是無恥的謊言!”
“主營爲什麼不出來援助我們?!”
“加納大人在哪裡?加納大人在哪裡?請大人出來說話!”
“敵人太多了,我們真的會死的!”
“盡到職責!堅守崗位,士兵們,戰鬥到最後一刻!我們是王國的戰士!”
“我不想死!”一個歇斯底里的沙啞聲音在叫:“當官的都跑了,留下我們送死嗎?”
“住嘴!你這個叛徒,執法隊,殺了他!——弓箭手,射對面的喊話手!”
“讓人家把話說完!——我們要活命!——加納大人在哪裡?增援在哪裡?”
“混帳!叛亂分子,鎮壓他!哎呀!”
“打他!打他!”
各個被包圍的魔族戰團裡出現了不安的搔亂,死硬的軍官和想活命的士兵們發生了爭辯和衝突。喊話聲又響起了:“第九軍的士兵們,留給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放下武器,跨前一步——否則我們就要放箭了!”
隨着喊話聲音,弓箭部隊被調到了前列,一列列的蛇族弓箭手排列出陣,明亮的箭頭都指向了魔族。魔族畏懼地後退了幾步,眼看着密密麻麻發亮的箭頭,眼中露出了恐懼。他們已不復剛纔的銳氣。敵人還是剛纔的敵人,手中依舊是剛纔的武器,只是當得知有生還的希望時候,士兵們就失去了死戰的勇氣。
各地響起了武器落地的聲音,第一個、第二個。。。第一百個,第一千個,魔族兵一個接一個地將武器拋在地面,舉着手走出了隊列,走向遠東聯軍的隊列。而那些一直叫囂死戰到底的軍官們,此刻也明白大勢已去,黯然坐倒,一個個掩面痛哭。交戰聲已經不再聽聞了,斷戈殘壁的戰場各處,響起了哭聲和傷者痛苦的呻吟。
就在特蘭城下遠東聯軍佔領魔族主營,收容俘虜的同時,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八曰的凌晨一點,紫川秀率領預備隊的秀字營騎兵出發,追趕羅斯的撤退部隊。聯軍的將領們勸阻他,認爲在深夜中去追趕一路大軍太過鹵莽,有落入陷阱的危險。
“起碼等天亮了,我們集合完大軍再過去啊!”
但紫川秀只是笑笑就揮鞭出發了。遠東將領的戰術思想還停留在那種雙方擺好陣勢後交戰的階段。兵貴神速,出其不意的打擊頂得上十萬大軍,迅速、果斷、堅決的進軍行動不但具有軍事上的意義,而且會給敵人壓力,會使敵人驚慌失措、不戰自潰。
午夜兩點鐘左右,騎兵追上了羅斯軍團的後衛部隊。幾乎在魔族哨兵敲響警報的同時,紫川秀一馬當先地揣進了沉睡中的後衛營地,一連燒了十七個營帳。後續的騎兵們洶涌殺入,馬蹄踏着倒塌的營帳,一邊放火一邊殺人,沉睡中驚醒的魔族兵們被殺得潰不成軍,四散逃竄,火光映紅了一方的天際。
羅斯從睡夢中被叫醒後得知後衛隊被追上了。他十分震驚:莫非敵人的主力殺到了?驚惶之下,他又使出了捨車保帥的老花招,下令全軍馬上拔營,連夜全速撤回國內。但這次紫川秀沒有上當:此時絕不能給敵人喘息之機!他不理會那些被打散了的後衛部隊,集結了三千名騎兵,抄小路亡命狂追。
凌晨五點,追擊部隊越過了一座小丘,騎兵們都驚呆了:晨光中,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蜿蜒在山下遠東大公路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龐大軍列!
紫川秀露出了獰笑:“上吧!”
七八二年的六月二十八曰凌晨,微微的晨光中,光明王的旗幟如同幽靈般出現在制高點,後撤中的魔族軍隊驚得呆若木雞。彷彿神兵天降,馬蹄轟隆,風聲呼嘯,威勢凜凜,人類騎兵如雪崩似的從山坡上俯衝,三千把閃亮的馬刀彷彿一道閃電,一陣旋風,他們猛然突進了行進的魔族步兵隊伍!
千萬只馬蹄正揣踢而下,無數雪亮的馬刀正閃爍着白光,令人聞風喪膽,成千上萬人在喊“殺!”被這種威勢所震懾,撤退中的魔族兵爆發鼓譟:“他們來了!”、“救命啊!”騎兵的衝擊就如暴風掠過大地,就在接觸的瞬間,如狂風吹倒弱草,魔族軍橫屍就地。
魔族軍隊排的是便於行軍的一字長陣,面對突然來的側翼打擊,他們無法及時調集部隊做出反應。如果這時候魔族的指揮官足夠清醒的話,他會發現追來的只是很少的騎兵,只需要採取一次堅強的反擊就可以將他們打退甚至包圍、全殲。但羅斯被呼嘯掠過營帳的人類騎兵嚇昏了頭。一晚上連續遭受多次突襲,無知的恐懼誇大了敵人的實力。他認爲,自己已經被聯軍的主力咬上了。由於急於趕到亞露城與後軍會合並拯救糧草,羅斯下令受到攻擊的部隊自行應戰,其餘部隊只需急行猛走,將追擊部隊甩掉。
“追上去,幹掉他們!”紫川秀高聲地命令騎兵們。他並不喜歡象斯特林那樣身先士卒地衝殺在前面,但激戰時候,他的位置卻非常前面——指揮官必須身臨前陣,才能及時地把握戰情變化,也才能隨機應變。這次也是如此,他本來只是想對撤退的羅斯軍團進行一次偷襲就夠了,但是現在看來,敵人的應對很有問題,各部隊之間缺乏系統的指揮,甚至就在後隊被攻擊也不見前軍回來救援——雖然他並不明白其原因,但是他卻能敏銳地感覺:敵人很混亂,有機可趁!他當即改變了打了就跑的原來計劃,下令銜尾直追敵人的輜重隊。
騎兵們呼嘯着追趕上前,激揚的馬蹄揚起了漫天塵土,煙塵滾滾。猶如遠東大公路上忽然颳起了一陣旋風,閃亮的馬刀在黎明晨光中閃亮着光芒。
紫川秀的戰術非常簡單,他集中了全部的騎兵,專門衝殺敵人那些成建制、有組織的部隊,用馬蹄將他們踩得四分五裂。五點十分,守護輜重隊的步兵被殺得大潰而敗,大隊的輜重車胡亂地翻倒路邊,金錢和糧食散落一地,無人拾取。隨即,後衛部隊的巴登團隊長喪命於亂馬踐踏之下,他的部隊被殺得四分五裂,往兩邊的草叢中躲藏。
紫川秀不理會潰兵,進軍快如流矢。他緊緊咬住撤退中的魔族步兵,一截又一截、一隊又一隊地咬掉。如果敵人抵抗堅決,他則立即撤退,轉而尋找下一個突破口。他的攻擊不戀戰,不逗留,勢如狂飆,一擊即過。對大羣的潰散士兵,紫川秀則壓迫他們不斷地向後撤,同時衝亂了敵人其他部隊。十一年前在燕京城下對流風西山的追擊戰令紫川秀一舉成名,他最擅長、最拿手的就是製造敵人的混亂,各自爲戰的魔族部隊一個接一個被打散。
面對紫川秀神出鬼沒的攻擊,十幾萬失去指揮的魔族軍手足無措,他們只得到了一個命令:“向東走,毫不停留!”於是,可怕的謠言在軍隊頭頂飛來飛去:“我們被包圍了!”、
“羅斯爵爺已經陣亡了!”
“二十萬遠東人殺過來了!快走啊,被追上就沒命了!”
恐慌就象瘟疫一樣從中路開始向全線蔓延。疲倦又缺少睡眠,士兵們都失去了理智,瘋狂地嚷叫、奔跑着,大家只知道:向東,向東!東面是王國的方向,向東才能活命!各部隊打亂了建制,步兵、騎兵混雜在一起,人流滾滾,在長達十多公里的遠東公路上,魔族的敗兵堵塞了整個路面,大捆大捆的裝備和輜重丟在了路邊,武器和旗幟丟棄了一地。
眼見部隊一潰如水,羅斯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大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支騎兵部隊會對他的大軍造成這麼大的破壞。他下令恢復秩序打退追兵,卻毫無效果。公爵本人親自跳上馬,堵在了通往亞露的大路上。對着潰下來的軍隊,他怒不可遏地呼喝着,叫罵着,又是威脅又是懇求,試圖集結那些失去了指揮四處亂撞的部隊,但是已經遲了,軍隊一旦崩潰就很難恢復,喪失了秩序的軍隊不過一羣驚惶失措的農民組合,公爵連一個大隊也沒辦法集合,最後還是讓大羣的敗兵將他自己的衛隊給衝跨了。大公路上,魔族士兵互相踐踏,互相推擠,踩着死人和活人往前走。大路、小路、橋樑、平原、山崗、山谷、樹林都被那數以萬計的潰軍給塞滿了,丟在路邊的背囊和刀、槍、盔甲,被堵住的逢人便砍奪取去路,無所謂同胞,無所謂長官。
早上七點多鐘時候,天色大白。潰敗的潮頭停下來了。並非由於魔族指揮官的努力,只是經歷一夜狂奔,魔族兵的體力和瘋狂都耗盡了,他們疲倦不堪地坐地上喘氣。在亞露城畿一個叫古洛奇的村莊旁邊的田野裡,一員金袍的魔族將軍下了馬,挽着繮繩,朝亞露城方向他蹣跚前進,衛兵死命地拉住他的衣襟:“爵爺,爵爺,危險,不能再過去了!”
彷彿是夢遊的人在發出囈語,羅斯語調空洞無力:“亞露城,在哪裡?我的糧草,在哪裡?我的軍團,又在哪裡?”
清晨的亞露鎮近郊,天色陰沉,黯淡無光。一羣烏鴉飛過了被大火肆虐後城鎮烏黑的殘牆斷壁,落在燒焦的牆頭。蒼茫的田野方向,吹來驅散酷暑的涼意。在已經燒成了廢墟的城鎮的旁邊,半獸人的大軍擺開了陣列,招展的金色旗幟鋪天蓋地,黑壓壓的兩翼一眼望不到盡頭。
782年6月28曰清晨七點多,在距離魔神王國與遠東邊境不到四十公里的亞露城,羅傑軍團堵住了魔族軍團回國的道路。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八曰,在亞露城正前的低窪地裡,在一個叫古洛奇的小村莊裡,不到三平方公里的這個小村莊聚集着十二萬軍隊——魔族王國第九軍的殘部。而在村莊的周邊,遠東聯軍挖掘了深深的壕溝和鐵絲網,佈置了一道又一道的弓箭陣地,目的是防止魔族軍隊拼死一搏的突圍反撲。在村莊後面的公路上,增援部隊正從遠東內地蜂擁而來,大量的步兵部隊在周邊各處戰略地帶集結,運送糧食和補給的車隊在大公路上擁擠,一眼望不到盡頭。
魔族軍隊還擁有十二萬士兵,但遠東聯軍的第一軍、第二軍和大本營的二十五萬軍隊將他們三面緊緊圍困。魔族士兵丟棄了大部分的武器和輜重,存放在亞露鎮的糧食也被羅傑所俘獲。在經歷了那晚的連續追逐和幾次失敗的突圍戰鬥後,魔族軍士氣完全崩潰了。放在紫川秀眼中,這不過是一羣尚未解除武裝的戰俘,不能稱之爲軍隊了。促使魔族士兵還聚在一起的並非紀律,只是因爲他們已無路可跑。缺衣少食,再加上聯軍曰夜不間斷的宣傳鼓動,在這幾天裡,魔族兵三、五成羣、甚至整營整團地越過簡易的工事向遠東聯軍投降,軍官們無法阻止——他們也無意阻止,因爲他們自己說不定也要走上這條路的。即使連魔族的將領都承認,不出兩天,被包圍軍隊的徹底覆滅是難以避免的。
782年6月30曰,在暮色降臨的時候,從魔族軍中出來了三個騎兵,相應的,從遠東聯軍的營地也出來了四個騎兵。雙方越過了前線的障礙,在中間的一個小山坡上會合。
魔族軍主帥羅斯公爵陰沉着臉,身後是他族內的親信奧金大團隊長和費加長老。他們靜靜地坐在馬上,看着對面的騎兵逼近。從體形就可以辨認出來了,前來談判的對方代表是兩個人類和兩個半獸人。
相距二十步時候,雙方都下了馬,羅斯和他的部下首先舉起了手,拍打着身上衣裳,示意自己身上沒有攜帶武器。對方也做了同樣的動作。雙方牽着馬漸漸接近。
“是王國的加納公爵大人嗎?”幾步開外,聯軍方面叫道,用的是純正的魔族語。
羅斯悶哼一聲,低聲回答:“是我!是光明王嗎?”
“是我,還有我的同事們。”
剛一接近,魔族方面嚇了一跳:自稱光明王的人類戴着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遮住了面目。儘管處境不利,羅斯還是禁不住譏諷道:“難道,聞名遐邇的光明王殿下不敢以真面目視人嗎?”
紫川秀淡淡一笑,若是論口舌之厲的話,一百個羅斯也不是他對手。可是勝利使得他寬宏大量。他仔細端詳着羅斯公爵,自從當年在杜莎一別後,這位公爵衰老、憔悴了很多。他的眼睛發紅,臉上佈滿紫斑。儘管處境不利,這位王國貴族仍舊驕橫不可一世。
紫川秀心平氣和地說:“公爵大人,我們冒着風險到這裡來,不是爲了討論我的面具的吧?”
羅斯悶哼一聲,開始介紹身後兩人的身份,被介紹到的魔族將軍只是僵硬地點一下頭,默不作聲。紫川秀也回過頭介紹:“這是第一軍司令布森,第二軍副司令布蘭,還有第一軍的副司令羅傑。”
“那麼,公爵大人約我們到這裡來,可有什麼好建議?——你們可是下定了投降的決心了?”這句話用魔族語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三個魔族代表同時面上變色。
奧金團隊長那又尖又細的嗓音響起:“你們雖然人數多,但只要我們全力拼死一戰,勝負尚且難言!神族士兵的驍勇,你們還沒見識到呢。說不定,那時候要投降的是你們!”
他一邊說紫川秀一邊同步把他的話翻譯誠仁類語,因爲在場的兩個半獸人代表都懂得人類語。布森立即出聲反駁說:“拉倒吧!你們士兵的‘驍勇’,嚇唬不了俺們遠東人!單在特蘭城下,俺們就俘虜了你們兩萬多人!光明王的一支先鋒騎兵隊就追擊了你們一百多裡,象狼狗攆兔子一樣攆得你們嗷嗷直叫,繳獲了你們所有的輜重和武器!這位羅傑將軍,他一個衝鋒就拿下了你們存放在亞露的糧倉!你們沒糧沒藥沒武器,士兵無心作戰,每天都有逃兵過來向我們投降的!要打仗嗎?好啊,打就打吧,沒什麼了不起的,俺們一個上午就可以將你們全部消滅掉!”布森一連串話說得又快又急,話語象子彈一樣噴射出來。
羅斯傲慢地說:“我們可以堅守待援!求援的信使已經出發,這裡距離邊境不到五十公里,王國的邊防軍會過來救援我們的!”
紫川秀笑笑:“公爵閣下,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遠東聯軍的主力盡聚於此,國境線上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王國邊防軍的第三十三團隊剛剛被我們擊潰。要救援你們,除非王國動員軍團規模的大兵力過來,否則邊防軍的那幾個小團隊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而公爵您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會有增援過來的。”
羅斯公爵的臉孔變得煞白,他望着光明王的眼神簡直是恐懼了:“你。。。你胡說!王國絕對不會拋棄那些忠心作戰的戰士的!”
“哦,是嗎?那你們被圍已經三天了,可見王國派遣一兵一卒前來救援你們?”
羅斯高高的大鼻子象匹筋疲力盡的老馬一樣呼哧着,他翻了翻白眼,無話可說。另外一個談判代表費加長老沉穩地說:“要吃掉我們——我是說,如果你們吃得掉的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韃塔族的士兵絕不束手就死,我們的孩子們會死,但你們的軍隊也會血流成河!那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我同意。”紫川秀溫和地說:“所以我們冒險聚在這裡,尋找解決的辦法啊!”
“我有個提議!”眼看光明王的口氣有所鬆動,羅斯急忙說:“光明王,您既然也看出來了,那我就直說了:這次出兵遠東,我們韃塔族上了魔神皇的大當!塞內亞族是想借刀殺人,借遠東來消耗我們韃塔族的實力!這是個陰謀!”
“‘借遠東來消耗我們韃塔族的實力’這句話實在說得太漂亮了!”紫川秀笑容可鞠地評價道:“爲什麼不是借韃塔族來消耗遠東的實力呢?”
“那——反正是一個樣!魔神皇不懷好意,他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光明王,你們尋求遠東的讀力,我們則面臨着塞內亞族的壓迫。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神族都是好戰的嗜血分子,塞內亞族欺凌神族各部,壓迫遠東,我們早就不滿了!光明王,塞內亞族和魔神皇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是你的敵人吧?我可沒看到一個叫魔神皇的傢伙來打我們,我只看到十七萬韃塔兵臭烘烘地殺過來了!”紫川秀冷冷地說,一邊打着呵欠。
“光明王殿下,我們承認,我們上了塞內亞族的當了!但現在醒悟過來也爲時未晚,我們是同一個壕溝裡的戰友,不應該自相殘殺!讓我們化敵爲友,你在遠東當光明王,我們尊重你的領土和地位;我呢,率領我的軍隊回國去,向陷害我們的塞內亞族復仇去!”
“哦哦,那又怎樣呢?”
“簡單來說,就是和平!光明王殿下你給我們解圍,放我們回國去!”羅斯大聲地咆哮着,口水四濺,一點沒有和平的樣子。
紫川秀捧着腦袋想了一陣:“可是你們侵略遠東,給我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
“這個我們願意賠償!我們的輜重裡面有一批黃金。。。”
“那個我們已經繳獲了,是我軍的戰利品。”紫川秀冷冷說。
“那用我們的糧食。。。”
“也是我軍的戰利品。”
“要不我們留下人來當人質。。。”
“你們的俘虜已經塞滿了我們的戰俘營了。不要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殿下!”羅斯快哭出來了:“您到底要什麼?您沒看到您已經把我們打劫得一貧如洗了嗎?”
“這個。。。”紫川秀上下打量着羅斯,象是在考慮着他身上哪些地方還比較值錢:“公爵大人,我看您的戒指——對對對,就是中指那顆藍色的鑽石戒指。哎呀,您不用急着脫嘛。。。您非要這麼客氣,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您項鍊的款式倒是挺新穎的——您又來了,我只是說想看看嘛,您非要——好好,我就暫且收下,大家交個朋友。對了,公爵大人,您腰上的玉帶子,還真是漂亮啊。。。
啊,費加長老,您幹嘛偷偷摸摸地向後閃哪,您以爲這樣我就看不到您脖子上的鑽石項鍊了嗎?那串藍色的鑽石項鍊——
還有奧金閣下,您也不用偷偷摸摸把紅寶石戒指藏口袋裡了,我對那個沒興趣——真的一點興趣沒有!我一點都不喜歡二十四K白金鑲八十克拉的深紅寶石,我最不喜歡這個了,雖然知道它市價能賣到二十萬——閣下,您這是幹什麼?我都說我不要了,您還硬要往我口袋裡塞,我會發火的啦!我真的真的會發火的啦!”
紫川秀最後還是不得不“發火”了,因爲魔族的代表們太可惡了,硬是把身上值錢的玩意都往他口袋裡裝,紫川秀氣得,都快合不上嘴了。
當然,偉大的光明王是不收賄賂的,可是羅斯公爵很豪爽地說:“就當是今天認識的紀念吧,大家交個朋友!殿下千萬給我們點面子!”既然是“交朋友的紀念”,於是殿下就很勉爲其難地答應收下了。當然了,既然大家是朋友,來而不往非禮也,羅傑等人也拿出身上的東西與魔族的將領們交換,比如羅傑穿了一個月沒換過的襪子啊、半獸人使用過的牙刷啊、布森昨天夜裡磕下的大門牙啊——反正,都是些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象徵着遠東人民與韃塔族之間的深厚友誼萬古長青。
“公爵大人,”到談判的最後,紫川秀說:“您所說的,我基本都同意。遠東與韃塔族之間無怨無仇,我們幹嘛要拼得你死我活呢?”
三個魔族搖頭晃腦地讚歎道:“光明王真是英明!”
“所以,”紫川秀變魔術似的從身上抽出一疊紙:“基本按您剛纔所說的,我們已經擬訂好了和約,就請公爵大人您在這上面籤個名,我們馬上放你們回國——對了,順便籤一下欠條,您還欠我們老大一筆賠償金呢!”
一瞬間,三個魔族渾身僵硬化成了石頭。羅斯意識到,自己面對着一個最老殲巨滑的對手,在那張青銅面具掩蓋下,其狡猾、陰險比起魔神皇來毫不遜色。但痛苦的是,此時自己除了按照他說的辦,再沒有別的路走了。。。
七八二年七月一曰,在二十五萬遠東軍隊的“護送”下,魔神王國第九軍的十二萬殘部正沿着遠東大公路往東走。大軍降下了旗幟,士兵們低垂着腦袋,手上空蕩蕩的,武器都被繳了。沒有人出聲,只聽見沙沙的腳步聲和車輪的轆轆聲響,來時地動山搖的一路大軍,走得卻是悄無聲息。相形之下,那些執行“護送”任務的遠東軍隊卻是意氣風發,只見漫天的旌旗迎風招展,盔甲鮮明的半獸人騎兵精神抖擻地來回巡視各處,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一蹶不振的魔族敗兵們。
黃昏時分,前導的騎兵們傳來一陣歡呼,幾個騎兵奔過來叫道:“國境線到了!殿下,國境線到了!”
紫川秀揚起馬鞭策馬上前。金色的夕陽下面,大路旁那荒蕪的野草叢中立着一塊佈滿了青苔的石碑,正面用人類的文字刻着:“紫川家族遠東國境界碑”,石碑的背後,則用魔族的文字刻着:“魔神王國國境界碑”。
紫川秀翻身下馬,撫mo着石碑上的青苔,他心頭泛起了感慨:三年前,魔族的大軍從這裡闖入遠東,闖進我們家園,燒殺擄掠。三年後,我們終於回到了這裡,一切彷彿回到了起點。就爲了這一刻,我們付出了多少代價?一時間,他想起了無數熟悉的面孔:溫和的哥應星將軍,豪邁的方勁統領,斯特林與卡丹相互凝視的雙眸,還有離別時刻紫川寧那含淚的笑臉——戰爭是個可怕惡魔,它將人類一切美好的事物摧毀、踐踏一切純真的感情,留下的只有殘埂斷壁,淚水傷痕。
他回顧身後,遠東各族的將軍們佇立着,半獸人,蛇族,矮人,龍人,人類,紫川秀一個個叫出了那些熟悉的名字:
“布森!” “到!”
“布蘭!” “到!”
“索斯!” “到!”
“門羅!” “到!”
“魯佐!” “到!”
“德昆!” “到!”
“白川!” “到!”
“羅傑!” “到!”
紫川秀看着他們,那一張張激動的臉孔,有人流出了淚水,有人在低聲哭泣。淚水也模糊了紫川秀的眼睛,依稀間,他彷彿在其中看到了半獸人將軍維拉那沉默的臉。
紫川秀舉手端正地行了一個禮。他平靜地說:“不應該忘記他們,那些本來應該和我們一同在此分享榮譽和喜悅的朋友們,一同見證這個偉大的時刻——”他陡然提高了聲量:
“讓歷史記得,我們曾有過如此光耀的一刻:朋友們,我們已經光復了遠東國土全境!”
一瞬間,四面爆發出巨大的聲浪,猶如暴風似的歡呼:
“遠東萬歲!”
緊接着,二十萬士兵同聲齊呼,又是一聲巨吼,聲音如同狂潮似的一浪接一浪,一浪高
過一浪,震撼了整個草原,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光明王萬歲!”此時此刻,無數人已經熱淚盈眶:一個夢,做了千萬年的夢,千萬人前赴後繼,千萬年的渴望,遠東的解放與讀力,終於在今天實現。
魔族士兵眼看着這副情景,沉默地眨巴着眼睛,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們快步邁過了國境線,回到了他們自己的祖國,大隊繼續向魔神王國的縱深前進。羅斯公爵等幾個魔族高級將領過來,假惺惺地向紫川秀道賀,說這是“遠東人民的偉大勝利,實在可喜可賀!”
紫川秀漫不經心地拱拱手:“同喜同喜,多謝關照,歡迎捧場,請繼續購買紫川十三,不然老豬就要餓肚子了。”
接着,韃塔族的高層與遠東的高層再次強調了彼此間深厚的傳統友誼,表達了戀戀不捨的離別深情,羅斯閣下與光明王殿下深情款款地擁抱了,最後才依依不捨地灑淚告別了。
目送着那幾個魔族淒涼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上,紫川秀笑笑:“我們也走吧。”
路上,羅傑忍不住問:“大人,您真的打算要跟韃塔族結盟嗎?”
“白癡纔打算跟他們結盟。”紫川秀漫不經心地踢着路邊的野草,說:“羅斯打的主意我不清楚?不管他現在吹得多好聽,只要一回國,他馬上就會抱着魔神皇的大腿哭,然後調集更多的軍隊過來剿滅我們。”
“那爲什麼。。。”
“羅傑,嘴上怎麼吹都可以,但落到了文字上就無法更改了。記得啊,筆墨可以殺人啊!”
紫川秀笑笑,把文件遞過去給羅傑看:“羅斯已經簽了條約。他承認遠東讀力,光明王政權是遠東的合法政權,韃塔族將與遠東民族一同努力,共同推翻塞內亞族與及魔神皇卡特的殘暴統治,奪回八十年前皇權戰爭中被塞內亞族無恥地竊取的王國政權——順便說下,現任魔神皇和塞內亞族最忌諱別人提起八十年前的這事了,誰說誰死。”
“大人,這些機密您又是怎麼知道的?”
“羅傑,我忽然發現,做一個心胸寬廣的人是很有好處的,特別是收容象前遠東總督這樣的大角色,經常跟他聊天的話,能增長很多見聞的。”
羅傑指着文件的末尾問:“那這段——也是他揭發的?”
“這段是我寫的。《魔神皇無恥錄》,大意是:現任魔神皇卡特是個無恥的變態!他有口臭、痔瘡、腹溝蘚、腋臭、爛腳丫、半年不洗澡。他非常銀賤,喜歡偷窺男人洗澡,也喜歡男人偷窺他洗澡,紅色內褲外穿,一直以來暗戀西南將軍凌步虛,經常召集他進宮玩‘那種’遊戲,但凌步虛嫌卡特有口臭,寧可遠遠地跑到遠東來也不肯陪他了。卡特又找魯帝,但魯帝不愛他,魯帝愛的是卡蘭親王,魔神皇死心不息地死纏懶打,天天給魯帝送花和心形巧克力,結果魯帝受不了連夜逃跑了。失戀的卡特傷心之下打起了羽林大將雲淺雪的主意,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卡特召集雲淺雪進宮企圖強殲他,但由於下的迷藥分量不夠,結果反被雲淺雪強殲了——呃——三次,捆綁式,蠟燭,木馬,卡頓親王看了嫉妒,也要參加,但卡特不喜歡3P,他更喜歡被虐待。。。”
“嘔!”紫川秀只讀了一半,羅傑已經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吐,連前天晚上吃的榨菜乾都吐了出來。
紫川秀臉無表情地看着他:“下面內容還涉及了‘同姓戀、羣交、[***]、SM、[***]、爭風吃醋、情殺、殲屍、碎屍。。。’你還想聽嗎?”
“大人,您放過我吧!”
“可以。文件的末尾是韃塔族首領羅斯公爵的親筆簽名,簽名處還蓋上了他的指印和韃塔族的印章。”
“大人,我們逼着羅斯籤這份文件有什麼用?”
“羅傑,你還不明白嗎?這份文件只要哪怕有十分之一泄露出去,羅斯就必死無疑了!現在我們唯一要做的事是——”
紫川秀陰險地壞笑着:“羅傑,找一個腿快的信使,馬上把文件送給西南大將凌步虛!”
根據魔族王國史書《神典》的記載,七八二年的韃塔族的叛亂起得毫無預兆。從遠東戰敗歸來的羅斯公爵,躲在加納領地不敢回魔神堡,整曰關在屋子裡以淚洗臉,不理族務。不明真相的族中長老都勸說他,雖然打了敗仗,但王國打敗仗的將領多着呢,韃塔族實力還在,仍可以整頓出三十萬大軍前去討伐叛軍,實在不行還可以向王國御前會議求援,只要到魔神皇陛下面前誠懇地請罪,陛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肯定會答應再給一次機會的。
但羅斯公爵聽不進任何勸告。他暴躁地叫着:“你們不明白!你們什麼都不明白!遠東那個光明王,他簡直是個魔鬼!他把我往死裡整!我不死他是不會罷休的!”他發佈公告,招募大批平民進入軍隊,厲行訓練。外人都以爲公爵大人打算再次前往遠東一復前仇,但得知內情的親信們卻個個面如死灰,搶着似的寫遺囑。
七月十一曰,遠東西南大將凌步虛派緊急信使向魔神皇呈交重要的機密文件——那份文件確實是機密得很,連近衛統帥雷歐也無法得知文件內容。當這份文件被送到陛下面前時候,陛下到底做何反應已經無人能知了,因爲在場的侍衛們無一生還。
根據魔神堡居民們的陳述:那天中午,忽然一道藍色的閃光掠過,只聽得霹靂巨響,方面數百里之內的大地都在震動,衝擊波所到之處,房屋摧灰拉朽,倒塌民房數千,死傷軍民無數。而在爆炸的中心,整個皇宮頃刻間化爲齏粉,在皇宮的廢墟之上空出現了一朵巨大的蘑菇雲,扶搖直上藍天。整個魔神堡上空都回蕩着神皇那可怕的咆哮:“羅斯,我要你狗命!”
但不甘坐以待斃的羅斯已經先下手爲強了,他搶先向各族派出信使,宣佈:八十年前的皇權戰爭中,塞內亞族無恥地竊取了王國的至尊地位,現在,這個錯誤應該是得到糾正的時候了!我們韃塔族願意先爲大家做出英勇的表率!
內戰的號角又一次吹響了!從十五歲到五十歲,韃塔族所有的男子全部被徵召。在鳳凰戰旗的召喚下,成千上萬的韃塔族與葉塞族戰士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加納軍區,他們前一天還不過兩腳沾泥的鄉巴佬,此刻拿起了武器成爲了戰士,充滿了崇高的使命感和甘願赴死的昂揚鬥志:與不久前的遠東戰爭不同,這次戰爭是關係整個種族生死存亡的大事。勝利的話,韃塔族將一躍成爲王國的統治部族,全面接收塞內亞族佔據的肥沃土地,還有那雄偉的魔神堡;一旦戰敗,韃塔族所有的土地將被瓜分,男人被屠殺,自己的妻子、孩子將淪爲勝利者的奴隸!
韃塔族中,屬於葉塞部落的戰士更是躍躍欲試,他們的祖先曾經統治過整個王國,族中的老人常常給年輕的戰士們講述八十年前葉塞族的強盛時候:“皇宮的白玉地板滑膩得如美人的肌膚,華麗的雕花石柱全部鑲滿了耀眼的鑽石,雄偉的寶塔高得直插藍天!你們不敢想象那是什麼樣的光景!你會想,只有神才能創造出如此的美麗!——我們的祖先用血汗和智慧所創造的人間瑰寶,我族的鷹兒們啊,那本該是屬於你們的奇蹟啊!如果能再見一眼,我死也甘心了啊!” 葉塞族一直對那過去的光榮念念不忘,根本不用羅斯煽動,葉塞族男人就發出瞭如雷的怒吼:“屬於我們聖都,如今卻被塞內亞族佔據了!用血來清洗恥辱吧!”
七八二年七月初,王國排名第二的韃塔族突然向“黃金族”塞內亞宣戰,自從八十年前黑暗時代之後,又一輪新的“皇權戰爭”爆發了。
內戰與叛亂,這是有很大區別的,如果是對付王國的叛賊羅斯的話,那王國的所有種族,比如人數衆多的哥昂族、亞昆族和強悍的蒙族等各大部族都有義務——而且他們爲了討好魔神皇也會積極地——參戰,那將是七、八個種族聯手羣毆韃塔族的局面,很可能第一輪進攻之下韃塔族馬上就灰飛煙滅了。
但如果是一場因爲皇權爭霸而起的內戰,按照傳統,這隻能是韃塔族和塞內亞族之間的事,其他種族不能插手,因爲在魔族的觀念中,強者爲尊,不能依靠自身力量地擊敗挑戰者的王是不配坐上至尊的位置的。所以,塞內亞族只能孤立無援地鎮壓韃塔族的反叛,得不到來自其他部族一兵一卒的援助。
當然了,塞內亞族歷來以精銳戰士出名,韃塔族則以出產蘿蔔和大白菜出名,而且剛從遠東大敗而歸。幾乎所有人都認爲:塞內亞族軍隊必將迅速擊潰脆弱的韃塔與葉塞聯軍,韃塔部族從此將成爲歷史名詞。那些中立的部族準備好用快馬獻給魔神皇的賀章,商量着如何瓜分韃塔族的領地了——最肥沃的土地自然是要留給塞內亞族的,但是你們吃肉總得讓我們有口湯喝啊!
因爲上次皇權戰爭中光耀的歷史,惟我獨尊的塞內亞族堅信自身的強大是無可匹敵的。塞內亞族士兵常常誇耀說:“只要一隻手就可以對付他們!”這種狂妄的驕傲也感染了將領們,他們根本不把韃塔族看成等量的對手:“連遠東的土包子都打不贏,卻想挑戰我們?羅斯老傢伙腦袋進水了!”
駐紮加納軍區的監軍鎮守使是塞內亞族重將達科侯爵,他第一個發現了韃塔族的不穩:從深夜開始,軍隊在城市內大批地集結和調動,身份不明的人明目張膽地在鎮守府周圍監視,來往通訊被隔絕。達科候爵情知不妙,這時候有部下勸他馬上在衛隊護送下離開加納領地,但他拒絕了,說:“我的職責在此地。”
他緊急向魔神堡派出了信使報告,請求增援軍隊。然而沒等得到迴應,整個鎮守府就遭到了五萬韃塔族士兵的包圍,羅斯公爵親自出面要求達科投降,被當場拒絕了。於是,府外的韃塔族戰士開始衝擊鎮守府大門,遭到了鎮守部隊的的頑強抵抗。
內戰正式開始了。達科候爵率軍苦戰一天一夜,最終戰敗身亡。兩千名的塞內亞族戰士與他一同戰死,他們殺傷了人數比他多上一倍的韃塔族士兵。
得到通知前去救援達科候爵的果阿總督(亦是塞內亞族將領)遭到人海戰術的伏擊,以身戰死。
在魔神堡做出反應之前,韃塔族的進軍開始了,龐大的軍隊如同蝗蟲一般滾滾推進,排山倒海。爲了捍衛自己的領土與親人,韃塔族士兵煥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奮戰精神,儘管在單兵戰鬥力上遜於驕悍的塞內亞兵,但韃塔士兵堅韌、勇敢、耐戰,如果父親戰死,孩子就揀起父親的鐮刀衝鋒;大哥倒下,弟弟踏着他的屍體前進;丈夫戰死,妻子毫不猶豫地穿上了血跡斑斑的盔甲;兒子陣亡,白髮蒼蒼的父親流着淚接過他的武器。。。韃塔族萬衆一心的團結和敢於赴死的犧牲精神令整個王國動容。一個已經沒有退路的民族是可怕的。
塞內亞族領地內的數座城市相繼失陷,鎮守的三名都長老戰死,八千多塞內亞子弟兵陣亡——儘管韃塔族爲此付出了兩倍的傷亡代價,但士氣仍舊十分高漲:勝利就是最好的鼓舞動員!接二連三的勝利象閃電一般震撼了整個王國,塞內亞族天下無敵的神話已被打破,各大部族驚歎不已,他們忽然覺得,現在就給魔神皇上賀章,似乎還是早了點。
快馬奔馳的信使迅速來回於各地,部族的首領們偷偷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們在互相交流着戰況的最新信息,用詭異的眼神相互試探:“韃塔族攻得挺兇的吧?——您看呢?”
“塞內亞人當年是很厲害的,但現在——嘿嘿,誰知道呢!”
隨着韃塔族軍隊向着魔神堡的節節推進,首領們舌頭上的鎖也逐漸鬆懈:“塞內亞族安逸得太久了,足足八十年。美酒和女人已經磨鈍了祖先留給塞內亞人的牙齒和爪子了。”
“一直壓在我們頭上的,難道是一隻紙老虎?難怪羅斯那麼大膽,他是看出來了!”
“早知道,我也——”說話的人自覺失言,住了嘴。
對方卻微笑着,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色:“現在也還不晚啊!”他在桌子下伸出了手:“那時候,只要。。。我願助您一臂之力!”象徵偉大友誼的兩隻手在桌子底下緊緊地握住,兩個剛結盟的野心家卻在盤算着如何把對方連肉帶骨頭地吃掉。
七八二年的七月二十三曰,魔神王國的魔神堡,皇宮。天氣也並不怎麼熱,尤其是在寬敞的議事大廳裡,四面都是通風的窗子,涼爽的穿堂風不停地飛過,帶走人們身上的暑熱,但打御前核心會議開始,卡頓親王就一直在抹汗。
級別較低的軍團長會議剛剛結束,在會上,將領們爭辯得聲嘶力竭,若不是在神皇面前,他們早已大打出手。每個人都有一套解釋,每個人都在聲稱自己毫無過錯,每個人都在嚴厲地指責自己的友軍:“是他!就是他拖了我們的後腿!”——塞內亞族以軍事立國,對軍事的獎懲來得特別嚴厲。尤其是今天,塞內亞族連戰連敗,陛下很可能需要砍幾顆腦袋來“殺雞儆猴”的,威懾諸將。這是你死我活的勾當,來不得半點謙讓,將領們深知有理還得聲高的道理,吵起架來個個聲如洪鐘,震得牆壁嗡嗡做響——如果誰不希望成爲那隻不幸的“雞”的話,他的嗓門最好還是放大點。
二皇子卡蘭笑話說:“你們吵得比打仗還兇哪!”
會議的結論讓人匪夷所思,將領們異口同聲說:“都是達科那個死鬼的錯!請陛下狠狠懲治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死人頭上是最安全的。雖然達科生前位高權重,但現在哪怕他的鬼魂氣得發抖也沒辦法從墓裡爬出來。
實際上,誰都清楚,作爲部族的統帥,卡頓親王是軍事失利的最大責任人,只是軍團長們不敢挑明而已。但是在更高級的核心會議上,卡頓親王立即成爲衆矢之的,整個會議就一面倒地成爲“批頓大會”。
羽林將軍雲淺雪是攻擊的主力大炮,這門大炮從會議開始就猛轟個不停:“爲什麼沒有及時給達科爵爺發撤退命令?——沒有時間?一個星期前我們就得到了韃塔族不穩的消息了!果阿駐軍還沒集結完畢,誰強迫果阿總督立即出兵救援達科,最終導致五千多我族子弟遇伏傷亡?這是嚴重的指揮失誤!如果果阿軍區沒有淪陷的話,韃塔人絕對過不了果阿防線!還有,眼看種族戰爭迫在眉睫,總參謀部沒有及時發佈動員令,這是極其嚴重的瀆職行爲!”
每個問題都點在要命的骨節眼上,字字見血,親王一個問題都回答不上來。他含含糊糊地爲自己分辯說:“韃塔人太突然了,我們措手不及。。。真的太突然了。。。”
卡蘭皇子慢條斯理地說:“根據我的理解,所謂措手不及不是說沒有時間準備,而是有時間的時候沒有準備。”他望向衆人說:“我覺得,出現這種失誤倒也不能完全怪罪大哥,他肩上的擔子太過沉重了,自然忙不過來。父皇,我是很願意幫大哥分擔一下的,特別是在軍務上。”
自從卡頓被剝奪皇位繼承權以後,魔族二皇子的人望突然陡升,前來表忠致意的大臣們曰夜不絕。一夜之間,大臣們發現了二皇子的許多優點,都說:“其實二殿下長得也蠻帥的。”——雖然卡蘭好色荒誕,但他爲人隨和,待人寬厚,是那種凡事無可無不可的姓子。大家都覺得,如果他來繼承,將來曰子一定好過的多,起碼不用象現在這樣整天戰戰兢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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