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個聲音的落下,一個身穿王服,年約三十許的中年男子走進大展,臉上帶着一種和煦的笑容,只是當他帶着微笑的雙眼掃過大殿上的羣臣時,所有人都停止了爭吵。片刻之後,醒悟過來的長孫無忌等人立刻向進來的李愔行禮道:“拜見齊王殿下!”
雖然李愔已經在海外立國稱帝,但是他這次回來,並不是因爲國事,面是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前來探望病重的父親,因此在回到大唐後,使用的仍然是大唐齊王的身份,這樣也避免了許多麻煩,同時也方便處理一些事情。
“六哥,你終於來了!”看到進來的李愔時,李治立刻激動的上前迎接道,剛纔他被這些爭吵的大臣們搞的頭暈腦漲,而且無論他怎麼勸都沒用,這讓李治是急的要命,沒想到自己六哥一進來,這些人立刻就停了下來,這讓他也感覺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李愔淡笑着拍了拍李治的肩膀,然後又向李孝恭和李道宗等幾個長輩見禮,最後這纔開口道:“剛纔我聽殿中吵的厲害,所以與衆位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希望大家不要怪罪,只不過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各位吵的如此激烈?”
聽到李愔先是道歉,然後又問起正事,這讓剛纔還覺得李愔有些輕佻的人也都十分服氣。其中李景恆更是第一個站出來,將這件事的始末講了一遍,在他看來,李愔肯定會堅定的站在他們工商派一方,所以今天他們贏定了,甚至連長孫無忌和于志寧這些人也有同樣的想法。
只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李愔在聽完後考慮了片刻。然後鄭重的開口道:“工商業與農業的人口之爭,已經關係到大唐的國本,這可不是件輕易就能下結論的事,現在父皇昏迷,九弟又太年輕,因此我認爲可以暫緩這件事的討論,大家都回去好好權衡一番,等到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拿到朝堂上討論也不遲!”
聽到李愔這明顯是和稀泥的話。李景恆和長孫無忌兩幫人都愣在那裡,不知道一向主張大力推動工商業發展的李愔,爲何會說出這樣話?甚至就連旁邊的李治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唯獨是老態龍鍾的李孝恭擡頭看了李愔一眼,目光中也露出讚許之色。
雖然兩幫人都不明白李愔爲何做出這種息事寧人的舉動,但是既然對方都已經開口了。而且看今天的樣子,雙方再爭吵下去也沒什麼用,因此最後雙方也只得聽從李愔的話,其中長孫無忌和李景恆又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客氣話,整個個朝會就此散了。
看到所有人都退下來,大殿上只剩下李愔和李治兩人,這時李治有些急不可待的問道:“六哥。你爲何……”
不過李治的話剛一出口,立刻被李愔揮手打斷道:“先不要問,等人來齊了我再解釋!”
“人?什麼人?”李治禁不住再次問道。不過還沒等他話音剛落,就見宮中的小黃門上前稟報。河間郡王李孝恭、江夏王李道宗,戶部侍郎李景恆共同求見。
“哈哈哈~,六郎你可終於回來了,再不回來的話。恐怕我和王兄這兩把老骨頭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李道宗剛一進到大殿,立刻大笑着說道。他還是當年那副胖乎乎的模樣。和李景恆十分的有父子像。
“兩位王叔風采依舊,哪裡有半分老態,另外聽說江夏王叔您又給景恆兄添了個小弟弟,說起來真是老當益壯啊!”李愔先是向李孝恭二人行禮,然後又開起了李道宗的玩笑。
李道宗僅比李世民小兩歲,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但是誰也沒想到的是,去年他的一個小妾竟然給他又生了個兒子,這讓李道宗十分興奮,而且四處向人誇耀,現在聽到李愔的誇讚,當下也感覺老臉上有光,大笑着吹噓了幾句,絲毫沒有什麼長輩的樣子。
接着李愔又和李孝恭、李景恆聊了幾句閒話,他們也順便向李治見禮,然後大家分別坐下,話題也開始轉到正事上來。
“六郎,你剛纔爲何不幫我們一把,這樣也能把長孫無忌他們給壓下去?”李景恆第一個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過李愔聽後卻是淡笑道:“景恆兄,你覺得在朝堂上把長孫無忌壓下去有用嗎?”
“怎麼沒用?只要長孫無忌他們不再阻撓,我們就可以對大唐現有的一些不合理制度進行改革,使得大唐的工商業再上一層,別的不說,光是國庫收入就能增加好大一截。”李景恆有些不服氣的開口道。
不過就在李景恆的話音剛落,李孝恭卻是忽然開口反問道:“景恆你說的不錯,但是以你看來,就算是今天在朝堂上壓過了長孫無忌的風頭,以對方的立場,會放任你們改革嗎?”
“呃~,這個……”李景恆一下子就被問住了,長孫家以種植業爲主,除了在南方擁有大片的田地外,在西北等地也擁有大片的棉田,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另外大唐想要改革的話,也並不僅僅是引進奴隸,還關係到其它各個方面,比如商業競爭的規範化等等,而像長孫氏這些豪強,他們家中往往喜歡仗着權勢壓人,不但壟斷着一些原材料的供應,而且背後操縱價格,以此來牟取暴利,若是大唐進行改革的話,第一個要動的就是以長孫氏爲首的豪強利益,所以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長孫無忌都不可能讓他們將改革順利的推行下去。
想明白了這些,李景恆也不禁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整個人也變得無精打采,剛纔他還充滿鬥志的和長孫無忌爭論,但是現在想起來,那些爭論根本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無論誰輸誰贏,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看到李景恆泄氣的模樣,李愔不禁心中暗笑,說起來李景恆是一個理財的高手,但是在政治眼光上卻是差了一些,若是將許敬宗或李義府換到他的位子上,肯定不會如此針鋒相對的和長孫無忌爭一時之氣。
這時李治也終於明白過來,心中也不禁對六哥更加佩服。另外他也猜到,自己那位舅舅肯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面對李景恆這個晚輩的一再挑釁,以他的身份又絕對不能退縮,所以纔不顧身份的和對方在朝堂上吵了起來。
李孝恭和李道宗主要是來見一見李愔,然後又聊了幾句家常話,特別是李孝恭又問了一下兒子李永的近況,然後他們兩人就帶着李景恆告辭了。畢竟他們也知道,李愔專門跑來見李治,肯定有什麼話要對李治說。
送走了李孝恭三人後,李愔和李治來到明德殿後的書房內,然後兩人隨意的坐到寬大的沙發上,這沙發還是李治在李愔的書房裡見到後,十分的喜歡,回來就讓工匠仿製了一些。
“九弟,今天的事你有何感觸?”李愔坐下來看了李治片刻,忽然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問道。
李愔聽後卻是露出一個苦笑,然後無奈的道:“還能有什麼感觸,兩幫人因爲自己的利益吵個不停,而且一方以我舅舅爲主,一方則代表着皇族和新興的工商業主,以前父皇在的時候,還能壓制住他們,但是現在父皇剛一病倒,他們就要鬧翻天了!”
李愔聽完則是讚許的看了李治一眼,然後開口道:“不錯不錯,九弟你能看到這一點,說明這幾年你真的對朝政上心了,現在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威望不足,朝堂上全都是父皇時期的老臣,沒有真正能爲你辦事的人,因此現在是時候將許敬宗和李義府那些人調回來了!”
許敬宗和李義府都是當初李世民親自安排,讓他們去大齊一邊任職,一邊學習大齊的行政結構與運作方式,爲的就是留給李治,讓他在對大唐改革時,能夠有一些得力的人手。
李治也聽李世民說起過許敬宗他們的事,因此在聽到李愔的建議後,考慮了一下卻有些遲疑的道:“六哥,父皇現在還只是昏迷,我這麼急着把許敬宗他們調回來,是不是……”
下面的話李治沒有說出口,李愔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只見李愔卻是嘆了口氣道:“九弟,父皇的傷病太重,哪怕是能清醒過來,恐怕也無法再處理政務了,因此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學會獨立面對朝堂上的政局,而往朝臣中安插自己的心腹,這僅僅是第一步!”
李治聽完也是低下了頭,他其實也知道李世民的病情,只不是心中卻一直不敢面對,甚至有時還在幻想,幻想某一天李世民能夠完全康復,這樣他就能像以前那樣,不必爲這些煩人的事務而傷神了。
看到李治低下頭不說話,李愔也知道他不願面對現實,剛想勸解時,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一件事,當下開口道:“九弟,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當初我在第一次去臺灣之前,曾經與長孫無忌有過一個約定。”
“哦?什麼……”
正當李治好奇的擡起頭,想要問一下李愔與長孫無忌約定的內容時,忽然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跑進來,一臉驚喜的對兩人大喊道:“兩位殿下大喜,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