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那扇虛掩的木門門口,只覺得那股臭味愈發濃重,薰得人眼睛都隱隱作痛。常信心想十有八九就是這間房了。他先輕輕敲了兩下門,又喊了一聲:“宋小姐。”等了片刻,依稀聽到裡頭似乎有人呻吟了一聲,而且聽呻吟好像就在門背後不遠,急忙推開了門,眼前的情形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徐顯慧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啊”的驚呼,就躲到常信背後,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常信能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其實自己心口也跳得怦怦。
這個房間呈長方形,大約十五六平米,對着門的那面牆上有一扇大大的窗戶,佔了幾乎半面牆,窗戶左側貼牆放着一張雙人牀。牀尾順着牆邊堆了些紙箱之類的雜物,在一個紙箱上放着一臺小小的電視機。雜物旁邊的牆角處有一個液化氣竈、液化氣瓶,還有些鍋碗瓢盆之類的。窗戶右側貼牆放着一張高低牀,牀尾順着牆擺放着一個髒兮兮的破爛布沙發。
房間裡此時一共有三個“人”,左側的雙人牀上很明顯的躺着一個,還蓋着被子,就像睡着了似的,但常信和徐顯慧心裡都明白,這就是宋雲麗的母親,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在兩邊牀中間的地板上躺着宋天浩,整個人身體扭曲着,身邊地上有一大片紫黑的色塊,是凝固了的血,色塊中間扔着一把菜刀。他臉就正好對着門口,眼睛睜得圓圓的,卻只露出兩個白眼珠,看起來十分駭人,顯然也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宋雲麗背對着門歪斜的坐在沙發邊的地板上,上身靠在沙發上,後腦勺抵着沙發扶手,右手垂在身側地上,手邊也是一大灘血,不過還是鮮紅鮮紅的,而且還在流動,顯然剛燙出來沒多久,血泊中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刀身一大半已經被染成了紅色。
宋雲麗又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身體似乎也動了一下,常信急忙一步跨了進去到她身邊,嘴裡喊了一聲:“宋小姐!
”宋雲麗微微轉了一下頭,臉色煞白,嘴脣青紫,眼睛似睜似閉。
常信快速把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腿上扔着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但是似乎沒看到什麼地方有明顯的外傷,只是垂着身旁地上的右手似乎在流血,急忙蹲下去輕輕拉起的右手一看,手腕上橫着一條很明顯的傷口,正不停的往外冒血,於是急忙使勁掐住她手臂傷口上邊,再看傷口,冒出來的血果然一下子就小了很多。
常信擡頭看了一眼,說道:“小慧,快找根帶子來,她割腕了。”徐顯慧卻似乎已經被眼前的景象嚇懵了,沒有任何反應,還是呆呆的站在門口,常信又擡高喊了一聲:“小慧!快找根帶子!”
徐顯慧渾身一顫,這纔回過神來,愣愣的說道:“帶……帶子,什麼帶子?”
“什麼帶子都行,她割腕了,快點!”
“割腕、帶、帶子。”徐顯慧嘴裡胡亂冒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音節,卻只是愣愣的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不敢進門。
常信又說道:“你的手機充電器給我!在你包裡!”
“充電器、充電器……”徐顯慧嘴裡下意識的嘀咕着,就手忙腳亂的從包裡找出手機充電器,剛拿出來就掉在了地上,打在她腳上,她卻似乎是被什麼重物砸到了似的,嘴裡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往後躲開了幾步。隨即樓下院子裡就傳來了一陣叫罵聲。
常信此時也顧不上管她,就一手掐着宋雲麗的胳膊,一手將充電器夠了過來,把一頭的插頭拔了扔開,將數據線咬在嘴裡,騰出手來把宋雲麗的衣袖向上擼了一些,然後就用充電器在她胳膊上繞了兩圈,打個結綁起來,一邊又大聲說道:“小慧,趕緊打120。”
常信給宋雲麗綁好手臂,卻沒聽見徐顯慧打電話的聲音,轉頭一看,她卻只是站在門外三四
步遠的地方,呆呆的看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無奈的暗自嘆了一口氣,只好自己摸出手機來打了個120,看到常信打電話,不知爲何,徐顯慧忽然“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緊接着樓下又傳來了叫罵聲。
常信打完120,有趕緊去看宋雲麗手上的傷口,似乎不怎麼流血了,再看她的臉,依然煞白,白中泛青,眼睛稍微睜開了一些,目光卻是散亂的,嘴脣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說話,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常信又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頰,一片冰涼,手一挪開,她臉上卻多了一片血紅,原來是自己手上已經站滿了血。
常信略微想了一下,救護車來了也進不了村,只能到村口,然後還得靠人擡着擔架進來,一來一往也要花很多時間,乾脆自己把她帶出去到村口去等救護車好了,這樣可以節省些時間,就多了一分希望。打定主意,常信就先將肩膀湊過去,把她的腦袋扶了耷拉在自己肩膀上,脖子碰到她的額頭,只覺得冰涼冰涼的,她的呼吸聲似乎也很微弱了。
常信暗暗嘆了一口氣,這才真的是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看到她腿上那張紙,抓過來掃了一眼,似乎是宋天浩的遺書,不過這時候也顧不得看了,就隨手塞進衣兜裡,然後將宋雲麗抱了起來,她喉嚨裡又輕輕哼了一聲。
常信抱着宋雲麗轉身出了房門,輕輕說了一句:“小慧,走,照亮。”說着就向樓梯口走去,徐顯慧急忙就走到前邊去了,掏出手機照着亮,嘴裡依然在大哭着。
兩人一路順着樓梯下樓,樓下斷斷續續傳來人的喝罵聲,顯然是對於有人嚎啕大哭很不滿意。兩人下到一樓,只見那老太太依然還站在天井對面打麻將那個房間門口咒罵着,常信衝着她大吼了一聲:“閉嘴,你們家裡死人了!”老太太果然一下就安靜了下來,一臉驚恐的看着常信、以及他懷中的宋雲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