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從小C寢室出來, 大家還沉浸在鬧哄哄的茶話會氣氛中。小聲討論着種種的流言蜚語,象難得的節日,無聊生活的調劑。

正說着, 衆人忽然吃吃地微笑了。原來是正好路過了流言女主角們的寢室。大家會心一笑, 從虛掩的門偷偷向裡張望着, 彷彿窺視別人的苦惱能增加自己的快樂。

卻正是印了衆人的心願, 還未來得及看見什麼, 就聽見屋裡激烈的爭吵。尖利的女聲,大家聽仔細些,才辨別了, 竟然是平日乖巧的小B。

“你什麼意思!說我偷了你香水,有什麼證據?自己丟三落四, 整個一邋遢鬼。我早受夠你了!快把手機還給我!”小B說得凶神惡煞, 完全不似平日的模樣。

“什麼手機?我懶得理你。”倒是小A有些弱勢了, 大概是被突然發彪的小B震住,卻還是嘴硬, “你拉我幹嗎?這衣服什麼牌子你知道嗎?抵你一個月的伙食費!”

小B於是更生氣,幾乎口不擇言,“是啊,你家有錢,你了不起, 你嬌小姐!不過你千有萬有, 還是個沒人要的女人。你私底下勾搭了幾個了, 有哪個肯搭理你了?你也不照鏡子瞧瞧自己, 整個一赤豆大餅!你等着嫁根油條吧!”

門外忽然噗嗤地一聲笑, 兩人齊齊地看過來,衆人也不好再躲藏。

“聽見你們吵架那麼厲害, 沒事吧!”我搶先開口關心地問,化解偷看的尷尬。

小B氣焰正旺,雙腳分開站定,兩手叉腰,真如一把圓規。她瞪大了眼睛,“你們說說看,這叫什麼事情。房間裡只有我和她,我一不留神,桌子上的手機就不見了!”

“手機不見了,也不別發那麼大的火氣啊,你再找找看。”我嘗試着勸勸。

“我哪裡都找過了!再說了,之前看見在桌子上,我根本就沒東過!怎麼就不見了。”小B說着,狠狠瞪了小A一眼。

小A也是嘴角一冷,“是啊,好不容易騙到的男朋友,才幾條短信就能把你哄得服服帖帖的,現在沒了手機象沒了魂,你還真賤啊!”

越說越離譜了,我趕緊拉開兩人,好眉好眼地說,“別吵啊!吵有什麼用!”

“你心不虛就讓我搜啊!”小B叫囂着,“八成就在她自己的抽屜櫃子裡。偷我手機,她分明就是嫉妒我!”

小A也跟着大聲嚷嚷,場面一度失控。

鬧鬧哄哄的動靜把班長也吸引了過來。她聽衆人一說,連忙擺出一些威嚴,“又不是什麼大事情,鬧得整個樓都要翻了!小A,我知道你委屈,不過就算配合一下,讓小B看下你的抽屜和櫃子。”

“憑什麼!”小A不服氣。

“若是小B誤會,我讓她對你道歉,你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到輔導員那裡去吧!”她說着,又對小B囑咐,“也不可以翻得太過分,我們都看着。”

小A思索片刻,答應下來。

在衆目睽睽下,小A打開抽屜和櫃子讓小B搜。小B瞪她一眼,專心地找起來。但抽屜和櫃子都一目瞭然,除了些衣服和化妝品,有手機,但是小A自己的。

小B頓時傻了眼。衆人問她,“你的手機什麼樣子。”

她愣愣地解釋,“是索愛的,銀白色,……”聲音越來越小。

而大家都看得明白,小A的所有物裡,並沒有這樣的手機。

小B不甘心又搜了遍,無話可說。僵持了一會兒,班長髮話,“似乎真的不在小A那裡。”已很明白,逼着小B當衆道歉。

小B的眼睛剎那紅了。無論多麼尖銳的爭吵她都不曾落淚,但睽睽衆目,竟要她向小A道歉。她明明知道的,一定在對方那裡。不甘心,她一擰眉毛,又埋頭地找。

場景一時有些淒涼。小A輕蔑地看着小B惶恐的身影,竟還用腳尖輕輕踢了下正半跪着搜索的小A。

她的眼神,傲慢而得意非凡。我知道,就是她拿的。

情勢眼看着就一邊倒了,但小B忽然仰起頭,“對了。她曾經出去過一次!”

班長聞言,於是轉頭問小A,“是嗎?去哪裡了?”

小A一愣,“看書頭暈,就在公共陽臺上吹了吹風。”

“胡說!肯定把我的手機轉移了!”小B緊咬不放。

“我根本沒出過這個樓面!”小A反駁,“我還在樓道碰到打掃的阿姨,她可以問她。”

既然說得出,那必定假不了。班長犯了難,向樓道望過去,是一排排的房間。但總不見得有人把偷來的手機寄放在別人的寢室裡吧。

正思索,忽然心念一動,班長提步,直奔這層樓的廁所。衆人緊跟而上。而除了我,沒有人注意到小A的臉色陡然一變。

我也一時茅塞頓開。想着班長的想法,應該和我是不謀而合的吧。

只見着班長領着衆人到了廁所。若說沒有出這一層樓,能存放贓物的,也只有廁所了。若說在廁所,最不宜被發現的藏匿處…………我貼心地遞給班長兩隻塑料袋,班長一愣,隨即心領神會。她把塑料袋套在雙手上,小心翼翼地撥弄着每一隔間的垃圾筒。在第三隔間的垃圾筒裡,撥開一堆黃黃紅紅而又粘稠潮溼的廢物,一隻手機漸漸浮出水面。

已被關機。事後小B說,她耐着騷臭重新開機,有一條被讀過的新短信,是她男朋友肉麻的愛語,贊她是他的幽香佳人。可惜第一個讀消息的人不是她,這條馨香的消息,也曾經躺在最臭的地方,大打折扣。

事情最後不了了之。班長說,誰也不許再提。小B不服氣,但班長一句話堵了她,“你有證據嗎?”

是啊,就象曾經失竊的香水一樣,只有真相,卻沒有證據。

這點看來,小A多少還是欣慰的。

回到寢室後久久,依然想着這件事情。

忽然想到,爲什麼不直接把手機從樓上摔下去,或者乾脆用馬桶沖掉?左思右想,不這麼做的理由似乎只能有一個,小A的目標不單單是爲了報復。也爲了金錢,事情平靜後再取回來賣掉,也是筆可觀的收入。

我有些對自己的想法難以置信,因爲以爲穿着抵一個月伙食費衣服的女孩,是不會在乎那麼些錢的。

我於是告訴了可樂,她咯咯地笑了。

“有錢?有錢人多了去了,有錢的方法也多了去了。你以爲有錢人都很高尚且無私?偉大的雷鋒同志早已經駕鶴西去了。”

“你的意思是?”

“誰知道她的名牌衣服和香水是靠什麼錢買的!我看她倒也老練,你問問你們班級有多少人失竊過?”

我一愣,可樂淡然地說,“我只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