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林這些人的思路已經完全被自己所引導,盧宏眼中也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正準備將自己準備多時的計劃講出來,不過這時忽然聽到旁邊有人一聲冷哼,然後一個白淨書生打扮的人走進場中。
看到場中的這人,無論是蕭林還是盧宏,兩幫人全都露出驚異之色,甚至有幾個膽小的還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進來的這人正是衛公李靖的嫡長孫李業詡,他在國子監中可是一個異類,衛公禁止他習武,同時還將他送到國子監中讀書,對此李業詡十分不滿,早想找藉口離開了,所以整天在國子監中生事,結果不但搞的所有同窗都怕他,連夫子都拿他沒有辦法。
“盧宏,把你那套把戲給老子收起來,不就是看到六郎開辦報紙掌控輿論,所以你們感到眼紅,自己也想開辦報紙嗎?”李業詡進來冷冷的掃了盧宏這邊的人一眼,這纔有些不屑的說道。
聽到李業詡一句話點破自己的用心,盧宏臉上出露出一絲羞惱之色。正如李業詡所說,在看到大唐日報偏袒工商業後,他就萌生了自己開辦報紙的想法,不過報紙乃國之利器,李愔肯定不會輕易放手,所以他就想到鼓動國子監中的學子,讓所有學子共同上書朝廷,要求開放報業,到時再由他背後的家庭推動,那麼這件事就有很大可能成功,只是沒想到卻被一向不合羣的李業詡道破。
不過別人怕李業詡。他盧宏可不怕,正準備要反脣相譏時。卻聽對方接着又對他說道:“盧宏,不要將所有人都想的像你那般齷齪。六郎可不是小氣的人,私人辦報的事他已經在準備了,所以千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業詡把話一說完,也沒理盧宏都快氣炸了的目光,轉身瀟灑的離開了。蕭林他們也不笨,經過李業詡這麼一點醒。立刻明白了盧宏接下來的用心,當下都是冷哼一聲,連告別也沒有,一甩袖子轉身就離開了。結果場上的人立刻就少了大半,甚至連剩下的農業派中,也有不少人對盧宏工於心計的作法感到有些反感,刻意的與對方保持了幾分距離,臉上也露出幾分冷意。
看到本來還十分熱鬧的場地一下子冷了下來,做爲主角的盧宏又是憤怒又是尷尬,幸好他身邊倒是有幾個朋友,只見其中一個身材高瘦的青年高聲說道:“呵呵,大家都是學術之爭,萬不可傷了和氣。今天主要是爲了給盧宏接風洗塵,而且再過幾個月,就是盧兄與小弟的堂妹成婚的日子,大家到時一定要捧場啊!”
說話這人名叫崔璜,是清河崔氏族長崔言的長子,與崔玉是堂兄弟,他口中所說的那個與盧宏成親的堂妹,正是崔玉最小的妹妹。
崔璜此人不但出身高貴,而且在國子監中的人緣也很不錯。剩下的人中有不少都與他有交情,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大家的臉色都緩和下來。既然蕭林他們走了,他們也沒了爭論的對象,只得三五成羣聚在一起,只是氣氛卻沒有之前那麼熱烈了。
崔璜接着面色陰沉的盧宏進到旁邊一個小竹亭內,周圍其它幾個好友也一起跟着,他們這幾個人都是出自五姓七望的世家子弟,自然都是堅定的農業派。
“盧兄,和李業詡那種人生什麼氣,衛國公不讓子孫參與到軍隊中,註定以後是要沒落的,等到衛國公一死,那時看李業詡還有什麼囂張的本錢?”幾人落坐之後,其中一個儒雅的青年說道,此人名叫崔景,不過他卻不是清河崔氏子弟,而是出自世家大族中排名第一的博陵崔氏,而且他父親是族中的重要人物,因此他也是博陵崔氏的核心子弟之一。
“崔兄說的不錯,沒必要和李業詡生氣,相反,咱們還要感謝對方,他剛纔透露的消息十分重要,齊王李愔竟然要放開私人報紙,如此一來,倒是讓咱們省了不少的力氣,所以大家還是討論一下報紙該如何開辦吧?”另一個面色微黑,一臉陽光的帥哥說道,這人名叫李冰,出身於趙郡李氏。
“李兄你不要太過樂觀,齊王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輕易的同意私人開辦報紙?而且就算李業詡的話是真的,恐怕其中還有許多我們所不知道的限制。”盧宏雖然氣惱,不過腦子卻十分清醒,冷冷的分析道。
“李業詡爲人雖然高傲無禮,不過卻素來與齊王交好,而且以他的品性,想必也不屑於說謊,因此他說的那個消息,十有八九應該是真的。”崔璜也開口分析道,“可是也正如盧兄所說,對方肯定會在私人辦報一事上,做出諸多限制,不過這些不是問題,只要齊王能讓私人辦報,那麼以後就要看咱們的了,只要發動各家的影響力,想必以後肯定能蓋過大唐日報的風頭,成爲最能影響大唐輿論的報紙!”
“崔璜兄,你可不要太過樂觀了,報紙這東西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崔璜話音剛落,一臉儒雅的崔景立刻開口反駁道。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雖然同出一源,但也正因爲如此,兩族之間的競爭才更加激烈,誰都想壓過對方一頭,以前是清河崔氏強盛,現在卻被博陵崔氏反超,因此兩族之人見面之後,都互相較着勁。
“哦?崔景兄有何高見?”崔璜看到是崔景打斷的自己,也有些不悅的反問道。
“高見談不上,只不過想到一些辦報時遇到的實際問題。”崔景撇了崔璜一眼,淡淡的說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報紙之所以能大規模流行,是和活字印刷以及新型造紙術分不開的,這兩樣都是齊王府的專利,若是我們想要辦報紙,最後還是繞不過齊王那一關。”
崔景的話剛一出口,盧宏和李冰他們都陷入沉思之中,不過只見崔璜卻是一臉冷笑的說道:“崔景兄,看你平時精明,怎麼在這關係時刻犯了糊塗?齊王既然連報紙這種國之利器都敢拿出來與人分享,又哪裡會在乎區區印刷術和造紙術?”
不得不說崔璜不愧是清河崔氏族長之子,一句話就點醒了衆人,盧宏和李冰立刻恍然大悟,紛紛高聲稱讚崔璜。崔景臉上雖然露出幾分尷尬,不過卻也極有風度的認輸,承認自己剛纔的確想的不夠周全。
說完報紙的事後,盧宏他們又隨意閒聊幾句,很快就又聊到皇位繼承人這件事上。他們在坐的這幾個人,都是出身世家大族,從小都受着良好的儒家教育,所以人人都是滿腹的才華,作詩寫文都是出類拔萃,所以頗得魏王李泰的看重,平時也經常被請去參加李泰舉辦的宴會,這次若是不李泰剛好有事,說不定也會親自來爲盧宏接風洗塵。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在外人的眼中,應該都是支持魏王李泰的。
“各位,太子性情大變,再加上身有殘疾,遲早都會被陛下廢掉,而剩下的諸皇子中,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自然就是魏王和齊王,不過從最近的表現來看,齊王卻漸漸的佔了上風,若是到時陛下立他爲太子,那我們這些世家大族可就糟糕了!”崔景首先說道。
工商業就是李愔一手推動的,若是等他坐上皇位,天下更無人可以制衡他,到時工商業肯定會更加興旺,而原來的以農業爲主的社會結構也會發生大變,到時他們這些站在現今社會最頂層的世家大族,就算沒有消亡,也絕對無法保持現有的地位。
“那倒也不一定,魏王畢竟是皇后所出,與太子、晉王都是嫡子,而且皇后與陛下感情甚篤,再加上朝堂上還有長孫無忌這個老狐狸撐着,因此就算太子被廢,新一任太子也很可能從嫡子中選出,因此齊王哪怕再受寵,但要想坐上太子之位,恐怕光長孫氏那裡就不答應!”崔景的話剛一出口,仍然是崔璜第一個反駁道。
聽完兩人的話,盧宏也點了點頭說道:“崔璜兄所言有理,嫡子只有魏王和晉王,相比較而言,魏王若是能坐上太子,對我們才最有利,雖然他爲人頗有才學,不過卻不通人情,遇事也不知變通,再加上我們與其交好,到時左右他的決定也方便一些!只可惜他這個人除了會討好殿下外,在政事方面卻沒有傑出的表現,若是想要坐上皇位,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盧宏的話剛落,那個一臉陽光的李冰卻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了看周圍,發現竹亭外都有心腹家人守着,不怕有人偷聽,這才輕聲說道:“盧兄支持魏王,自然是一件極爲英明的舉動,只是小弟卻又聽說,在齊王路過魏州時,遇到賊人刺殺,差點丟了性命,這件事雖然不是魏王所做,但卻在魏王的封地內,幸好此事齊王處理得當,纔沒有傳播出去,否則對於魏王殿下的名聲,恐怕又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不知盧兄聽後有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