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朱一直擡眸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站在一邊一動不動。
凌家人,除了凌思明和凌錚晟父女之外,其他的人她懶得應付,更何況還是居心不良的人。
她不說話,史心樂倒是好脾氣的先開了口:“諸朱。”
“······”這一聲聽不出多少情緒的名字,實在讓諸朱訝異,她微微擡眸,清晰的看到史心樂眸底一閃而過的銳利。
她們不熟,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這一聲“諸朱”,無形之中把她們之間的距離推得更遠。
一旁的凌錚晟擰起眉,淡淡的開口糾正:“心樂,叫表嫂。”
“表嫂。”史心樂乖巧的改口,沒有一絲不悅,視線一直停留在諸朱身上,“表嫂是哪家千金?”
“我只是一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不是什麼名門千金。”
“哦,原來!”像是恍然明白過來,史心樂微微擰眉,狀似惋惜的說道:“難怪舅母不是很贊成你們的婚事。”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凌錚晟挑挑眉,不着痕跡的瞪了史心樂一眼,“你今天過來到底是想做什麼?別把你對史家人的那一套用到我身邊的人身上。”
早就知道史心樂的爲人,凌錚晟對這唯一的表妹還真是喜歡不起來。
“表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做什麼嗎?我不過好心好意過來看看孩子,你這麼說我,也太過分了!”
“現在孩子你也看過了,可以回去了,你自己的煩心事都一大堆,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輕哼了聲,凌錚晟一臉不耐的開口。
諸朱看了兩人一眼,擡手抱過糖豆,沒有說話。
看來凌錚晟是真的不喜歡這個表妹,如此不留情面,就連陌生人都不如。
“好。”史心樂也不願留下了繼續討人厭,心裡的怒氣都轉移到了諸朱的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後,轉身離開。
諸朱無辜的眨了眨眼,並不在意她的情緒,靜默的抱着孩子,沒有說一句話。
看着史心樂離開,凌錚晟微微嘆了口氣,緩緩開口:“我這個表妹很愛惡作劇,平時喜歡鼓搗一些藥粉捉弄人,性子又很刁蠻,你提防着她一些。”
“糖豆被她抱了一下,不會有事吧?”諸朱擔憂的看了糖豆一眼,着急的問道。
看出了她的擔憂,凌錚晟耐心的勸慰:“應該沒事,她不敢在我眼皮底下做壞事的,我剛剛問過糖豆,他沒有不舒服。”
“你們都不管管她嗎?”
“管不了,史家是中藥世家,她從小就玩草藥,姑父姑母去世以後,爺爺奶奶和我爸媽都慣着她。”
“維拉你最好還是交給蘭姐帶,要是變得和你表妹一樣刁蠻,那是害了她。”
“我知道,要不帶糖豆去醫院檢查一下,放心一些。”他越想越覺得史心樂今天過來的目的不單純。
諸朱轉頭看着他,點點頭,“好。”
“去過醫院後我們去新房子看看,那邊安靜,不會有人打擾。”
“新房子?”
“嗯,那裡凌夫人她們暫時不知道,住過去會更好。”
“其實不用了。”她直直的看着他,澄澈的眸底一片平靜。
她馬上就能帶糖豆搬走,完全沒必要現在搬進他的新房子。
靜默了片刻,他輕嘆了口氣,“隨你,我們先去醫院。”
“好。”上了車,諸朱看着神情萎靡的糖豆,頓時緊張起來,過了這麼久,她才發現糖豆從剛纔就一直沒說話。
該不會那個女人真的在糖豆身上撒奇怪的藥粉了吧?
她頓時倒抽一口冷氣,瞳孔一陣收縮,“糖豆,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乍一聽到她的聲音,凌錚晟心裡一慌,“怎麼了?”
“糖豆看起來很沒精神的樣子,而且渾身都在發熱,可能是發燒了。”
“你別碰他,旁邊有毛毯,你把他裹起來再抱住,我猜是史心樂那丫頭弄了什麼東西在糖豆身上,你別碰到了。”
“那怎麼辦?糖豆會不會有事啊?你那個表妹怎麼壞成這樣?糖豆還是一個孩子······”
凌錚晟臉色一沉,騰出一隻手給醫院打了電話,加快車速衝了出去。
趕到醫院的時候,一名醫生和護士已經等在了醫院門口。
凌錚晟停好車,急急忙忙打開車後座,看着緊閉雙眼,渾身顫抖的糖豆和嚇得發抖的諸朱,一陣氣血上涌,慌亂的抱過孩子,轉身看向醫生。
“快給孩子看看!”拉過一旁不知所措的女人,凌錚晟低低的喊了聲,“諸朱,快跟上!”
“哦······”猛地回過神來,諸朱快步跟着他朝前走,早已顧不上她的手被牽住。
急症室亮起了紅燈,諸朱和凌錚晟被攔在急症室外,看着臉色蒼白的女人,凌錚晟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會讓糖豆有事,如果是史心樂做的,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諸朱不發一言,眼睛死死地盯着急症室刺眼的紅燈。
不知道過了多久,燈滅掉,急症室的門打開。
“我兒子怎麼樣了?”走上前,諸朱慌亂的一把拉住醫生的手臂。
拿下口罩,醫生擰眉看了凌錚晟一眼,這才轉頭看向諸朱,“孩子的皮膚接觸了一種使皮膚潰爛的藥粉,還好送來的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閔洋,孩子現在怎麼樣?用不用住院?”
“留下來觀察兩天,沒事的話就可以出院。”
“知道了,謝謝。”他轉頭看向急症室推出來的小小身子,心臟莫名的抽疼。
今天的無妄之災完全就是他帶給小傢伙的,剛剛等待的那漫長時間裡,他頭一回心生害怕。
以前維拉也生過病,但他只是擔心,從未有過害怕的情緒。
知道史心樂不會敢做危及人命的事,他依然害怕了,那一刻的顫抖夾雜着愧疚,複雜難安。
“我去辦住院手續,你先陪着糖豆去病房好不好?”
“你們先去辦住院手續,十分鐘後我會再給孩子做一次檢查,還是我送孩子回病房吧!”等會要塗的藥,會讓孩子很疼,家長最好還是不要看到,尤其還是他的朋友。
“那麻煩你了,閔洋。”凌錚晟點點頭,感激的笑了笑。
······
住院部門口,穆遠剛從電梯出來,一邊接電話一邊往外走。
在看到一男一女從身邊走過時,好看的劍眉頓時擰了起來,沉冷的目光落在已經進電梯的那道身影上。
不知道該說是他記性太好,還是她從小就沒怎麼變過,這麼看着,他不過是一眼,就把她認出來。
厚實的大手緊握成拳,他冷哼一聲,聲音驚動了電話那頭的秘書,忙小心翼翼的問道:“穆總,怎麼了?是不是我的提議不對?”
“沒事,等我回公司再說!”深吸一口氣,他閉了閉眼,腦子裡都是那個男人扣着她肩膀的那一幕,心臟一下被揪緊,疼得不能呼吸。
那個只屬於他的位置,如今已經有了別人。
他苦澀的笑了笑,快步出了醫院大門,隨手拿出手機給秘書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剛一接通,他便冷冷的開口:“幫我查個人!”
“您說。”
“叫諸朱的女人,我要知道她十八歲以後的所有資料。”穆遠眯了眯眼,不再多說,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的夢裡,一直有那道美麗的身影。
第一次見面,他和媽媽到諸家吃飯,媽媽和郭阿姨在廚房裡忙碌,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一個女孩子噔噔噔噔地從樓上跑下來,二話不說就搶過他手裡的遙控器,往沙發上一靠,斜着眼看着他,“這是我家的電視,不許你看。”
他頓時目瞪口呆,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刁蠻的女孩子,還是一個小女孩。
這算什麼?下馬威?
誰知等媽媽從廚房出來時,她卻忽然拋下遙控器迎了過去,非常熱情地說:“薛阿姨,你好久沒來我家了,最近工作很忙嗎?”
媽媽頓時眉開眼笑,伸手就把她抱了起來,“諸朱好乖,要是小遠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誇她也就罷了,偏偏還貶低他。
有沒有搞錯?男孩子和女孩根本是沒有可比性的好不好?
但礙於在人家家裡做客,他很給面子的沒有反駁媽媽的話。
結果媽媽又發話了,還是那種友*的提議:“小遠,過來認識一下,這是諸朱,以後你就是哥哥,要好好照顧她,知道嗎?”
他只好嘟噥着嘴巴走過去,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那個叫諸朱的丫頭暗地裡衝他做鬼臉,他當時很擔心她會再冒出什麼刁蠻無理的話。
誰知到她在媽媽面前表現的極爲乖巧,還用甜甜的嗓音叫了他一聲“哥哥”。
女孩安靜嬌柔的小臉笑顏徐徐綻開,深深的印進了他的瞳仁裡。
他看着她狡黠的目光,在心裡暗歎她就是一隻小狐狸。
終於忍不住輕輕笑出聲,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她這個妹妹。
再後來,他就有了一個跟屁蟲,不管去哪裡,身後都黏着一條小尾巴。
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年輕懵懂的少年,陶醉在人生最美好的歲月裡。
他知道她在諸家過得不容易,那種偶爾纔會使的小性子都只在他面前表現過。
諸家真正的公主是諸凡,但他心裡的工作卻一直是諸朱,從未變過。
這麼多年不見,她的身邊卻有了別的男人,難道她把他忘了嗎?
又或者說從未放在心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