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籙一道,趙昱在天衍鏡幻境之中,並未刻意鑽研過。但在幻境當中,趙昱幾乎走到大道的頂點,高屋建瓴之下,對幻境之中的符籙之道,也是瞭然於心。
如今真實世界,幻境當中的一切,虛假居多,真實的東西居少。但趙昱結合真實的道理,逐漸比照提煉,早有所獲。
之前鍊鋼的母爐,就運用到了符籙。
符籙是借外物以引天地之力爲己用的手段。而天地之基,在五行。因此趙昱提煉出來的符籙之道,便是以金木水火土五道元符爲基礎的符籙之道。
這五道元符非同凡響,是符籙一道的基礎。此後任何變化,都不會脫離這個框架。至少在趙昱現在的理解當中,是這樣的。
他拿起一片玉石,凝神靜氣,靈識融入天地之中,感應天地靈機,牽引天地元炁。只見他手指晃動,一點法力閃爍,眨眼之間,玉石上就出現一個歪歪扭扭卻極爲玄妙的符文。
這個符文,無論是誰,就算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也能懂得它的意義——土。
這是五行元符之一的土元符。
符文一成,周圍便隱隱騰起淡淡的黃炁,長鯨吸水一般,沒入玉牌之中。
趙昱心不動,手不動,靈識散佈在周圍數十丈方圓之內,一點一滴的感應着元炁和玉牌的變化。
陡然,啪!
趙昱手心一震,捏在手中的玉牌上,出現一道清晰的裂紋。
絲絲縷縷的黃炁從裂紋中逃逸出來,在趙昱指尖沸騰、沉澱,隨後玉牌化爲齏粉,而趙昱的手指,卻變得土黃土黃。
搖了搖頭,法力一震,將指尖黃炁散去,趙昱嘆道:“不容易呀。”
就算是趙昱,要製作一道元符,也不容易。
失敗的可能性很大。
趙昱要佈置的,是四象五行陣。別院爲五行陣,而三座山包,以其交互的四個埡口爲陣眼,再佈置一套四象陣。說來佈下三才陣更合適,但三才陣更難。
三才爲天地人,爲日月星,天地人三才涉及氣運,而日月星三才涉及引動星力。現在的趙昱,還力有不逮。
不是說三才就比四象五行厲害,而是涉及到的奧妙,不同。趙昱如今還沒鑽研到這裡來。
馬馬虎虎先布個四象陣,暫時用着。
五行陣需要陣基符籙一套共四十五道,四象陣要三十六道,總共要八十一道陣基符籙。而且四象陣的陣基符籙更復雜一些。
要製成八十一道陣基符籙,趙昱都不知道一個月夠不夠。
畢竟,制符的成功率,遠遠沒到百分之百。
除了別院的陣法,治理大河,也要用到符籙。
大河水患,在於泥沙俱下。泥沙堆積,致使土炁阻塞水炁,由是醞釀成水患。趙昱打算制聚土符——土元符的一種應用變化,以之埋藏在大河沿岸。以聚土符成聚土之陣,從大河之中,將土炁引走,從而解決水炁阻塞的難題。
當然,這也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跟沿河築堤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別。要從根子上解決大河水患,還得從上游着手。
暫時趙昱不考慮。
所以趙昱要制的符,不在少數。
於是土院之中,偶爾有火光,偶爾有水光,偶爾又有青炁,五行各色交相輝映。
木院,張靈正與蔡琰低聲說話。
“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昭姬妹妹的音律真是出神入化。”
張靈目中異彩連連:“可以教教我麼?”
蔡琰嫣然一笑:“可以呀。”
對於蔡琰而言,大概如今的樂趣,除了看書,就只有撫琴了。
每日裡不彈奏幾曲,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
小春小秋,還有小丫小魚,四個丫頭就在一旁,雙手支着下巴,非常享受的傾聽。
張靈或許也是個極爲單純的人,或者說從她懂事以來,就沒有接觸過太平道之外的東西。雖然這養成了她極爲淡然的心境,但實際上這種心境,非常脆弱,因爲不曾經歷過紅塵的磨練。
之前午飯過後,她陪着蔡琰說話,隨後在木院聽蔡琰撫琴,一時心有所感,覺得這似乎很有意思。
對於女人來說,也許不論古今,私下裡談話的時候,總會說到男人。
於是就說到了趙昱。
兩人各抒情懷,一個說是被趙昱俘虜的,一個說是被趙昱強行從長安城帶出來的,一時間你也抱怨我也抱怨,但實際上到底是怎樣,只有她們自己最清楚。
至於如老張、王婆、蔡伯他們,也是閒的很。王婆還好,沒事做做女紅。蔡伯跟老張,就難以說到一塊去。蔡伯雖然也是僕人,但卻是跟了蔡伯喈幾十年的老僕,文化素養不低。至於老張,則是純粹的普通百姓人家,大字不識一個。
不過這別院清冷,沒有更多人陪着說話,蔡伯於是拉着老張下棋,老張不會,蔡伯就教他,倒也自得其樂。
王婆的兒子媳婦還有小孫子,則另成一體。別院的菜地,就是王婆兒子一家的主業。倒也不會沒事做。
而管亥等二十餘人,午後被管亥帶走十人,給趙昱找果樹去了。剩下的就在管明的帶領下,來來回回的巡視別院周圍,倒也不偷懶。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曹孟德抽空來了兩次。
不過每次都只吃了一頓飯就走了。趙昱沒有時間招待他。
這一個月以來,曹孟德逐漸已經把兗州完全掌控。許多政令頒佈下去,農事、商事、治安等等,是有條不紊。
有荀彧這樣的王佐之才施政,區區一個兗州,手到擒來。
不過因爲曹孟德的施政理念,在各個方面,逐漸開始與門閥世家,產生齷齪矛盾。曹孟德起先要普查人口和土地,這第一點,在明裡暗裡就遭到牴觸。好在荀彧手段了得,總算執行下去。
另一方面,則是商事,具體是稅務。要理清兗州,人口、土地、稅務,是根本。但這三點,都是門閥世家的利益所在。人口還好說,現在流民遍地,不稀奇。主要是土地和與之相關的稅務,與世家門閥的意願相悖。
世家門閥哪個不是良田萬頃?哪個有沒有點賺錢的行當?自門閥崛起以來,漢家逐漸失去對地方的掌控,各項稅收,世家門閥隱匿不交,全攤到平民百姓頭上。商事更是如此。
另外在治安方面,也有不少豪強因犯法而被緝拿。
這也讓門閥頗有微詞。
他們已經習慣了只享受權益而不承擔義務,曹孟德要太歲頭上動土,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縱觀原本歷史上的漢末,遭到手下背叛,差點失去根基的,唯有曹孟德一人。原因就在這裡。曹孟德有大志,也知道天下大患在哪裡,想要從根本上去解決這個問題,自然要觸及到門閥階層的痛處。
而如袁紹也好,袁術也罷,他們依仗世家門閥,勢力龐大,但實際上,從沒有在根子上下過功夫。就算是劉備,入蜀以後也同樣依賴門閥,不敢動手。
曹孟德敢動手,於是遭到背叛。
說來也是悲哀。曹孟德吃了這一次大虧之後,大概是後怕了,再也不敢過激。後來甚至還出臺了與門閥相互妥協的九品中正制。
終歸是門閥勢大,縱有心,卻無力。
不過眼下,有趙昱支持他。還爲門閥世家準備了套餐,曹孟德是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這一月中,曹孟德兩次過來,或多或少,都會與趙昱討論這個問題。主要在於度的拿捏。該用怎樣的度,去刺激世家門閥,要恰到好處。在希望他們造反到時候,他們才造反。
把主動性掌控在自己手中。
對付世家門閥的最大底牌,就是打破知識壟斷。因此除了上述之外,曹孟德兩次過來,都要問一問啓蒙書籍編纂的如何。趙昱不勝其煩,只好先把活字印刷術給他去搞。
至於啓蒙書籍,那還不簡單?
三字經,千字文,弟子規,頂好的啓蒙書籍。稍稍改一下,照搬過來就是。
當然,趙昱要準備的啓蒙書籍,不單單是這幾部。他還打算編纂基礎的算學和基礎的物理格物這兩本。暫時他忙着制符,等符籙製成,再來搞這個。
一個月過後,曹孟德第三次來的時候,趙昱就把這些一股腦兒拿出來,把曹孟德看的是嘖嘖稱奇,連連叫好。
到這時候,別院的陣法,已經成了。
八十一道符籙打入早早預留的陣眼當中,趙昱以法力起陣,整個別院在陣法引動五行元炁的影響下,逐漸產生奇妙的變化。明明是隆冬年關了,但氣溫卻逐漸回暖,如春夏交接之時。
管亥等人剛剛栽種下的果樹,開始泛起綠意。一粒粒的花苞冒出來,在越過年關的前後,開花了。三座山包上,熙熙攘攘的樹林,也開始返春。
同時,氤氳的淡淡的霧氣,把這三座山包籠罩了起來,給人一種身處仙境的感覺。
193年上元節過後,曹孟德選拔出來的一百個二十來歲的平民出身的年輕人,被他親自送到了這裡。然後曹孟德帶走了趙昱爲他準備的數百道聚土符和一張圖紙。圖紙是兗州一線大河河岸的地形圖,上面點明瞭埋下聚土符的地點。這事必須要曹孟德的親信去辦,不能交給其他人。
一旦埋下這數百道聚土符籙,符籙互相感應,就會在大河沿岸構建出一組聚土陣。從此兗州將不再受水患影響。
聚土符的妙用,並非尋常。聚土聚土,汲納大河之中順流而下的泥沙中的土炁,在沿河形成一股暗流,這股暗流會吸引泥沙,把泥沙帶到河岸,並逐漸堆積。如果時間夠長,甚至能沿着河岸形成一道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