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信知道現在徐顯慧眼下心裡堵着氣,跟她講什麼道理她也聽不進去,但是還是得講,把這些話告訴她,回頭等她冷靜下來,這口氣消了,她自然會自己去想,這些道理不難想明白。於是又故作輕鬆的笑道:“況且,小慧你想想,遊志強之所以對你以及黃元達有所忌憚,是因爲你們的記者身份,但是就你們的職業身份這個角度而言,他要對付你可也比對付黃元達容易多了。黃元達畢竟是個老記者,在公司裡多少肯定有點分量,在行業裡肯定也還有些其他資源。但你就不一樣了,你只是個剛剛工作幾個月的實習記者,說實話遊志強要讓你丟了這份工作是很容易的事情,你要是沒了這份工作,你就算是調查清楚了所有事情又能怎麼樣呢?去找別的同業幫你發?可你認識幾個你們公司之外的同業啊?就算你認識,人家又信得過你嗎?就算信得過你,你們之間有多少交情?對方願意爲你發這麼一份新聞得罪遊志強、得罪‘遊家溝’嗎?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查出結果來的,沒結果的事就沒必要去做了。”
常信話音剛落,就響起了敲門聲,同時聽到謝薇的聲音在門口喊了一聲:“常總。”常信答應一聲,就起身過去打開門,謝薇站在門口笑道:“常總,小慧在你這兒嗎?”
“在,謝老師進來說吧。”
“哦,不進了,我們的工作完成,要回武漢去了。”謝薇笑了笑,就站在門口對徐顯慧說道:“小慧,可以走了嗎?”
“嗯,可以了。”徐顯慧答應着就走了出來,經過常信身邊的時候,又停下腳步,看着常信,微微蹙着眉頭說道:“我不管你說什麼,反正這事我一定要調查到底!你要是……你要是狠得下那個心的話,就叫遊志強來把我也扔長江裡去好了!”
她說完就出門而去,打開隔壁自己
房間的門進去了,常信只好無奈的苦笑一下,一旁謝薇看看徐顯慧的房間,又回過來說道:“常總,怎麼了?”
“沒什麼,一點小誤會。”常信搖搖頭說道。
謝薇心裡隱約猜到了個梗概,於是又壓低點聲音說道:“常總,小慧還年輕,做事情衝動,有些東西您也別太跟她計較了,你們畢竟是好朋友,能幫的還是儘量多幫幫她。”
常信點點頭:“嗯,謝老師,小慧她還是想要查‘遊家溝’鱉苗池的事情,我剛纔已經跟她講了,這是既不能查,而且也肯定查不出結果來,可她聽不進去。回頭等她氣消了,您多勸勸她吧。”
“我知道,常總你放心,她現在是我的徒弟,我會勸的。”
“有勞謝老師了,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了,有空常聯繫。”
“有空常聯繫。”
徐顯慧和謝薇收拾完退了房間,就在樓下停車場上了去火車站的中巴車,等着發車的工夫,謝薇試着開解徐顯慧,但是說了幾句看她也是心不在焉的,也就沒再說了,靜靜的等着發車。
徐顯慧也說不清楚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去管這件事,她心裡也承認常信剛纔說的那些話都在理,自己似乎沒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去管這件事。而且他應該也不是騙自己,很可能真的查不出什麼結果來了。做這件事情似乎既沒什麼精神層面的意義,也沒什麼現實層面的價值,可自己就是想去查,隱隱約約總覺得有某種原因,自己不能跟這件事分開。
不管了,先儘量去查吧,等到實在差不下去的時候再來考慮這些。
現在該從哪裡入手呢?閻國林知道真相,可他不敢說,常信這傢伙也知道,可他更不會說了,黃師父恐怕又很難指望得上……看來只能把黃師父的調查過程再重新走一遍,關鍵是他真正有用的調查是從什麼
時候、什麼地方開始的呢?徐顯慧又在心裡把黃元達之前的調查重新回想了一遍。
可以確定,到27號下午他們倆去“新發”養殖場的時候,黃元達都還在想着找到“遊家溝”轉移出來的鱉苗主力,也就是說那時候他還沒找到正路。但是28號他就毫無徵兆的來了遊家溝,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可能已經知道真相,或者至少已經找對方向了。
28號一早兩人在辦公室見面,黃元達也沒說有什麼異常,還讓徐顯慧將原來那篇稿子修改了之後交給他隨後徐顯慧,隨後徐顯慧就去參加省發改委的聽證會,那天就再沒見過黃元達,只是後來聽同事說他和楊主編因爲稿子被斃掉的事情吵了一架,差點還動手打了楊主編,後來他就離開了公司,當時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直到第二天一早打電話才知道他來了遊家溝。看來問題應該是出在他離開公司、來遊家溝之前。
他那天上午大約九點半、十點之間離開了公司,可能下午兩三點鐘就出發來遊家溝了,否則當晚趕不到,如此說來,引起他轉變思路的事情就發生在中間那四五個小時裡,可是那幾個小時裡他到底去了哪兒呢?看來調查得從這裡入手,可他當時是一個人出去的,中間也沒跟徐顯慧聯繫過,這可怎麼查啊?
徐顯慧斜靠在車窗上想了一陣也沒半點眉目,不知不覺的車子就開動了。車子出了停車場轉個彎駛上大路,瞥眼看見路邊遊家溝公司的總部辦公大樓,徐顯慧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27號那天上午跟着鄧秋燕在工商局見過那個新發公司老闆遊宇的身份證複印件,他就是遊家溝村的人,當時黃元達還推斷他應該是遊家溝公司某位高管的親屬之類的,這是一條重要線索啊!
想到這裡,徐顯慧一下就坐直了身子,這兩天怎麼就沒想起來在村子裡找個人打聽一下游宇的身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