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陽光如同一抹殘血一般,久久高掛天邊,在一片偉岸雄壯的大山背後,將殘餘的一絲暖意傳向南疆大地四周,而那昏黃的光線照在鬼厲和金瓶兒的面容上,總是顯得那樣落寞而淒涼,前方,一片荒野茫茫,肅殺之意更是無邊無際。
天啊……地啊……人間的悽苦之情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到底這昏暗的世間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盡頭呢?
誰能知道答案?
誰又能擁有答案?
還是說在這個世界上,誰能拯救誰?
此刻,在這一片茫茫荒野之上,兩個熟悉的身影正一前一後的行走着,而這兩個人自是鬼厲和金瓶兒,但見他們緩緩行走着,似乎並沒有着急的感覺,而是慢慢走到旁邊那一望無際的荒原上,在這裡,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似乎他們只是兩個渺小的不值一提的生靈,只是他們同時仰望上方無盡湛藍蒼穹,看着天邊那如血殘陽,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們的眼前,慢慢落入到羣山身後,天色也漸漸暗淡,漸漸陰沉。
仰望天地蒼穹,仰望星辰光芒,書寫人生悲歡離合,試問,有誰可以比的過光陰?有誰可以勝過時間?
有誰可以讓時間倒轉?
有誰可以讓時間逆流?
有誰可以讓時間停留?
有誰可以讓時間重來?
沒有人可以勝過時間與光陰!
是不是,一轉眼,他們都已經歷經萬事滄桑了呢?
其實金瓶兒並不想立刻離開焚香谷,但是離開焚香谷的事情乃是鬼厲提出來的,畢竟聽完雲易嵐等人所說的話,似乎他們在呆在那裡也沒有什麼必要了,而且既然連焚香谷的谷主雲易嵐都沒有好的辦法來重新開啓玄火陣法,而且他還要藉助活人鮮血纔可以開啓玄火陣法,那麼鬼厲他們就更無可奈何了。
當然了,既然雲易嵐已經說出如何重新啓動玄火法陣,那麼只要他們照辦也是可以重新啓動玄火法陣的,但是似乎鬼厲心中有所狐疑,而且看他的面容神色,更加漠然冷淡,只是他的心中似乎在想着什麼事情,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而是提出要離開焚香谷,不過,金瓶兒雖然心中還是想快些開啓玄火陣法,但是畢竟她聰明伶俐,怎會不從鬼厲那一張冷漠的面容上看出些什麼,於是,當下也沒有思索什麼,便點頭答應了。
兩人一同走來,看樣子,已經離焚香谷有很遠的距離了,沒有人知道,鬼厲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麼,而且一路上,鬼厲和金瓶兒都很少說話,只是就連討論的想法都不曾有過,不過,看兩人的感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自是一同都向南而行,看他們所去的方向,自然是人人談之變色,心中更是感到恐懼萬分的“十萬大山”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鬼厲和金瓶兒爲什麼會來到這裡,難道他們真的打算不依靠玄火陣就打敗獸神麼?還是他們的心中又想出了什麼好的辦法?
終於,在殘陽西下之時,肅殺荒野之上,兩人站在了恐怖的十萬大山的入口處,自是寒冷的山風呼嘯吹過,似乎低聲輕語中,那些冷冷的風兒正向着他們訴說着什麼。
兩人靜靜的站在那裡,片刻無語,只是眼神一直默默凝望着那看似一望遼闊,又安靜祥和的山脈。
他們到底在想着什麼呢?
還是他們在思索着什麼?
荒野上的冰冷山風呼嘯吹過,並不曾帶着半絲花草的撲鼻香氣,反而帶來一種死氣沉沉的恐怖陰森的感覺,更是那風中久久傳徹着前方的隱約的深深腥臭氣息與時斷時續的嘶吼聲,在這個令人恐怖心寒的地方,似乎就算是寒風,也只能讓人的身上冒起雞皮疙瘩,那種兇厲的感覺更是久久不散,圍繞周身。
金瓶兒望着前方異常兇險的十萬大山,柔和烏黑的髮絲在寒冷的山風中微微輕浮,但見她緩緩擡首,優美的側臉顯露無疑,她的下巴光滑白嫩,脖子雪白無雙,如同冬日中揚揚灑灑飄落的大雪,沒有一絲污染的痕跡,卻見她久久眺望遠方,在那黑暗的世界中,在那恐怖的山峰中,無限令人眼暈的濃霧在不停翻滾飄蕩着,沒有人會知道,在那濃濃的黑霧背後,到底會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到底那裡又會發生怎樣的兇惡的事情?
金瓶兒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愁複雜的神色,似乎眼中更是有着什麼閃閃發光的東西在跳躍閃現,到底她的心中又在思索着什麼事情呢?
爲什麼,兩人都這樣默默無語?
難道他們所想的事情都是一樣的麼?
還是說他們根本不想進入,只想遠遠眺望着這一切呢?
此刻,金瓶兒看着一旁一直沉默無語的鬼厲,更是看着他低沉的面容,口中低聲道:“公子一路上都沒有說些什麼話,難道是在想什麼事情?”
鬼厲點了點頭,道:“我在想活人血祭的事情,難道說只有這一種辦法纔可以重新開啓玄火陣?”
金瓶兒微微一笑,笑容燦爛如同朝陽,口中輕聲道:“公子既然被江湖人稱爲血公子,難道還怕鮮血或者說活人祭祀麼?只是天地之大,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應該奇怪纔是,畢竟太陽底下無新事,所以,公子沒有必要這樣多想,如此杞人憂天!”
此話一出,鬼厲卻依舊沉默無語,他與金瓶兒是不同的,可以說他們的本質本來就不曾相同,雖然鬼厲最初之時,也曾經在鬼王宗所呆過一段時日,但是除去這後面的十年,之前他都一直是在青雲門下所修行,不過……不過這幾日下來,他所見所聽,更是他自己的心中,卻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化之大,他自己都不曾想到。
這活人血祭一事,首先他從來不曾聽說過,雖然這十多年來,他自己殺戮也是不少,死在他手上的人也不少,更是他在江湖上有這樣一個血公子的稱呼,但對於焚香谷這樣的名門正派來說,彷彿他從心底就從來沒想到,他們的所作所爲居然和魔教沒什麼差別,更是聽他們所說的話,似乎比魔教中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下意識的,他的心中自然對焚香谷有了一種排斥與厭惡之感,而隨後金瓶兒所說的一番話,更是讓他心中震撼不已,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是不是魔教鬼王宗的宗主鬼王,也在進行着同樣的殺戮之事,雖然這些都是他心中所臆想出來的,不過,這樣的臆想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爲事實,所以,一想到此,他的心中自然多了一份說不出來的情愫,似乎冥冥之中,有着什麼恐怖的事情將要來臨。
金瓶兒望着鬼厲沉默無語的樣子,口中低聲道:“公子又在想些什麼?難道還是在想那活人血祭的事情麼?”
鬼厲沒有說出口,不過,取無數活人鮮血,然後重新開啓法陣,只是這樣的做法本來就是一件慘無人道、滅絕人性的事情,而這樣的事情,爲什麼要發生在自己的身旁?爲什麼要自己親耳聽到?爲什麼,這一切的一切會讓自己遇到呢?
也許真的是天不遂人願,還是說這世間本就多災多難,或者說是隻有人類纔會如此悲哀?畢竟每個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更是人類和動物不同,什麼叫誤會?什麼叫不解?根本原因就是人的想法都是各不相同的,所以不同,纔會誤會對方真正的意思,而對方就是對方,你就是你,你永遠不是他,他也永遠不是你,你不是他的蛔蟲,他也不是你的智囊,所以纔會產生誤會,竟而越解釋越黑,越解釋越無奈,最終……後果難尋!
雖然鬼厲心中清楚,世間有各種各樣無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在這一時之間,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尤其這樣的話是從正道焚香谷門下掌門人口中說出,只是這個世間到底是怎麼了?
或者說,這個世間本就是黑白不分?忠奸不明?
又或者說這個世間的人都是瘋子麼?
還是說他們都是對的,只有自己瘋了,瘋狂的想着這些不可能改變的事情?
還是說曾經的那個熟悉的人,雖然那個人也屠殺無數世間之人,但是他的那一句話說的還是那樣的對,人和畜生沒什麼分別,只是人是高級動物而已,但是殺伐之心,惡毒心腸和虎狼沒有任何分別?
看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應驗了是麼?
還是說之前的自己還是有些太善良了?想的還是有些少呢?
想到這些,鬼厲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心中自然無奈,口中又能說出什麼呢?
但見他雙眼驀然的眺望着遠方,只是自從鬼先生兩次遇到他的時候,更是在最後一次,鬼先生把碧瑤從他身旁帶走的時候,他的心思就一直撲在那惡獸“饕餮”的身上,而且自從他明白,造成天下浩劫大亂的那個人居然就是自己遇到的那個神秘詭異的少年,自是心中有着別樣的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沒有人可以清楚,只有他自己心中可以明白。
不過,一想到這裡,卻讓人心中不由感覺怪異萬分,獸神似乎要殺盡天下人,可爲什麼偏偏對他們網開一面,只是兩次相見的時候,雖然身旁相伴的人不同,可是他的眼中卻並沒有殺伐的意思,似乎他把他們當成了知己?還是別有它意?但是這裡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卻是鬼厲不曾所知的,也是他無論如何也猜想不透的!
此刻,鬼厲正在暗中思索着,胸口處突然傳來陣陣溫暖之感,多少年又是多少年來,這淡淡的溫暖總是一直伴隨着鬼厲,似乎不曾離開過,彷彿這一切都已經形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但是在大部分的時間中,鬼厲卻沒有想起它,只是這樣的溫暖好似隱藏在他的深心底部,而且,往往越是深藏底部的事物,往往越會讓人遺忘,只是,這幾日行走在焚香谷的時候,這淡淡的溫暖之感又從他的深心中緩緩流出,是不是這一切纔是這次南疆之行的關鍵之處呢?
只是之前聽到雲易嵐和上官策的對話,似乎玄火鑑對於他們來說是萬中之衆,但是他們沒有辦法瞭解到,這重要的事物此刻到底落在了何人之手,如果他們若是知道,也許早就和鬼厲拼個你死我活了,不過,此刻鬼厲安然無事,自然也就說明了一切。
不過,是不是擁有了這玄火鑑,就可以不用活人祭祀而開啓玄火陣呢?
或者說,只要擁有了玄火鑑就可以知道那神秘法陣的秘密所在呢?
鬼厲心中仔細琢磨着,眼中又一次眺望着遠方那一抹黑色茫茫之夜,看着天空那最後一抹黑色餘光,漸漸消失在他的眼中,前方,一片黑暗,又一次深深籠罩在他們兩人的身旁。
黑暗的山脈中,一開始籠罩在周圍的濃濃的黑霧,似乎突然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又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居然開始快速的消散……變薄……然後慢慢消失不見。
站在一旁的金瓶兒看着鬼厲低沉的模樣,微微一笑,口中輕輕道:“公子,你還在想那件事情麼?只是我覺得在想那件事情也是沒有用的,而且現在黑夜正濃,正好我們前行,這樣就算遇到什麼人,也可以暗中躲避,而且還不會讓人發現什麼。”
鬼厲看了看金瓶兒那一張美麗的面容,低首思索了一番,點頭道:“你說的也對,不過……”
金瓶兒眉頭一皺,口中奇怪道:“怎麼?難道公子心中還有什麼問題麼?”
鬼厲又向着她看了一眼,道:“只是這十萬大山之中萬千險惡,更是裡面有着毒霧到處變化,而且往日都不曾有人前往進去過,所以我很奇怪,你是怎麼發現的?你又是怎麼進去的?”
金瓶兒又是微微一笑,眼中嬌媚叢生,似嫵媚、似嬌柔,口中輕輕道:“這個事情麼?呵呵,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所以嘛……難道說你要……要殺了我麼?呵呵,我就是不告訴你,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說着,自是面色柔和,口中輕輕笑着。
鬼厲面色一怔,口中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金瓶兒什麼都沒有說,鬼厲倒也無可奈何,周圍的黑色光芒幽幽襲來,在這恐怖黑暗的羣山之中,身前的這個女子像極了一個人,那個人跟她一樣,面容絕美,只是一時間,他的眼前又一次顯現出那美麗的白色身影,那白色的衣裙久久漂浮閃現,只是那樣的溫暖感覺似乎不論過了多少年,也不曾消失。
金瓶兒看着鬼厲怔怔出神的面容,口中低聲道:“公子,你在看什麼?難道我身上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鬼厲回過神來,口中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此刻,他心中暗想:無論怎樣,遠方那片無盡黑暗之地,終究不是自己一個人走。